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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謹時不在帳篷里。
他的帳篷里有很多人在忙,沉橙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們頭頂上的名字,這些黃名走來走去,頭頂上頂着的稱呼全部都是A博士,B博士,C研究員這樣的稱號。
一眼看過去,幾乎全部都是血條不長、身嬌體弱的脆皮怪,還有被他們圍在中間的鋼鐵彈頭。
乍眼一看竟然全部都是脆皮,對核彈的防守竟然如此薄弱?
沉橙認認真真的看了一下那枚核彈,不知道為什麼,在確定夏謹時不在這裏的那一瞬間,沉橙的心底就浮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懷疑,這是一個陷阱。
沒有證據。
但這就是女人的直覺。
沉橙就着這股直覺認真的審視着這些人忙碌的工作,看着小人們來來去去,很快的發現了是哪裏不對:他們雖然全部都是研究員,但是看稱謂,有研究生物的,有研究AI的,有研究材料科學的,就是沒有研究物理科目的。
沉橙雖然不是科學方面的專家,但在現代也看過火箭上天,也看過核試驗,更聽過在核試驗當中最有名的那些熠熠生輝的名字:物理學,是跨不過去的那一道坎。
但在場的沒有物理學博士。
沉橙已經聽厲微瀾說了他的猜測,知道了夏謹時可能是想藉助炸彈爆炸的衝擊波打開空間之門,將喪屍送離這個世界,知道了對方的野心和安排,沉橙對能做出這麼一個大計劃的人,內心充滿了警惕。
所以當她發現這裏面竟然沒有物理學博士的時候,她的心裏立刻咯噔了一下,拉拽着分.身就準備離開。
剛剛操控着搖桿要讓投影走開,剛一回身,沉橙嚇了一跳:夏謹時竟然就帶着笑意站在她的身後,她這一轉身,只差一點點就要撞上他了!
沉橙的心跳“咚”的一聲加快了。
夏謹時臉上的笑容格外溫和。
她見過夏謹時冰冷的笑,見過他冷漠而帶着堅定的臉,見過他在魏博士面前下命令時候冷漠而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堅定,但她從沒見過,夏謹時的臉上露出這種瘮人的笑。
沒錯,這種溫和的表情背後無法掩蓋的是一種瘮人的熱切,他的眼裏像是有火在燒。
夏謹時伸出手來,只差一點點就要摸到分.身的臉頰---哪怕被摸到的只是自己在遊戲裏的投影,在看到這個高挑的男人手指只差一點點就要摸到她臉頰的時候,沉橙還是從被抓包的突兀里陡然回過神來,一個閃身躲開了他的撫觸。
在手機面前,她的臉上露出了滿滿的厭惡,沉橙低聲怒罵了一聲:“別碰我,好噁心。”
小人的頭上同時飄出了這一行字。
夏謹時臉上的笑容一點也沒有消失。
他甚至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拒絕,連自己丟了面子這件事也沒有在意,他的手被她拒絕後順勢縮回緊握成拳,在嘴邊輕輕捂嘴咳嗽了一聲這才放了下去,目光灼然的盯着她說道:“抱歉。”
“……”沉橙內心只覺得越發瘮得慌了:他想幹嘛?
她一臉警惕,只差直接變熊把對方按下來一頓狠揍了,之所以沒這麼做,是因為某種微妙的感覺告訴沉橙,不管她揍不揍他,可能夏謹時都會一直保持這種似笑非笑的姿態。
也許,被她揍了,他甚至更開心?
看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夏謹時忽然點了點頭:“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嗎?”
這個‘您’的氣泡一冒出來,不管他的語氣有多溫柔,像是摻多了蜜的糖果,沉橙的手都抖了抖,屏幕上,她的人物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夏謹時沒有得到她的答覆。
大眼瞪小眼,夏謹時臉上的笑容卻在這種僵持當中變得更深了一些,他伸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小帳篷,對沉橙說道:“或者,您願意和我單獨找個地方坐一坐?我們坐下來談?”
