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註定必死的王！
相互衝擊的騎兵撞散了各自的隊伍，有些騎兵沒有穩住，在混亂中被直接掀下馬來，然後被那些受驚了的戰馬亂蹄踩死。
不管是多麼堅固的鎧甲，都抵擋不了那些強壯戰馬的連續踩踏，這一下就死了上百人，而接下來，項燕所率領的楚國騎兵，和蒙恬的黃金火騎兵在馬上揮舞着武器，奮力廝殺了起來。
不管是從裝備還是單兵素質來說，有秦國龐大資源作為後盾的黃金火騎兵都要比項燕所率領的楚國騎兵強大不少，不過項燕所率的這支騎兵，已經知道這次負責斷後絕對是死路一條，既然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在戰場上就徹底拚命，哪怕是死，也要多殺一個秦兵給自己墊背，這份必死的覺悟，倒是勝過了黃金火騎兵。
蒙恬雖然年輕氣盛，但是畢竟也是不凡之將，很快領悟到這種正面廝殺對黃金火騎兵造成的傷亡太大，立刻召集軍隊，憑着自身戰馬的速度優勢，和楚國騎兵拉開距離，然後合成陣勢，向著楚軍發動衝擊。
楚軍的軍勢被黃金火騎兵衝散，不過楚軍都鬥志卻沒有絲毫衰減，拚死跟黃金火騎兵戰鬥起來。箭射完了就用刀砍，刀斷了就用拳頭，每一個楚兵都戰鬥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讓這些傲慢得不可一世的秦兵，真正領教到了楚兵的厲害。
而另外一邊，那位龍將軍也親自率領着騰龍軍團，在秦兵的追擊路線上進行攔截，知道無望擊退秦兵，所求者，不過是要讓更多士兵能夠安全撤退。
在殺死了數倍於自身的敵人之後，楚軍的斷後不對十不存一，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終於是讓楚軍的大部隊成功退守到了楚都壽春。
同時，項燕戰死沙場的消息也傳到了壽春！
項氏一族上下雖然悲痛，卻明白此刻不是傷感的時候，秦國大軍壓境，項氏一族作為楚國最後的保護傘，就算項燕去了，項氏一族也不能倒下。
楚王宮中，昌平君面對着面色沉痛的將領們，緩緩道：“項燕將軍之死的確讓人悲痛，但眼下楚國已到生死存亡關頭，絕對不是傷春悲秋之時，還望諸位將軍節哀順變。”
項梁強忍悲痛之心，對昌平君道：“陛下，強秦恃武凌人，侵我疆土，殺我同袍！此恨不共戴天，項氏一族決心與楚國共存亡，定要與秦軍決一死戰！”
項梁這話一出，身邊的將士們分分點頭，就連最年少的項少羽都已經抱着為國捐軀的決心，不過昌平君看不出神色變化，只是平靜地說道：“眾將的愛國之人，孤已經了解，只是與強秦這一戰，孤要你們輸。”
“什麼？！”
昌平君此話一出，項梁、少羽等人紛紛感到震驚。就算大家都明白以楚國眼下的實力和難以擊敗大秦，但是經過血戰之後戰敗和主動落敗那是兩碼事情，項少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指着昌平君喝道：“陛下！我項氏一族就算並非楚國王室，也有為國捐軀之心，陛下身為楚王，竟然要楚軍戰敗，難道是要將這大好江山白白奉送給嬴政嗎！？”
項少羽這番話絕對算得上是大逆不道，項梁他們幾個都嚇得魂飛魄散，他們都沒想到項少羽竟然敢當著昌平君的面說出這樣激烈的一番話來。不過黃芳芳驚訝過後倒是十分高興，不管項少羽說出這番話是不是單純的腦子發熱，但是作為臣子敢這樣責罵君王，從他的身上，已經可以隱隱看到日後西楚霸王的影子了。
昌平君平靜地看着項少羽，並未說話，而項少羽也直視着他，並未因為眼前的這位王而產生絲毫的動搖。
在氣氛陷入沉靜的時候，黃芳芳開口打破了這個可怕的氣氛：“少羽，你誤會了，陛下的意思，並不是將楚國奉送給嬴政，而是要保存有生力量，為了將來徹底推翻秦國做準備。”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震驚，少數幾人則是露出了沉思之色，漸漸明悟。
