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香蕉皮

“哎蘇菱醒醒……醒醒啊！”

多早早無奈地推着蘇菱的頭，蘇菱昨晚在宿舍又打着手電看書到很晚，今天大課間一下課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那麼拼幹嗎啊。”多早早無奈地說。

“啊？”蘇菱迷迷糊糊地抬起頭，臉上還粘了片草稿紙。

“有你的信！”多早早往她桌子上放了個信封，“我剛從老班那兒回來就幫你拿來了，怎麼你交筆友啦？”

蘇菱還沒完全清醒，揉着眼睛接過來，“沒有啊……”

可等看清了信封上的地址，立刻清醒了過來，站起身說：“走！”

多早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蘇菱拽了出去，到門口碰見買零食回來的焦美玲，也一起拽走。到了沒什麼人去的三樓走廊盡頭，蘇菱這才撕開信封，她不想讓班裏的人知道自己去投稿。

信封里有封簡單的信和五十多塊錢，蘇菱之前的投稿被採納了，焦美玲和多早早立刻交換着把錢和信都看了一遍，嘴裏面不住發出“哇”的感嘆。

“太厲害了吧小菱子，你都自己賺錢啦。”多早早說。

“你的畫也會被印在《xx報》上吧，咱們去圖書室看看，說不定新一期已經到了！”焦美玲眼睛一亮。

蘇菱反倒懵懵的，被她們拽去了圖書室，可報紙還沒出來，要麼就是出來了學校還沒拿到，但三人還是很激動，回來的路上多早早和焦美玲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你畫的是什麼呀，你寄的時候我都沒認真看。”多早早問。

焦美玲也問：“哎蘇菱你還會投吧，那信上不是說歡迎你下次來稿嗎？”

蘇菱沒來得及一一回答，就聽見預備鈴響了，她們三人忙往回跑。等坐到位置上蘇菱還好一會兒沒能平復自己的心情，這還是第一次，她的愛好竟然被認可了。

第二天早上大課間，多早早拿着份報衝進教室，過來拍到蘇菱桌子上說：“出了出了！快看看這是你吧？”

蘇菱正試圖從一道題中的x推到n的取值範圍為多少，思路一下被打斷，傻乎乎地抬起頭，目光跟着多早早的手指才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第一次投稿，也不懂取什麼筆名，就直接寫了本名蘇菱，那一欄中的一長排小畫，正是她畫的。現在看起來她都有些恍惚，腦子裏又浮現在幼兒園時她那個小小的圖畫本。這組圖第一次出現的地方，就是她幼兒園的圖畫本反面，這麼多年，她的畫工似乎一點沒進步。

故事的名字叫《香蕉皮》，第一幅畫上，是一個小女孩踮着腳趴在桌子上，看外婆把香蕉皮和其他水果放在一起，用袋子包好，下面有簡單的文字講述，一幅幅的連起來，就是她小時候的異想天開——

“外婆告訴我，把香蕉皮和其他沒有熟的水果放在一起，就可以讓水果快快變熟。

我吃香蕉的時候，就想起了那個小男孩，他會背好多唐詩，會算所有算數，因為他，媽媽才總是說我笨。

我偷偷的把香蕉皮塞進了他的桌斗，塞進了他的書包，塞進了他的兜帽。

我想，他肯定會因為香蕉皮快快長大。

這樣，他很快就能升去上小學，然後是大學，然後他就畢業了，然後，他就愁眉苦臉的去上班。

而我，還留在每天有牛奶喝，可以睡午覺的，幼兒園。”

最後一幅畫裏，一個小姑娘正叉着腰大笑着，頭上的羊角辮彷彿惡魔的犄角，旁邊是一個穿着皺巴巴大人衣服的小人兒。

再度回想起來，蘇菱也覺得自己那時候好傻，也好壞。

第一個看到她這些畫的，就是她幼兒園的圖畫老師，老師批改作業的時候，看到了蘇菱圖畫本背後的“傑作”，還把她叫去了辦公室問她為什麼畫這些，蘇菱挺不好意思的就沒說，但老師最後還拍了拍她的頭，誇獎她畫的不錯。

老師可能想不到，那不是故事，是蘇菱的真實計劃。蘇菱那時每天帶去幼兒園的水果就是香蕉，每次吃完了，就偷偷把香蕉皮塞到杭牧那裏。

但香蕉皮自然沒有發揮它的魔法，結果就是，被塞了半個多月香蕉皮的杭牧，終於忍無可忍對蘇菱說，她今後吃完香蕉，不要把皮塞到自己這裏！

他一向像個小大人一樣淡定，可那天實在控制不住了。

蘇菱這才知道，原來那些香蕉皮沒有消失，而是杭牧翻到就自己丟掉了，可是有一塊他遺漏了，夾在書里發了霉，把他的書都染黑了。

當時蘇菱摳着手指站在杭牧面前一言不發，她那會兒還有點嬰兒肥，臉紅的像個大蘋果。心裏也很沮喪，她的魔法終究是沒能實現，只能跟杭牧一塊兒長大了。

圖書室里，一個男生轉過書架，看了看杭牧說：“你怎麼在看這個？”

“哦，隨便看看。”杭牧說著，手卻沒有放下那份報。

男生瞄了一眼就走到一邊，不一會兒就發現，杭牧的肩膀在微微抖動，整個背影都顯出他在極力剋制着什麼，好像還能聽到低低的笑聲。

……真是邪門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