第32章 襄陽道左
殺了劉整之後,錢師國已經有了就地返回、離開洞天的能力。
“國運衰微,英雄遲暮,襄助義士,傳承武功,此地寶物,一劍一圖。”
在襄陽幾番大戰,把屠龍刀送到張三丰手裏,峴山伏羲陵里的山河社稷圖、西湖風波亭下的湛盧劍拿到之後,錢師國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
在那時,從不離身的山河社稷圖就給他了一種反饋,似乎付出開瓶蓋、擰螺絲似的微末力氣,就能返回,然而錢師國並沒這麼做。
一者,就是有了這把湛盧劍。
湛盧劍,歐冶子“三長兩短”五把名劍之一,乃是通體亮黑一把三尺劍,出之有神,服之有威,是一把仁者之劍,不帶任何殺氣,甚至不沾血腥。
在寶劍生靈,能自擇其主之後,歷代佩劍者都是心懷仁義之人,內蘊三寸浩然氣,比一般的大儒都“善養浩然正氣”,殺人只用劍氣就夠了,當然不用沾血。
落到錢師國手裏之前,是岳武穆的佩劍,岳武穆被害之後,這把劍一直不知所蹤,沒想到就在西湖底下,默默陪着岳爺爺的冤魂神主。
有了劍,有了張三丰,殺劉整這個天下能排在前三的武林高手就成了可能,為了張貴、張順,為了史仲猛、無常鬼,這賽存孝他說什麼也得去殺一殺。
二者,就是他要做幾個實驗。
因為這個“襄樊戰役洞天”,和范行虎向他描繪的洞天實在是大不一樣,而且自動來投的寶物、神秘的老頭兒,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所以他做了兩件事。
第一,是把無常鬼那半條灰木槍埋在了襄陽城南十里亭處。
第二,是回到保康官山,在自己來的地方寫了兩行字。
一行字,是用湛盧劍寫就,【勿憂,馬上(劃掉)即刻回來,錢師國】,那個劃掉的馬上二字,是他想到了此時的語言習慣,不一定有這個詞。
另一行字,和上邊的一樣,但是使用凡兵凡鐵寫在地面上的。
隨後才站在江面上,激發山河社稷圖。
視覺、聽覺等感覺再一次被不知從哪兒來的畫面、文字、語言所佔據,只不過這一次不是斷斷續續、不知所云,而是更清晰的一幕幕。
漢江上紅燈點點,龍尾洲火龍連天,襄陽城中傳授屠龍術,峴山對面摔死呂文煥,各地遊走送書送刀,鄂州城外合力斬劉整,一幕幕如同幻燈片一樣閃過,彷彿讓錢師國再一次經歷了洞天之旅。
良久,錢師國重新看到了保康官山,感悟着這一次的收穫。
兩件寶物、幾種由血脈而來的能力自不必說,錢師國這一次最大的收穫,就是真正感受到了生死搏殺,手刃六人,連帶水淹死、火燒死等直接或間接死在他手裏的,更是不計其數。
靜靜站在江面上,錢師國用了很長時間來調整心態,在洞天裏,自己是天外異人、有名俠客,朋友遍天下,而在這裏,自己還是那個小廚子學徒,雖然能力不一樣了,但快意恩仇的心思,就得往下壓一壓了。
忽然見到山上閃過零星幾盞燈火,心裏驚了一下,以為又有廝殺,隨後聽到師父范行虎的咆哮,才放下心來。
“小崽子,還不滾過來,在江里幹什麼呢!”
錢師國無奈的搖搖頭,把湛盧劍放在了山河社稷圖裏,不過這一放,卻叫他吃了一驚。
剛開始,這寶圖裏的空間只有半個立方,後來隨着“劇情推進”,漸漸有了五六十平、兩三米高,屋子大小,可現在再一看——
裏邊是整整一座襄陽城。
峴山上的羊太傅廟、襄陽城中鐘樓、周遭襄州、樊城、保康、南漳、谷城、光化諸縣隱隱得見,只是錢師國沒時間細細查看,匆忙之間上了岸,迎向了自己的師父。
還有一同尋找自己的異人們。
說起來,這些異人之間也夠給面子,錢師國打量了一下,除了馬涼、文杜若、熊天彪,每一個人都提着個燈籠笑吟吟的看着他。
走上前來,先挨了范行虎一巴掌,“小崽子,有什麼奇遇也不知會我們一聲,害的我們這頓找!”
錢師國眼睛一眯,隨後察覺是自己後背上的畫軸漏了破綻,而且這個世界想必偶遇洞天、突然失蹤的事例不少,不讓這些人不會這麼快聯想到奇遇上邊。
“錢小兄弟,說說吧,撈了什麼好東西,那洞天還在不在?”說話的人瘦高個,帶着金絲叆叇,在燈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范行虎看着錢師國,“這位是申猴序列,八品狀師李雲聰,剛才就是他第一個聽到江面上有人,我們才找過來的。”
“哎——,老范,不要誤導後輩嗎,訟棍就叫訟棍,我等異人不必隱晦。”李雲聰說了句,隨後還是看着錢師國。
錢師國心思電轉,很快有了對策,指了指畫軸,“這是一幅圖,我發現的時候還在展開,只是不知道怎麼弄破了手,血滴在上邊就合攏了,掛在我後背上,取不下來。”
他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古物、邪物都是什麼原理,就編唄。
眾異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沒誰想出個所以然來,閱歷最多的唐舉猶疑着開了口:“我記得江湖上之前有童子尿、女子天葵能破邪祟的說法,只不過被元辰教給禁了,如今錢小兄弟童子血是不是也有一定功效?”
“他是個屁童子,美人圖我收繳三五張了,”范行虎破口罵道,“這圖有什麼功用,說出來聽聽。”
錢師國臉上尷尬,他倒是給前身背了鍋,“跟師父你的腰包差不多了。”
范行虎一聽放下了心,內含乾坤的東西不是沒有,但據他所知,至少有四五個序列有這方面的能力,這一件古物倒是不足為奇。
“能裝多少東西?”李雲聰笑呵呵的問道,他的話里似乎有一種奇特的力量,讓人忍不住把真相告訴他,要不是山河社稷圖中湛盧劍激了他一下,錢師國說不定就直接說出來了。
范行虎眯起了眼睛,有來歷的龐大廚子顯然知道申猴序列的一些能力,但錢師國卻顯得很自然,把他平時用的餐具、破刀壞斧子、火石火鐮等物一件件擺在了地上。
眾人一看大失所望,這些都是凡物,錢師國摸着後腦勺,“走的匆忙,就帶出來這麼些東西。”
“都收起來吧,”老唐舉忍不住說道。
王兆星的弟子、李雲聰的奴僕、伏如安的學生們牽過來幾匹馬,趁着天快亮了,眾人上馬而行,直會襄陽。
范行虎雖然看出了更多東西,比如自己這個徒弟為什麼騎馬的動作這麼熟練,為什麼在江里身上也沒濕,但也沒問,就這麼一路走着,眾人說些閑話,便到了襄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