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托尼叫完就覺得不對了，想起之前小院長說的關門，驚喜頓變冷汗：“呃……呃，”他意外發覺但他林好像沒啥特別的反應，還是照常披衣服出門，連忙跟上，“你不是不想和超級英雄扯上關係嗎？”
他擔心但他林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下樓是為了遣送蝙蝠俠回家，就地關門謝客。那他豈不是要和之前病房裏的病友一樣，在這裏等下一任院長，一等幾十年？
不要啊！他可不想變成美隊第二！
“嗨。你想的也太多了。”但他林哈哈大笑，用過來人的姿態拍拍托尼肩膀，“怎麼可能是蝙蝠俠，哪有這麼巧的事，急救一拉就拉回一個超級英雄？”
“……”托尼狂汗，豈止，現在療養院裏超級英雄的數量已經有兩個了，“那你說這不是蝙蝠俠，這是……？”
“Cosplay嘛。”但他林肯定地說完，搖頭嘆息，“扮誰不好扮蝙蝠俠，哥譚那群反派多瘋啊，看把人大壯小伙糟蹋的。”
太可憐了，但他林思量了一下，心一軟，還是硬着頭皮把人接下了。
原本他是打算去一樓考察一番，再考慮要不要開放二樓病區的，現在人都接來了，二樓不開也得開了。但他林唉聲嘆氣，跑去把二樓的電閘開了，又闖入了後院鬼鬼們的狂歡派對，拽出一個鬼醫生。
鬼醫生慘聲嗚嗚：“我不要加班……！你這是在欺負1000歲高齡老人！”
但他林：“我看千歲老人大晚上還聚眾開趴么，也不像是加不動班的樣子啊。”
鬼醫生潸然落淚，好不可憐：“嗚嗚……鬼就沒有人權了嗎？”
但他林安慰道：“沒事……二樓都開了，改明兒我再抓三十隻鬼，幫你們分擔分擔壓力。”
鬼醫生一秒收聲，破涕為笑，興高采烈地大聲道：“好！”
托尼：“……”
多壞啊，拖別人下水還幸災樂禍。
托尼正義凜然地向鬼醫生投去譴責的目光。
·
蝙蝠俠傷得實在太重了，幾乎看不出人形。鬼醫生又招來幾個護士，將人推進了同在二樓的外科手術室，說是要先把皮囊臟器補好，再送骨科病房。
根據鬼醫生的說法，病人差不多從手術室出來就能恢復意識，托尼擔心到時候不知情的蝙蝠俠會不會露餡，便想法子哄了但他林先回辦公室睡覺，自己留在手術室外等。
和塑身室不同，手術的時間很長。托尼在長椅上扛了一會，困意就籠罩上來。開始他還想着睡著了也是噩夢，硬熬着不讓眼皮合上，後半夜終於撐不住，往長椅上一栽，睡著了。
…………
托尼是被早晨的日光喚醒的。
睜開眼，略有些刺目的曦光透過玻璃窗的折射，灑在他的臉上，引起淚腺生理性的反應，盈出滿眼水霧。
托尼怔怔地躺在長椅上，看窗外的霧、窗外的太陽，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已經多久沒有安安穩穩睡過一個好覺了？自從雷神索爾從天而降，那些神明、外星人紛紛從書本上遙遠不可及的幻想成為現實。面對這些來自神話、星際的敵人，托尼時常感到無力、焦慮，他恐懼着終有一日，他所愛之人將會因此死去，他所想保護的一切，都將被毀滅殆盡。這想法不斷在他心中翻湧，像帶着毒液的邪惡藤蔓，深深紮根在他腦海中、心臟中，迫使他每夜不得安寧。
而今天，他卻躺在這條走廊上冷硬的長椅上，睡了幾年以來，第一個安穩無夢的好覺。
之前他被眾鬼堵在精神病學診室里質問，還以為那場諮詢註定無效了呢，沒想到居然還能有效果。托尼匪夷所思之餘，又感到有一絲慶幸，慶幸自己能進入這家神奇的療養院。
大腦的思維因為充足的睡眠格外清晰有條理，昨日工作的疲憊一掃而空。充沛的精力在身體中涌動，他幾乎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歲最健康的時候，腦中無數的奇思妙想，整個世界都躺在他的腳下等待被發掘。
托尼從長椅上一躍而起，活動活動因為睡得過沉而被壓了一夜的臂膀，走到窗檯邊，深吸了口氣。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手術呢？！手術怎麼樣了？！
托尼猛地回頭，發覺手術室早空了，連忙攔住一隻哭哭啼啼飄過、顯然是才被抓壯丁的新鬼：“這手術室里的人呢？”
“那兒呢，骨科病房。”穿着護士制服的新鬼擦乾眼淚，看向托尼，“你不勤雜工嗎，病房你不準入啊，你問這幹嘛？”