“……”沉橙先看了半天那個帳篷裏面。
沒有找到陷阱。
她藝高人膽大,反正分.身的技能繁多,再說獨處,在某一方面來講才能發揮吐真劑的效果,沉橙眨了眨眼睛,來了一句:“好呀。”
夏謹時給她的分.身拉開了帳篷的門。
兩個人走進了帳篷,等他們坐下了,夏謹時忽然笑了笑:“您既然願意坐下來,就是您也有想從我這裏知道的東西,對吧?”
“……”沉橙沒有立刻回答。
夏謹時並不需要她的答案。
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從上一次以後,我一直在找你。”
“???”沉橙就看到了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塊手帕,裏面包著一根黑色的羽毛。
點開一開,羽毛上面的表述是:
【烏鴉的羽毛】
還有一小撮熊的毛髮,而夏謹時臉上的笑容愈發古怪而扭曲起來:“您的力量體系,和我們都不一樣吧?”
“……”沉橙皺起了眉頭。
她雖然沒有答覆,但夏謹時已經瞧見了她細微的動作,在沉橙法杖一揮的同時,夏謹時手一抽,面前一股白色屏障擋住了她的‘星火術’攻擊,兩個人來回過了幾招,沉橙沒討到太多的便宜,也沒找到機會給他灌下吐真劑。
她一邊想着要怎麼辦,夏謹時這時候卻開了口:“我們沒必要繼續打。我對您沒有敵意,這一點想必您也看得出來。我們來交換吧。您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也回答您一個問題。”
他的確沒有發揮自己全部的能力。
從這點來看,他說‘沒有敵意’,沉橙信了一丟丟。
他既然敢說‘交換問題’,沉橙正好也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他,先不管他的回答到底會有多少真話,不妨也先聽上一聽。
沉橙只遲疑了幾秒鐘,然後她回答:“好。”
夏謹時的嘴角牽起了隱秘的笑意。
然後他開始問了他的第一個問題:“這具身體,並不是您真正的身體,對嗎?”
他雖然用的是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語氣。
除了知道內情的厲微瀾以外,夏謹時是第一個明確的看出這一點的人。
沉橙也已經飛速的想好了她要問的第一個問題,她只回答了一聲:“對。”
接着就開始問她的疑問:“傅言洲的狀況,你有辦法能讓他恢復人的狀態嗎?”
她的回答非常敷衍,只是一個對,但夏謹時卻似乎已經滿意極了。
他的回答也極為迅速:“有。”
沉橙看着他頭上冒出的這個文字泡,震驚了。
她本來只是試探性的一問:傅言洲的狀態越來越像喪屍,越來越不像人,甚至於神志也在越來越模糊。哪怕如今的如今能順利解決,她和厲微瀾都有一種擔憂,傅言洲也許永遠也無法再像人一樣活着了。
她知道厲微瀾雖然嘴上沒說,但對傅言洲的狀況,他內心並不舒服。
但夏謹時竟然說,傅言洲還能重新變成人?
她還沒來得及說下去,夏謹時卻又笑了笑:“可您想給傅言洲的,他未必想要。”
他委婉的勸說道:“傅言洲總覺得他對很多事情負有責任,對很多人懷有負疚。您試過想要帶他走,是他自己不要的不是嗎?求仁得仁,不好嗎?”
沉橙沉默的聽他嗶嗶,等他說到這裏她終於受不了了。
從研究所出來以後她自己也有考慮過當時的行為,那時候傅言洲對她說,不要管我,你走。
她那時候就是覺得,要尊重他自己的選擇,再加上擔心他身上的喪屍病毒隨時可能會發作,所以她走了。
可後來,每次回想起那時候的情景,沉橙都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因為傅言洲的歉疚感,來自於他曾經做過的實驗,來自於他想要結束這一切的強烈願望,可更大的可能就是受了夏謹時這套理論的洗腦。
那時候就帶他走多好啊。
現如今,夏謹時竟然告訴她,傅言洲還能恢復原本的狀態?
