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布魯斯·韋恩從睡夢中蘇醒，這一次他抬起頭來看了眼周圍的環境，身側的床邊空無一人，漆黑的床單和完全遮住了全部天色的窗帘，讓他感覺到無比的熟悉。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有着無以倫比完美的肌肉和線條，因為經年累月的鍛煉，他的肩膀較一般人顯得更為寬厚，手臂上更是有着緊實的肌肉，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疼的太陽穴，隨即才從床上翻下來，披上了灰色的真絲睡衣。
韋恩的宅邸依舊是冷冷清清、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一絲人氣，近乎於壓抑的顏色讓人看到就只能想到冷，這是和那個地方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明明同樣是韋恩的宅邸，佈局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裏面的顏色都格外的明亮。
也許是人的心情不一樣吧，布魯斯從樓上走了下來，來到了餐桌前坐好，整個韋恩的庄園裏依舊是安安靜靜的只有他一個人坐在原地。
整個房間裏只有死一樣的寂靜。
這本來和以前沒有任何的不同，本來。
他的臉色越發的有些難看，雖然他本人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想，但是他還是難以避免的回憶起昨天，是的，昨天的樣子。
不管是床邊的人還是餐桌上，都不止是他一個人，本能多疑的他甚至懷疑過自己見到的是不是敵人的又一次陰謀，他以前甚至懷疑過，這或許是稻草人或者又是誰的一個新的武器，畢竟哥譚這裏有太多太多千奇百怪的敵人。
又或者那是一個夢……
但是從沒有夢會如此的逼真，如此的讓人沒有辦法忘記，明明是同樣坐在餐桌前，但是自己的父母還依舊活着，他們會坐在餐桌前商量着今天的天氣怎麼樣，媽媽會關心的問他今天的身體怎麼樣，在那樣的生活里，哪怕是是陽光中細碎的浮沉和顆粒，都讓他覺得如此的留戀。
如果他們還活着的話……
如果當時的自己沒有因為害怕劇院裏的蝙蝠而要提前離開劇場的話，那麼現在的生活也許就會像那裏發生的一切。
他的父母會感情很好的把他養大，按照他們的說法，他應該是一個非常淘氣的孩子，哪怕長大后都是個有些頑皮的浪蕩子，會讓他們不斷地擔心，然後娶了一個看上去有點精明又嬌小的妻子后被安排去繼承家業。
布魯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娶了一個妻子，說實話，真的讓他有些吃驚。
身處在黑暗裏的他從沒有考慮過結婚，此刻的他雖然已經對父母的死亡感到釋懷，但是依舊認為自己只是黑暗中的獨行者，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個妻子。
而且對方還那麼的難以形容，她會貼的那麼近，不管是和媽媽還是爸爸都相處得遊刃有餘，就像是一個小太陽一樣，總是想將自己和她融在一起。
那種奇妙的愛意，哪怕是謹慎如他，也能察覺到這其中的真實。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背後的阿福喊了一聲，“少爺，您看上去有些疲憊，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嗎？”
布魯斯從回憶里抽-出-來，他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心底的焦慮卻沒有絲毫的減少，如果沒有見過那樣的場景可能還不會覺得，但是見過了爸爸媽媽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吃飯的樣子，他忽然間覺得眼前的餐桌太過於冰冷了。
他的心像是被割裂開來，分成了兩半，一半在告訴他不要陷進去布魯斯，那裏是一個可怕的甜蜜的陷阱；一半卻像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瘋狂的回憶着閃現着那甜蜜的一幕幕，他的理智和感情不斷地交雜，讓他看着面前的食物都有些難以下咽，喉嚨微微有些發緊，他忍不住開口說道。
“阿福，如果他們還活着的話……”
一直陪伴着他的管家毫不客氣的說道，“哦，如果老爺和夫人還活着的話，肯定不希望看到少爺您現在的樣子，您最好快點把早餐吃了，否則就要涼了。”
布魯斯聽到這裏，稍微有些無奈的笑道，“阿福，你總是這樣……”
“少爺，您又夢到老爺和夫人了么？”
阿福的詢問讓他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如果只是夢到他們還好，但是他更像是去了一個平行世界一樣，一個自己的父母沒有慘死，而自己也娶了一個年輕的妻子，一家人幸福和美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哥譚都不再是現在的這樣罪惡的模樣，連企鵝人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和自己母親一直居住在一起的普通人，布魯斯捏緊了手裏的叉子，許久后才說道，“沒什麼。”
