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曲驚鴻離人怨（上）
玖萱殿正缺一梅魂，總算讓我找到你了。
白石為身，雲紋為耳，三尺三寸長，四尺一寸寬，鏡面如實若虛，能通六界之魂魄，匿於山窟之心，是為玄鏡。
男子頭戴白玉山冠，髮髻半束，身着藍灰色金線長袍矗立於玄鏡之前，註釋着玄鏡里倒在瓊樓外開得正艷的紅梅樹下，懷抱水袖舞衣，奄奄一息的妃子，在她的生命消逝的剎那，他指成劍狀削落了最盛的梅枝。梅枝落在妃子懷中的舞衣之上，男子揮手將妃子的魂魄融於二者之中，從鏡中取出，再次揮手褪去了鏡中的景象，頃刻，山窟之中彷彿從未有人來過。
我將你魂魄寄於此二物之上，你就在玖萱殿修行吧。
男子將舞衣與梅枝撒落在玖萱殿庭院正中央，舞衣化作梅樹，梅枝化一為十，梅花逐漸綻放，瞬間形成了一株開得鮮艷的紅梅樹。看着枝椏上兩朵含苞待放的梅花苞，男子驚愕。
少了一魂一魄！
男子思慮一番，覺着無關緊要，拂袖離去。
天宮，玖萱殿，一曲驚鴻驚為天人，女子身着驚鴻舞衣，伴着空中落梅起舞，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景色為之一振。婀娜舞姿，天仙面孔，淡淡梅花香，讓人經久不能離。
舞畢，玖瑄察覺有人藏在梅林之中，餘光微瞟，峨眉稍蹙，一手揮動水袖向那人擊去，樹後人很敏捷地抓住了那隻水袖，玖瑄緊接着飛去另一隻水袖擊松他緊抓水袖的手，將水袖收回，威嚴站立，側身對他。
“何人擅闖玖萱殿？”
樹後方才走出一頭戴白玉山冠的翩翩公子，恭敬道：“小仙玉笙，為玖萱殿芬芳所吸，仙子舞姿所引，驚擾仙子實在冒昧。”
“什麼時候開始的？”
“半月有餘。”
半月有餘，便是她成型那日他就在此，莫非是來做主人的某位上仙？
玖萱對天宮的事情說一概不知也不誇張，她只想安安靜靜一直處在玖萱殿，不去招惹別人，也不要誰來問候。
今日已然不可避免有了交集，那就好聚好散吧。
玖萱看了看他的着裝，雖然她不知道天宮裏誰是誰，但什麼地位什麼打扮她還是略知一二的，比如這白玉山冠就是仙君才會佩戴的，天宮中應該只有五嶽山神才有。
不曾聽玖萱殿的靈物說過這裏會有可能屬於哪個山神的。
“何故躲藏屈尊，惹得大家不快，今日是小仙無理了，上仙請回吧。”玖瑄說完，也沒看他一眼，直接回屋了。
玉笙眼中浮現一絲驚詫，她不認識他？他日日來給她澆水灌輸靈氣，她居然不認識他？
或許是沒認出他？她這般孤傲，還是不要莽撞了。
玉笙在原地矗立了許久，方離去。
數日，玖萱殿，小屋。
玖瑄站在桌前觀賞着案几上鋪開的畫卷，畫卷上的女子手捧驚鴻舞衣，正是初見時的模樣，畫中人即是她前生挂念了一生的女子，她卻只記得女子名喚玉螺。
十天前玉螺仙子違背天規被剔除仙籍，她腦中才猛然響起玉螺的事，也不知是什麼力量催促着、逼迫着她恨不得化身疾風去到玉螺面前為她送行。再次見到玉螺的時候，玉螺好像不是太記得她，可玉螺卻從此印在了她心裏，好像前生玉螺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觀畫人面露欣喜之色，玉手輕輕撫摸畫中人的臉頰。突然，玖瑄感到眼角一陣撕裂的痛感，緊接着痛感蔓延至眼內，如同灼燒一般。玖瑄手指輕撫眼角，很快離開了畫卷，痛感不止，她只好用仙術將畫卷收回，然而，雙眼依舊疼痛難忍，眼中似乎能看見火光。
【本尊將這集天地靈氣所化的雙眼放於你魂魄中，從此你便是掌管玖萱殿的梅仙，此眼非你所有，若有不適之處，取梅花五朵敷於眼外立刻痊癒。你無實心，從此此眼便是你的心，好生護它，若它離你而去，你也無法修行。】
玖瑄用仙術摘了五朵梅花，將其碾成粉末敷在眼睛上，許久，方才痊癒。
［為何每次看這畫像都會有如此反應，難道我與玉螺不止於一面之緣？可我與她並無多少交集，除了賜衣之恩，還會有什麼情呢？罷了，她已經回不來了，多想無益。］
玖瑄離開小屋，在玖萱殿遊盪着，雖是在賞梅，眼神卻很空洞。
“如此心不在焉，在想心事？”
玖瑄回神，見身後的玉笙似驚非驚，道：“什麼時候來的？”
“日日在此，卻不見仙子的舞姿。”
“那剛才、、、、、、”都看見了？
“剛才？”
“無事。”玖瑄走開，玉笙跟上。
“仙子是在追憶往事？”
往事？往事於她而言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自己是被一位仙君帶上天來修鍊而成的梅仙，其餘一概不記得，連那位仙君是誰她都不知道。
“這玖萱殿的梅花永開不敗，殊不知外界已是秋季了。”
玖萱看向玉笙，紅寶石般的瞳孔撞去玉笙腦中，讓他移不開視線，忘了呼吸，忘了天地。
他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整個天宮就她有這樣一雙眼，他怕他看見之後控制不住自己，果然還是入迷了。
玉笙帶着玖瑄出了玖萱殿，自升仙以來，除了那次見玉螺，她就沒出過玖萱殿。不得不說，天宮還真是瓊樓玉宇，可惜，並非四季分明，永遠都是旭風和日，讓人醉生夢死。
玖瑄原以為她會看見一片金黃，偶有落葉知秋，然而，她看見的卻是萬物復蘇的景象。偶有蝴蝶相伴飛來，花香襲人，清風徐來，很是醉人。
“不是說已經是秋季了嗎？何故帶我來看春景？”
“春季萬物復蘇，正是開始的好季節。”
“什麼？”
玖萱的眼睛再次撞去玉笙眼中，許久，玉笙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深情，道：“你不明白？”
玖瑄有些不自在，推後幾步，目光微斜，道：“不明白。”
玉笙又恢復之前的淡然模樣，道：“可惜一片好春景，罷了，還是帶你去看看秋景吧。”說罷，有意無意地牽起玖瑄的手向前走去。
玖瑄此刻已是頭腦不清，氣息絮亂，眼中只有被他牽着的手。她感覺自己好像見過他，不，不止見過，她應該對他跟熟悉才對、、、、、、不，她不曾認識這麼個人的。
不一會兒，玖瑄感到眼睛有些疼痛，很快便無法忍受，致使玖瑄立刻甩開玉笙的手，背向他。
“怎麼了？”
“我身體有些不適。”
“哪不適？”玉笙正要去瞧瞧，玖瑄很快止住了他的步伐。
“別過來！我回玖萱殿就好。”說罷，玖瑄便消失在空中。
玉笙起初擔憂的面龐隨着玖瑄的消失漸漸散去，隨之而來的是深不可測的笑容。玖瑄回到玖萱殿後，撐着梅樹緩了許久方才痊癒。
［怎麼回事？莫非是我動了情？不，不會，僅有兩次交集，何來動情？定是我不適應外界環境，日後不出玖萱殿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