托尼差點心肌梗死：“那，那院長來見過病人了嗎？”
新鬼原本都不哭了，聞言瞬間破功，嚎啕道：“見，見你個大頭鬼！要是院長在慰問病人，那我還會被抓嗎？嗚嗚……那個急診患者被注射了鎮靜，估計明早才能醒呢。”
沒醒啊，那就好。托尼鬆了口氣，無情地丟下滿臉“快安慰我”表情的鬼護士，往放水壺的雜物間去了。
他邊走邊算，以老蝙蝠的抗藥性，到明早的劑量估計今晚就能解。白天病房護士在，去不了，晚上要不翻窗試試……
…………
以前醉生夢死那會不覺得，真朝九晚五的工作上了，托尼發覺時間其實過得特別快。澆澆花，修修空調，收拾收拾病人丟下的瓜皮紙屑，給自動販賣機補一遍貨，也就下班了。
啃着自己補貨時候留下的麵包和咖啡，想到未來老蝙蝠也會過上和自己一樣的生活，托尼突然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傍晚，太陽落山後，鬼鬼們的狂歡趴準時在後院舉行。篝火邊飛滿了幽靈，都抽風似的在空中扭着，熱情奔放地懸空蹦迪。
托尼趁着工作的時候就勘探了地形，骨科病房的窗檯離地最多兩三米。他扛着上班摸魚搞出來的繩索來到窗檯下，仗着自己新加的八塊腹肌，184的個子，吭哧吭哧爬上二樓，使勁推開窗戶，扒上窗檯。
蝙蝠俠就是在這個時候清醒的。
窗戶吱呀推開的瞬間，蝙蝠俠微微眯起眼睛，和托尼四目相對。
“……哇哦？”托尼騎在窗台上，看看篝火又看看蝙蝠俠，“他們給你動手術都沒脫你的緊身服？”
他還以為可以看到蝙蝠俠的真面目呢！
“恢復的不錯么。昨晚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是個破皮囊，裹着一堆碎骨頭，現在就重新變回哥譚蝙蝠怪了。”托尼挑眉，“恭喜？明天骨頭就能長好，你就又可以回你的哥譚，做你的黑夜行者了。”
蝙蝠俠嘗試動了動自己的身體，所有的關節都無法運動，被固定在床上，只有頸椎和頭顱活動還算自由。
他用沙啞的嗓音道：“你是誰。”
“——哦！”托尼想起自己後來找系統換的仿生面具還沒摘，忙抬手在下頜摸了摸，揭下一層薄薄的仿生皮來，“是我啊。”
……大半夜的，看到鋼鐵俠爬自己的窗檯？
蝙蝠俠：“這要麼是噩夢，要麼是陰謀。我認識的托尼·斯塔克，比你矮的多。”
還有小肚子。
蝙蝠俠向托尼投去不信任且不贊同的眼神。
“？！”托尼暗戳戳給自己拉身高、加腹肌的時候，完全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因為這些被懷疑，“這是義體！跟義肢一樣，能調的。——哦，拜託，把你懷疑的眼神收起來。看看你自己！之前你是什麼樣，你自己還不清楚嗎？能被複活就已經證明這地方很不可思議了。我早你幾天到的，剛來的時候還是一團骨灰，後來才換的這具身體。”
“好好想想，這裏都能讓全身粉碎性骨折的你復活了，還有什麼做不到，有什麼必要費那個功夫陰謀套路你？”托尼苦口婆心。
蝙蝠俠顯然依舊存疑：“說出你的目的。”
托尼從窗台上翻進來：“這家療養院的院長，好像很不喜歡超級英雄那一套……他說如果和超級英雄扯上關係，他就關門大吉。我還有十三年的勞動合約在這裏呢——他可不能關門！”托尼把療養院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順便問了句，“對了。你是因為什麼受這麼重的傷的？”
蝙蝠俠沉默片刻，像是在考量要不要說給這個看起來就像假貨的托尼·斯塔克聽：“……盧瑟說動小丑和喪鐘，和他聯手了。他們設下了圈套，我只來得及把超人救出去……”就被爆炸的衝力擊中，摔下了懸崖。
“他們想要獵捕我。”蝙蝠俠啞聲道，“但等我出去，就輪到我獵捕他們。”
“哦，或者你也可以考慮換種更加和平的方式，比如和他們比誰活得長。”托尼幸災樂禍，“這裏可是要付醫療費的，你以為我十三年零兩個月的勞動合約哪兒來的？恭喜你，同事，我願意在我的沙發下面給你留片空地，你晚上可以睡在那兒。”
蝙蝠俠：“……”
他看了眼托尼得意洋洋的樣子，默默把“我有錢”這句話吞了回去。
·
但他林對前一天夜裏托尼偷偷去爬了其他男人的窗戶並不知情。