昌平君坐在王座上，說道：“眾位將軍，可否請你們老實回答孤，此刻就算罄盡楚國之力與秦國決一死戰，最後的勝算，能有多少？”
所有人都露出沉重的樣子，就連剛才大膽謗君的項少羽此時都只能保持沉默，好半晌，項梁才說道：“實話說，不足一成。”
“項將軍何必如此，就算直說必敗無疑，寡人也不會怪你。”
“……”
項少羽不服氣地說道：“難道知道必敗，就是放棄抵抗的理由嗎？”
黃芳芳看着他倔強的樣子，嘆道：“少羽，你還是太年輕了，不懂大勢。捨生取義，雖然的確是勇氣沒錯，但是當還有生存下來的希望的時候，能夠知進退，保存部下的生命，也是必要的。我且問你，就算這次楚國罄盡全力，讓秦國大傷元氣，但是那又能如何？以秦國的國力，就算在這次戰爭里有了大損傷，也能在幾年內快速恢復元氣，而楚國卻不再有這樣的實力，一旦楚國被攻破，楚軍全軍覆沒，那我們到底需要多少的時間，才能再打造出一支足以和秦國爭雄的軍隊來？”
項少羽一愣，終於低下頭沉思起來。
黃芳芳此言不差，秦國土地廣闊，農業發達，有着充足的物資，同樣是休養生息，秦國只需要一年就可以做到，楚國卻需要至少三年，這還是在‘楚國’還在的情況下。
一旦楚國覆滅，就再也無法統籌掌握一整個國家的龐大資源，到時候就算他們還活着，頂多也只能組織起一些散兵游勇，這樣子是絕對不可能對抗強秦的。
黃芳芳看他明白了，轉頭看着昌平君，示意他繼續。
“孤已經決定了，與秦國這一戰必敗，而為了保存百姓，避免百姓的傷亡，接下來幾天需要各位死守壽春，孤已做好安排，會將壽春城內的百姓分批運送出城，讓他們在其他地方得以安置下來。”
“陛下聖明。”
“與秦國的這一戰，雖然最終是必敗之局，不過孤還是希望眾位將士能夠拚死一戰，因為楚國的未來，就需要靠諸位了。”
“臣惶恐！陛下深謀遠慮，又心繫百姓，才是楚國的未來，末將一定會拚死護主，保陛下安全。”
昌平君輕輕地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不必費心保護孤了，孤是不會離開的。”
“陛下！須知覆巢之下無完卵，壽春城破之際，陛下身為我楚國之王，必然難逃一死，怎能再留在此地？而且陛下當年設下奇謀反叛嬴政，令秦國遭遇打敗，那秦王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陛下，您一定要走啊！”
“是啊，嬴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我才必須要留下。”
“陛下……”
項梁眾人還要再勸，不過昌平君已經直接打斷了他們：“你們都退下，去軍營做準備吧，先生留下就可以了。”
項梁等人毫無辦法，只能離開，偌大一個王宮裏就只留下昌平君與黃芳芳二人。
黃芳芳直視着昌平君，道：“做好死的準備了嗎？”
“是啊，嬴政被我背叛，吃下了攻滅六國以來最大的一場敗仗，也是嬴政畢生最大的恥辱，我這昌平君要是不死，怎能平息嬴政之怒，屆時楚地百姓才有大禍，所以，我必死無疑。”
所謂伴君如伴虎，昌平君跟隨嬴政多年，怎麼能不知道嬴政是個什麼脾氣？如果這次他不死，嬴政的怒火就難以平息，到時候說不定要遷怒到整個楚地的所有百姓身上，那時候死的人才多，所以昌平君的命運已經註定了，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作為一個王，為了自己的百姓和國家……去死！
“我死之後，楚國之事就拜託你多多照拂了。”
“這點放心，我雖然有所圖謀，不過我的利益和楚國的利益是一致的，楚國亡了，對我並沒好處。”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啊……”
昌平君望着空蕩蕩的王宮，飽經滄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面對死亡的解脫與徹悟……他的死，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