要怎麼做?
方法是什麼?
沉橙剛要張嘴追問這個方法到底是什麼,夏謹時的第二個問題已經飛快的來了:“您來過我們的世界,對嗎?”
“……”這個問題就很靈性了。
沉橙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他們對夏謹時的聰明程度都有一個估計,但怎麼也想不到,就憑着他目前有的那些蛛絲馬跡,他竟然能夠猜到這個份上。
夏謹時嘴角的笑容越發真摯了。
沉橙不情不願的回答了一個“是”,她硬生生的按捺住了自己想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句話。
夏謹時彷彿看穿了她的疑問:“在意識到我的實驗出現了問題的時候,我檢查過監控、設備和實驗變量。後來我發現,有些東西出現了問題,不是我的變量掌控不夠嚴格,而是在我的實驗里,出現了一些超出我們這個世界的東西。那時候我就明白了,”他的眼眸里慢慢顯出了一點殘酷的冰涼,“我們都是猴子。而唯一能夠從猴子變成人的方法,就是破解世界的密碼。”
沉橙的心亂如麻。
猴子。
她也懷疑過,遊戲為什麼會在千萬人里最終選中了她,選中了厲微瀾,然後再把他們牢牢綁定在一起。
沉橙搖了搖頭,只一瞬間的迷茫之後,回想起自己和厲微瀾的相遇,她的聲音就轉為堅定:“你錯了,這明明就是千里姻緣一線牽!”
夏謹時的腦門上冒出了一串問號,大概是在這麼苦大仇深的一段話里忽然變成了一堆粉紅泡泡,他楞了一下,沒立馬反應過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沉橙理直氣壯的說道:“人才不會和猴子談戀愛呢!可我愛瀾瀾,瀾瀾也愛我。”
“……”夏謹時懵了一下,槽多無口了。
沉橙懶得再跟他拖了,她雖然用戀愛腦的腦迴路甩了對方一臉,但她懷疑自己再這麼跟他玩一問一答的遊戲下去,自己能把地球的老底給丟個精光。對於一個有着這樣的精明和野心的人來講,讓他知道了她的世界的存在,真的讓她格外警惕。所以她問了今天的一問一答當中對她來講最重要的問題:“能幫助傅言洲打開空間之門的東西現在在哪裏?”
夏謹時嘴角的笑容一斂。
他看向自己面前這個目光空洞的女人---她很美,但只要仔仔細細的研究,她的全身上下全部都是破綻:有形無實的破綻。
乍然一見之下只能感覺到這幅軀殼裏充斥的能量,但如果仔細品味,卻會感覺到這能量都無法掩飾的空虛。
她的精神並不在這個空空的殼子裏。
她的這個問題……她沒有問核彈,問的是‘打開空間之門’,這個問題,和他原本已經做好了回答準備的一點也不一樣!
她怎麼會知道的?
他慢慢的,慢慢的攤開了手。
“當然是在……”
沉橙的屏幕上陡然一陣劇亮,她雖然早就防着他了,但是這一陣光卻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亮光遮住了場景其他所有的細節,沉橙死盯着屏幕卻感覺一陣眼眸的輕微刺痛,淚水掉了兩滴,眼睛酸的不行,屏幕上這會兒只有一團亮,什麼也看不到了。
這簡直是就是對遊戲玩家的殺手鐧!
無差別攻擊啊!
沉橙焦灼難耐,哪怕清楚知道這目盲狀態最多只能持續幾秒鐘,她卻有種不妙的預感,夏謹時的前幾個問題,全部都在鋪墊這最後的一團光襲!
他是怎麼猜到這個有用的?
他到底知道多少?
只短短几秒鐘,沉橙背後的汗,已經濕透了她的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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