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飯喝酒
2013年11月12日,下午3點12分,雨漸停。
司馬葳來電:“金醫生幫你事情搞定了?”
我沒好氣道:“神經功能性夜不能寐,是你小姨子搞定的。”
司馬葳笑道:“只要不是絕症就行,今天你休息,晚上老地方喝酒,我約了小歡。”
我道:“那地方你敢帶歐陽歡去?還有誰?”
司馬葳道:“操守,吳望京,金醫生我都叫了。”
我道:“沒問你男人。”
司馬葳哦了一聲,又笑道:“要麼叫小歡叫上尚文琳和林弈?”
我聽着他躊躇滿志志得意滿的笑聲,冷冷道:“小心吃多了噎着,叫上你小姨子最好。”
“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司馬葳訕笑,說:“這個不太好吧,晚上6點半,不見不散。”
我點上一支煙,吐着煙圈道:“你不叫我叫。”
………………………………
2013年11月12日,晚上18點39分,宣城文聯辦公樓東側一座沒有名字的兩層建築。這裏原先是家國營的菜場,隨着改革開放的大好浪潮,不知何時被私人承包,開成了不倫不類的花酒店。
我停車的時候,穿着牛仔褲的李芬芬四方探望,怯怯地問:“真是我姐夫讓我來的。”
我作怪地笑道:“你不信一會兒自個問他。”
李芬芬看看灰不溜秋燈光暗淡的小樓說:“這地方是酒樓,吃飯的?”
我肯定地點頭說:“是,裏面菜好着呢。”
我們倆上樓時,一樓好幾個濃妝艷抹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女孩看着李芬芬吃吃的笑。嚇得李芬芬還在樓梯口就大聲叫:“姐夫,你在嗎?”
司馬葳正襟危坐在包房內正對着門的位置,他的左手邊是操守和吳望京,右手邊金醫生,金醫生旁邊依次是尚文琳,林弈和歐陽歡。
看這坐法,我忍住笑,道:“司馬,小姨子駕到。”
司馬葳瞪我一眼,強顏歡笑道:“是芬芬來啦,來了就好,快坐快坐。”
一桌子人尷尬地陪着笑,有叫大侄女的,有叫李小姐的,還有叫李部長的。我呵呵笑着,說,人都齊了,上菜吧。
………………………………
2013年11月13日,凌晨0點12分,宣城疊嶂中路麗晶國際2層金莎夜總會,還是9號那天金莎1號。
我和吳望京相互望望,今天他唱了5首歌我唱了4首,我選的每首歌時間都比較長,算是不分上下。彼此的神態都相當正常,看不出絲毫異樣,誰也沒去提我們在這家夜總會的洗手間曾經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或許一切本來就是幻覺。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活得很累,因為內心疲憊壓力過大而導致幻覺,也沒什麼奇怪。
當然更沒人去問雙十一那天林弈為什麼不告而別,要說的人家自然會說。一個女孩子陪你們唱歌唱到半夜,突然見到有人暈了過去,怕惹是非提前離開也沒什麼不對。
李芬芬只喝了一杯酒,唱了一支歌,像個冷美人靜靜的坐在那裏也不和誰說話,完全置身事外無動於衷的模樣。她差不多十二點就提出回家,說第二天還得上班不能熬夜。
司馬葳手機打車,送李芬芬下了樓,一回到包房內就衝著我嚷嚷:“你小子昨天是不是吃藥吃傻了,把她叫來添亂,我千叮嚀萬囑咐差點就給這小祖宗跪下了,她這才答應回家不亂講話。”
我笑道:“司馬大人最拿手的兩首歌,一曰說謊,一曰圓謊,今天你是如何自圓其說的呢?”
司馬葳看一眼歐陽歡,見她邊唱歌邊似嗔似怨地望着自己,正色道:“今天是貴我兩家公司為了促進團結的內部聯誼,特邀請我市文化界,體育界,醫療屆的知名人事共同與會。晚餐在文化界泰斗操守先生的帶領下,深入基層體驗生活,敢為天下先,永遠爭第一,雄赳赳氣昂昂,將扶貧工作落實到實處……”
“叫小姐陪酒算扶貧?”操守聽不下去打斷道:“你別什麼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我成什麼了?整天陪着你們這些後生瞎胡鬧,我老不正經?”
“是您老自己承認的,我可沒說。”司馬葳笑着打哈哈,轉而一臉嚴肅的對着我:“你別想矇混過關,必須先自罰三杯,再問大夥原不原諒你。”
房間內前一陣拘謹的氣氛慢慢子活躍起來,紛紛幫茬,對對對,自罰三杯,不對,三杯不夠,五杯。
我恭敬地雙手捧杯,一飲而盡,笑道:“算我不對,先干為敬。不過這裏酒可不便宜,今晚上不知誰買單?”
兄弟們極有默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目光聚焦在司馬葳身上。他在泡歐陽歡,這種爭臉的事當然非他莫屬。
司馬葳看穿了我的用意是想轉移話題,不依不饒道:“酒沒事,你要喝多少有多少,不慫就行。”
我給自己倒酒,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道:“其實李芬芬這人挺好,只是跟我們還不太熟,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隨聲附和,尚文琳咯咯笑道:“以後叫上她,四對四剛好兩桌麻將。”話才出口,她也發覺不妥,這房間裏現在已經有了八個人。
吳望京護着慌忙給她打圓場說:“剛好剛好,我打人行打麻將是老書記,比不得你們。”
操守插科打諢道:“那不行,不跟你這老書記打跟誰打,我今後的幸福生活可都靠你啦。”
金醫生一聽打麻將來了興緻,問:“你們打多大的?帶不帶花?”
“帶,必須帶。”歐陽歡深情地唱完一支歌,衝過來銀鈴似的聲音興奮地說。
說實話,她唱歌時完全是另一個聲音,要沉靜甜美得多。
我心念一動,原來一個人在不同的狀態場合下可以有不同的聲音。那麼,那個神秘來電的主人,我之前懷疑有兩個人,現在看來也未必就是。
見他們談麻將正起勁,不再吵着讓我喝酒,我抽身走向一邊沒有參與的林弈,問:“你不喜歡麻將?”
林弈忽閃着純凈的雙眼,搖搖頭說:“當年在上海念大學,同寢室的姐妹一到周末就約了去浴場洗澡打麻將,可我怎麼都學不會,就是不喜歡。”
“那你喜歡做什麼?”我好奇地問。
林弈笑笑道:“我就喜歡睡覺。”
睡覺?我忍俊不禁,說:“也不見你胖。”
林弈道:“有些人是吃不胖睡不胖的,我就屬於這種類型。”
她靜靜念道“睡覺是一種解脫,是上帝賜予人類短暫失憶的時間。睡著了不怨不哀不悲不喜,沒有煩惱沒有孤單,願美夢治癒你的難過不安……”
2013年11月13日,凌晨0點52分。金莎夜總會一號包房內的音樂不知何時戛然而止,大家也停止了議論紛紛,每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點歌台旁的林弈身上。
紫色的射燈光線,灑在林弈臉上,就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高高在上,悲憫地注視着世人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