他捉鬼實在太累了，從白天到晚上睡了整整一天，醒來就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想起鬼醫生提過，今天就是那位急症患者完成治療，清醒過來的日子，但他林強迫自己從舒適的床上起來，洗漱更衣，下樓探望。
走進病房，但他林看見那位蝙蝠俠崇拜者已經脫下了做工很好的cos服，坐在床邊沖他沉穩點頭：“謝謝你們的救治。”
按照托尼的提醒，治療完成的第一時間，蝙蝠俠就問系統要了仿生面具，現在但他林看到的臉並不是他的真容。
托尼跟在但他林後面溜溜達達地試圖混進來，被鬼護士攔在門口，只能站在門外探頭探腦，想見證蝙蝠俠成為初級勤雜工的瞬間。
但他林對着身材荷爾蒙爆棚，樣貌卻很普通的男子擺擺手：“開院做生意么，講什麼謝不謝的。你收拾收拾吧，可以出院了。”
來了來了！托尼的嘴不禁咧開幸災樂禍的角度，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采。
蝙蝠俠看了眼門外顯眼的橙色工作服，抬手撈來旁邊的緊身服，從裏面摸出一張小小的卡片。
托尼眼中的光芒瞬間卡住。
蝙蝠俠沒用夜巡時的大煙嗓，聲音低沉好聽，帶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穩重和磁性：“感謝上帝，我的信用卡沒被摔壞。”
托尼：……F**上帝！人都摔成那個鬼樣子了為什麼信用卡還沒摔碎！？
蝙蝠俠甚至還能遊刃有餘地從諸多銀行卡中，挑出適合他目前身份的那張，在跟屁蟲屁顛屁顛遞來的Pos機上刷了一下。
跟屁蟲：“滴滴，收到來自布魯斯·布萊克的轉賬20000$。”
托尼扒在門口，簡直要把門把手揪斷。他憤憤地想：這名字那麼熟悉，分明就是布魯斯·韋恩給這老蝙蝠辦的。
早知道我也搞個這種銀行賬號……托尼想起自己當初連社保號都懶得記、全靠小辣椒打點的年少無知行徑，不由得懊悔不已。
正失望，收起Pos機的跟屁蟲又滴滴了兩下：“請支付急診護送隊出動費用：魔晶1000枚。”
托尼都已經喪眉耷眼了，沒料到竟會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猛地仰起頭，喜道：“魔晶？！”
一旁的鬼護士哼唧：“之前為了把這個傢伙連身體帶靈魂的護送來，急診護送隊可是和壽衣幹了一架呢。”
“壽衣是什麼？”托尼還在迷茫地問，和康斯坦丁打過交道，曾聽聞過壽衣的蝙蝠俠卻是沉默了。
按照康斯坦丁的說法，壽衣相當於另類的死神。如果那個“急診護送隊”真的為了自己和壽衣打了一架，那要另外的護送費確實不過分。
蝙蝠俠偽裝成的布魯斯·布萊克，對着但他林語氣誠懇地道：“但我沒有魔晶……我可以問問朋友嗎？或許——”
托尼眉梢一動，彷彿看到了事情正如他所願與歷史漸漸重合。
跟屁蟲：“嘟嘟！根據宇宙療養院最高保密協議，未出院患者禁止以任何形式同外界聯繫。”
蝙蝠俠：“……”
跟屁蟲：“如無法支付，宇宙療養院可提供以勞還債服務。患者賒欠醫療費：魔晶1000枚，可應聘成為初級勤雜工，每月獲得120枚魔晶，扣除食宿費90枚，每月可償還30枚魔晶，預計將於兩年零九個月後還清。”
蝙蝠俠：“…………”
托尼不由地喜形於色，拍掌仰面大笑：“哈哈！”
怎麼樣！到底還是落到這個下場了吧！
蝙蝠俠：“……”
蝙蝠俠看向托尼，冷冷道：“你有沒有想過，我有美金。”
托尼的大笑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蝙蝠俠：“而你原本可以問我借四萬九千美金，結束勞工服務。”
“……”托尼徹底笑不出來了。
他過於沉浸在拉人下水的心境中，竟是完全沒想到這個。
托尼眼巴巴看向蝙蝠俠，張張嘴：“……那你現在還會借嗎……？”
蝙蝠俠看着托尼，面無表情學他：“哈哈。”
托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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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試圖掙扎】：不是，就，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