那樣的平行世界雖然很美好，但是並不屬於他，也不屬於蝙蝠俠。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看到這樣一個世界，但是他不能再沉浸下去了，麻木的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剛剛回到自己房間的布魯斯，面對着空蕩蕩的房間，忽然間感覺到一種疲憊和冰冷。
這是他以前完全沒有過的感覺，以前的他哪怕是坐在床上也只會思考該如何保護哥譚，或者思考着敵人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而當他坐在那個世界的床上時，身邊會有一個妻子嘰嘰喳喳的跟一隻快樂的小麻雀一樣，一直抓着他的胳膊要求他今天要扮演超人才行。
那個女人，他至今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按照他的性格也許早就該套出來她到底是誰，但是布魯斯卻並沒有這麼做。
他總覺得一旦有些東西跨出了第一步，就很難再邁回來。
心忽然間就有些難受，他站起身來來到了窗戶的邊上，眺望着不遠處的哥譚。
只看到那一片彷彿常年籠罩着霧氣的陰暗的都市，哪怕是白日的光明也無法驅散他本身的罪惡，在這樣的城市的每個角落，所有人都像是背負着哥譚的罪惡痛苦而麻木的活着，他的目光漸漸地變得堅定起來，他會繼續守護哥譚。
守護着這個父親曾經告訴他，需要守護的城市。
哥譚需要他，而他們，那個世界的人也許並不需要他。
這樣的想着的布魯斯，等到晚上又一次在辛苦的抓捕了稻草人後，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韋恩的宅邸，剛剛躺在床上的他，一睜開眼就感覺自己要融化了。
是真的要融化了。
烈日當空之中，他似乎正在被太陽瘋狂的炙烤一樣，抬起頭來幾乎都只能眯起眼睛看向天空，低下頭只看到自己穿了一身白色的襯衫和藍色的牛仔褲，這是他平常也完全不會選擇的穿着，此刻的他正站在花園裏，眼前還出現了一個奇妙的玻璃花房，手裏還很滑稽的拿了一個鏟子。
布魯斯謹慎的觀察了下周圍的環境，這裏是韋恩的宅邸，但是卻有好像有什麼不太一樣的地方。
他並不記得自己的庄園裏有一個透明的花房，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女聲，“甜心，你在幹什麼？”
他回過頭來，只看到一個戴着草帽的女人披散着烏黑的捲髮，就這樣向他笑着走了過來，對方有一雙非常非常難以形容的眼睛，在看到他的時候，會微微的彎起，看上去像是好看的黑色珍珠。布魯斯細細的打量着對方，只看到自稱為自己妻子的女人就這樣眨了眨眼睛，雖然是亞洲人，但是對方卻顯得格外白嫩，穿着一襲白色的長裙在日光下整個人都像是要發著光一樣，她的懷裏此刻還抱着一大捧猶如火焰一樣的紅玫瑰。對方看着他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甜蜜的笑容，笑容被懷裏的紅玫瑰映襯的越發紅潤，“又要打理花園嗎？”
布魯斯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又是在這個夢裏嗎？亦或者在平行世界之中。
他細細的觀察起自己的這個妻子，對方雖然是亞裔，但是腰身纖細，雙腿筆直，脖頸白皙細膩猶如百合花的花-徑，站在那裏抱着玫瑰花的樣子，讓她本人更像是一朵正在盛開的美麗的花朵，這是一種平靜且溫和的美。
又來到這個世界了么？
布魯斯迅速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他對着眼前的妻子眨了眨眼睛，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看上去被你發現了。”
這樣的說法顯然對方毫無察覺自己已經換人了，對方抱着紅玫瑰笑的越發甜蜜起來，那雙嫣紅的嘴唇勾起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所以，我親愛的布魯斯，今天下午要去繼續收拾他的秘密花園了么？”
“看上去是這樣的。”布魯斯繼續聳肩，裝作不經意的說道，“畢竟要美麗的花朵總是需要呵護的。”
對方一下就撲了過來，連人帶着玫瑰一起衝到了他的懷裏，滿懷的香氣讓他本能的險些掐住對方的肩膀，但是下一秒，被死死抱住的他還是鬆開了自己推出去的手。
“我好開心啊，布魯斯，收到這個禮物的時候，我真的開心極了。”
對方抬起頭來，用那雙盈滿了愛意的眼睛就這樣看向他，那雙眼睛裏的感情是如此的單純，就像是這個世界只有他一樣，抱着玫瑰的妻子凝視着他，就像是他剛剛凝視着哥譚一樣的專註，那雙眼中的感情是如此的熱烈，幾乎要灼燒了他整個人。
他的手還搭在對方的肩膀上隨時準備推開對方，鼻尖是女人和玫瑰的香氣，他的心卻微微的動了動。
對方又靠了過來，貼在他的懷裏輕聲呢喃，“我的丈夫，這個玫瑰太美了。”
“你曾經說過，要讓我每天起來都能看到你親手給我種下的玫瑰。”對方笑着說道，“它真的太美了。”
“我愛你，布魯斯，能遇到你真的好開心。”
布魯斯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他垂下眼來，看着靠在自己懷裏的女人，神色越發的複雜起來。
他聽到對方難掩喜悅與愛意的聲音，“你是全哥譚，不全世界上最棒的男人，只要一想到每天醒來后都會有這樣的驚喜，我真是完全沒想到。”
布魯斯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他聽到了自己的回答，“是啊，誰能想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