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弱水凡花不歸江（11）
“池姜，跟我走！”
繆池姜甩開姜離的手，坐在梳妝枱前搗鼓着胭脂，不緊不慢道：“去哪？”
“離開京城。”
“私奔啊？貧賤的日子，我怎麼能過呢？”
“爹已經把你許給童家了！”姜離恨不得現在就帶着繆池姜消失在這裏。
“哦？童家是門好親事。”
“池姜、、、、、、”這是什麼意思？
繆憐姜回來的時候瞧見姜離失魂落魄從院中出來，見了她也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一樣。
“池姜，姜離去向爹討要你了。”
繆池薑絲毫不在乎，隨口一問：“爹怎麼說？”
“爹、、、、、、當即答應了童公子的提親、、、、、、”
“嗯。”
“池姜？”
“還有事嗎？”
“你對姜離說了什麼？”
繆池姜笑了笑，道：“事實而已。”
“什麼事實？”
“就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啊。”
“他來帶你走了對不對？”
“是啊。”
“為什麼不跟他走？”
“我都說了，貧賤的日子我可過不了。怎麼，你捨不得童公子，就來殘害我嗎？”
“繆池姜！”我如今真心希望你能跟姜離成眷屬，你卻這樣想我？
“聘則為妻，我可不過過街老鼠的生活。過幾天就要出嫁了，我要好好歇歇，明日就歇不得了。”
繆憐姜見她起身往塌上去，蓋着被子背身躺在床上，帷帳一拉，什麼都聽不見。
“你當真想好了？”
不語。
“你把姜離當什麼了？”
許久，繆憐姜不曾等到回答，只得獨自嘆息，離開房間。
他們的事，她從來就沒有成功插手過，現在又在這裏插手什麼呢？慫恿他們大逆不道嗎？
繆憐姜本打算就此放手，但這件事在她心頭就是縈繞不去，池姜從前有情有義，為了一個齊孤可以輕生，如今跟姜離已經、、、、、、她怎麼可能說嫁就嫁給別人呢？
夜裏，繆憐姜無法入眠，又來到繆池姜房裏，按理來說繆池姜是不可能入睡的，當初為了齊孤她都能不眠不休、投河自盡，如今怎麼可能入睡呢？
繆憐姜破門而入，一邊帶着幾分命令訓斥着：“繆池姜，不管你現在是什麼心思，姜離和童煥對你都是一片熱忱，你若真心喜歡姜離，就、、、、、、”一邊快步走到塌邊雷厲風行掀開帷帳。掀開帷帳才瞧見繆池姜好像已經睡熟了。
“池姜？”繆憐姜輕手輕腳過去拍了拍她的手臂，又放低了一些聲音，“小妹？”
真的睡了？
她竟然能睡下、、、、、、
繆憐姜固然生氣，但更多的還是心疼，既然繆池姜已經有選擇了，她再來說什麼又能怎麼樣呢？池姜到底還是自家的妹妹呀。
繆憐姜嘆了口氣，準備放下帷帳離開的時候才注意到繆池姜額前盛開的百合花。
怎麼睡了還化着妝？
繆憐姜不解，伸手輕輕擦了擦那朵百合花
擦不掉？
繆憐姜疑惑，尋覓了一下，找來洗脂水擦了擦，竟然一點都沒掉！
繆憐姜驚訝，拿繆池姜的胭脂在手上抹了抹，又擦了擦
可以擦掉呀，為什麼、、、、、、
繆憐姜又去擦了擦繆池姜額前所謂的花鈿，真的擦不掉。
妖，妖花！
繆憐姜驚慌，失聲驚訝，退了幾步，瞪眼思量了好一會兒，趕忙離開繆池姜房裏，離開之後頓了頓，轉身輕輕關上了門。
聽說姜離被繆係鎖在屋裏不得出來，就是為了阻止他在成親那日出來鬧事。
繆池姜這幾天當真像個待嫁的姑娘，好像這不到三個月的日子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出嫁那日，繆憐姜來幫繆池姜打理妝容，那朵妖花她費盡心思也沒辦法去除或是掩蓋。
要是沒有這朵妖花，池姜不會是這樣的對嗎？
“姐姐，童煥我會幫你照顧的。你有什麼話、、、、、、要對他說嗎？”
從前她怎麼沒注意到，繆池姜的一顰一笑都透露着、、、、、、玩世。
就像此刻，她抬眼看着自己，仍是一副居高臨下看着跳樑小丑的模樣。
“你們幸福就好。”
“多謝姐姐，我就沒有姐姐這麼心大了，就、、、、、、祝姐姐，永遠做繆家好女兒吧。”繆池姜笑得瘮人，蓋頭遮住了她的模樣，像一塊布試圖去撲滅三昧真火。
繆憐姜沒有送她上轎，她一刻都不想再管這個披着小妹皮囊的妖精了。
“花轎走了。”繆憐姜來到姜離房外，冷冷道。
只聽屋裏傳來一聲撞門聲，姜離急促的聲音帶着幾分渴望問道：“她說了什麼嗎？她哭了嗎？她有沒有、、、、、、”
“她笑得很開心。”
她、、、、、、很開心？
“小妹嫁得好人家，不該開心嗎？”
裏面不再有聲響，不用了也知道，姜離是怎樣傾頹的模樣。
繆憐姜嘆息一聲，來到後院池塘邊，池塘里的荷花已經枯萎了，荷葉間藏着的蛤蟆還蠢蠢欲動。
繆池姜一路上笑得詭異，矇著蓋頭，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模樣。上轎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恍惚，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恍惚了一陣，她懵懂上轎，隨着轎子輕微的晃動，她心口一陣起伏，不知不覺就昏過去。
只是一盞茶的工夫，再次醒來她感覺自己睡了幾天幾夜。轎子裏的空氣好像流通得很困難，讓人不得不掀開窗帘，拿下蓋頭。
一陣清風吹進轎子裏，繆池姜覺得舒心多了。
轎里的美人額前沒有任何修飾，顯得更加清純懵懂。她看了看外面不太能認出的道路，默默坐回來，重新蓋上蓋頭，臉上浮現淺淺的憧憬幸福的笑容。
迎親隊伍后，一身披杏色麻織長衫的男子來到觀望隊伍的玉螺身旁，看了看淺淺笑容中若有所思的玉螺，問道：“心安嗎？”
“有何不安？”
“所有人的命運都被你篡改了，你真的安嗎？”
玉螺看向身旁的男子，笑道：“難道他們之前的命運就很好嗎？我讓繆憐姜脫離魯家的苦海不好嗎？讓繆池姜嫁得好人家不好嗎？難道要讓繆池姜成為姜離的藏起來的人婦，讓繆憐姜一輩子身陷火海，才是應該的？”
“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那你又為什麼會在這？”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