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破廟
當陸廣睜開雙眼,是在一個破廟裏,外面風雨交加,火堆幾乎快滅了,瞧這天氣似要下雪了。
他哆哆嗦嗦伸出手,烏漆麻黑佈滿污垢的手簡直不忍直視啊,這得多少天沒清洗了,他竟然奪舍在一個小叫化身上。
他指着老天惡狠狠罵道:“賊老天,連你也欺侮我,終有一天,我會把你踩在腳下。”
突然老天似聽到了他的悖逆言論,連續轟下幾個響雷,聲音震得他耳朵也快聾了,這真是好的不靈壞的卻靈。
陸廣是某個食品公司的檢驗檢疫員,這個職位說重不重,說輕不輕。
因為他的本職工作就是在屠宰好的畜禽身上蓋章,有了他這個章就可以出廠了,代表是正規途徑出來的,市民可以放心食用。
如今正是非洲豬瘟肆虐的時候,他是個膽小謹慎的技術員,因此工作中一直是兢兢業業,不敢有所馬虎,怕被扣了本就不多的獎金。
想當年才好不容易評上了助理獸醫師,比工人職務津貼多了幾十元,卻被組長宋晚秋等幾個老娘們擠兌。
這個女人非常潑辣,說:“干同樣的活,憑什麼這小子比咱們的津貼多幾十元?”
科長沈炎良只好打圓場道:“這是市裏的決定,必須堅決執行,有種你們也去拿個大專文憑回來,同樣能評上助理獸醫師,津貼就高了。”
這幾句話雖然說得不疾不慢,可是打中了七寸,說得那幾個老娘們萎了下來。
小伙身材頎長英挺,星眉朗目,溫潤如玉,因此擄獲了財務蔡雪柔的芳心,不顧父母反對堅決嫁給了他。
可當她一生下女兒,原本小鳥依人的她成了個河東獅吼的恐龍,脾性變得異常火爆。
儘管他如今也拿到了工商管理本科學歷,可是專業卻不對口的,因此等於白讀。
而不學無術之徒業務組的林小松,如今已提拔為業務科副經理了,先前還因傳播R級成人影視製品被刑事拘留來着。
只因他有個當總經理的好妻子丁紅柳,不僅人長得風流漂亮,而且呼風喚雨神通廣大,因此丈夫的前程就在她只手庇護下大放異彩。
今天是9020年元旦,本來加班這種好事是輪不到他的,可是沒想到宋晚秋那女人搭上了業務經理陶大偉,去加拿大考察業務去了。
原本應該是沈炎良把關衛生許可等事務的,可是偏不巧生病了。
宋晚秋是個極愛慕虛空的女子,前次出國她因不識貨買到一隻山寨愛馬仕包,被人嘲笑了好久。
她不差錢,老公是市府辦主任,欠缺的只是品味與眼光,因此為了一雪前恥,她也拼了,準備到機場的免稅商店去血拚。
一早林小松來到月台上發了一圈煙,獨漏了陸廣,據說他轉運來一車豬要宰殺,因此輕飄飄扔給陸廣一疊證明,檢疫證里夾雜着消毒證明等。
等空下來陸廣一看檢疫證,竟然幾十頭豬開在一張上。
豬是最嚴格的,向來一豬一證,與牛羊是不同的。
因此他急了,就追着那卸完豬的貨車追出去,扒着車門想問叫司機補檢疫證,沒想到正好轉彎車子一顛,他手一滑跌下來了。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車輪從他頭上輾過,只聽呯的一聲,地上似摔碎一隻西瓜,頓時千朵萬朵桃花開……
他渾渾噩噩醒來,對於前世的慘死還刻骨銘心,他滿眼含着淚想:“老天為何不劈死那天打雷轟的林小松?”
突然間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自己為何總要怨天尤人?他終於暗下決心,既然天不亡我,就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
他連忙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火勢大了起來。這個時候,吱呀一聲,破門開處帶進一股冷風,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抱着一捆濕柴進來。
他的衣服全給雨水打濕了,見少年醒來了,很是安慰道:“少爺,你總算醒了啊,老奴還以為你不行了,連坑都替你掘好了。”
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初來乍到,他還搞不請狀況,就默默流淚。
老頭替他擦去眼淚,只見少爺似乎比原先清秀了不少。
因為老伴是夫人的奶娘,所以他進府當了個三管家。
陸廣腦中閃過老僕杜斌的模樣,以及以前的一些生活片斷!
陸廣爺爺是大名鼎鼎的江寧候陸澤,擁立宋真宗趙賢上位,立下擁戴之功。
傳到兒子陸宇手裏,他卻攪入了黔國公李玄章所立世子的紛爭中。
結果惹惱了心狠手辣的李玄章,竟然反咬一口,彈劾陸宇陰謀叛亂,結果給昏君派來赤龍衛一網成擒。
全家八十三口全部腰斬,只有那陸廣躲在一口井裏,被杜斌救走了。
但如今緹騎還在不斷出擊,要緝拿倆人,因此杜斌帶着這個紈絝子弟不斷東躲西藏。
少爺原本是個滿臉橫肉的小胖子,但不是個省心的主,性格頑劣。
顛沛流離的生活讓養尊處優的他,瘦了三十斤不說,生性無賴,脾氣火暴,形如乞丐。
前天他受了風寒,整日說胡話,老頭就去掘墳了。
杜斌已受夠了,如今陸家的秘密已悉數套出,此事該有個了斷。
那料墳是掘好了,結果卻下起雨來了,好像還要下雪。
陸廣隱約覺得杜斌有些不對勁,冒着雨撿些柴,大違常理啊,因為破廟裏還存有一些乾柴!
陸廣連忙起身把火堆移位,把濕柴攤上去,就能借餘燼把濕柴烘乾,可是煙難免會冒出來。
陸廣想獻殷情,結果卻事與願違,濃煙嗆得兩人眼淚都流出來了。
看見杜斌滿含責備目光,他把柴灰堆移到對着破門的位置,將門稍微打開一些。
儘管冷風會侵入,也勝過被嗆死。
杜斌驚奇地看了一眼小胖子,這小子一臉生無可戀,渾身臟臭難聞,原來也會幹活。
杜斌進門后,對陸廣一臉嫌棄。
他看了一眼自己骯髒的雙手,明白原因出在哪,就用破瓦罐接了半罐雨水,把手洗凈了。
杜斌開始煮晚飯,那是饅頭剩菜等大雜燴,可是他顯得心不在焉,似在想心事。
陸廣前世也是山村裡窮孩子出身,很早就獨立了,他只上了大專,可以早點養家餬口。
儘管自學了工商管理本科,還是無法跳槽,因為如今招聘單位講究的是第一學業的證書。
凡不是985或211出來的面試者都會受到招聘歧視,這個社會太功:利。
但是面對這大雜燴,他還是覺得很美味,也許是他的肚子真餓了。
杜斌目光複雜地看了少爺一眼道:“少爺將就些,我去燒水,洗過臉早點睡吧。”
兩人的衣着都很單薄,而破門板上也只有兩團破被子,裏面塞着稻草。
那時棉花剛從海南傳到中原來,但紡紗技術極落後。
經黃道婆大力宏揚,烏涇棉被甲天下,可是窮人還是蓋不起。
富人就不得了,穿得是綾羅綢緞,睡得是暖坑。
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是社會寫照!
但是人若倒霉,喝水也會嗆着。
破廟裏冒出的煙,給一列緹騎發覺了,他們就開始向著廟宇騎來。
十幾個人的動靜還是很大的,兩個準備洗臉睡覺的人就這樣一網成擒了。
破廟門給人一腳就踢開了,大風刮進來,陸廣不由一縮脖子,畏懼地躲在杜斌懷裏。
老頭也是渾身顫抖,他看見那仍不斷冒出的青煙,還是幽幽嘆口氣,似乎還是大意了。
原本以為少爺洗心革面,不忍打消他積極性,就默許了他的行為,可是卻鑄成大錯。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校尉走進來,他腰側帶着刀,手中還拎着一把長槍,雙眼似銅鈴,炯炯有神地打量着廟裏的一老一少。
陸廣的臉還沒洗,因此看上去還是花里胡哨的,看不真切。
但老頭除了有點淌鼻涕外,卻是乾乾淨淨的,可是也是一副風燭殘年的樣子。
大漢一把將陸廣拎起來:“小子,你為何在這兒?”
杜斌已連哭帶嚎起來:“官兵大老爺饒命啊,小的家靠近淮河邊,六月里大水沖走了屋子,就流落到荒山裡,祖孫倆靠乞討活命。”
這時候已陸續來了十幾個校尉,為首的虞候韓閏長着一對三角眼,開口道:“老田與他們客氣什麼?叫那小子學狗叫,否則一刀砍了他。”
那三角眼虞候韓閏冰冷無情的話,把小胖子陸廣嚇了一大跳,他剛穿越過來,還沒適應這兒的環境呢,就要被人殺了。
門口的冷風一吹,他禁不住就屁滾尿流了。
那個校尉田磊就更看不起他了,一個小吃化子還指望他是武林高手不成。
杜斌眼角煞氣一閃而過,突然現出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大喝道:“死又有什麼了不起,少爺你是自少煉武,為何這般膽小?”
在他看來,陸廣至少是江寧候陸澤的孫子,不應該如此窩囊的。
而陸廣的父親陸宇也是世襲五品定遠將軍之職,若是有功的話當然還會不斷提升的。
雖然世襲的五品武官之職是虛職,但若是他到軍隊裏發展的話,起點就比別人高許多。
儘管一個小小的定遠將軍,不在某些權貴眼裏,可是若是沒有後台的話,平民百姓想提升到五品的定遠將軍也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如今陸宇憑藉自己的努力,已經榮任了正三品的冠軍大將軍之職,只要他再進一步,未免不能再撈個富貴王侯。
只是壯志未酬卻身先死,因此杜斌雖然只是一個家奴,卻也對田磊表現出了應有的輕蔑。
田磊眼中凶光一閃,一把抓住小胖子,小胖子看似高大,可是半年來的流浪,早掏空了身子,因此腳步踉蹌,甚是狼狽。
田磊官職雖不高,卻出身嵩山派,是俗家弟子。
因此一把抓住陸廣似抓一隻小雞,將他頭按向地面喝斥道:“小子,我兄弟說了,你學幾句狗叫,就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