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本非江湖莽撞人 第十二回 我自有我心所向

第一卷 本非江湖莽撞人 第十二回 我自有我心所向

絕望的沈墨魚見親娘也不肯為他說情,方知此次是在劫難逃。先前許多次沈疏劍揚言要打他都未曾動手,今日正是盛怒之時,故而痛下狠手。無可奈何,只得咬緊牙關,垂頭抱緊那板凳,等那短棍落下。

那細皮嫩肉的貴公子能挨幾棍?沈疏劍自然清楚,對自己的孩子仍是不願下狠心,但不給他個教訓他絕不會長記性,只得先打他幾棍,待他受不住之時認錯求饒,便給個台階將他放了。

誰知當那短棍落下的那一刻,沈墨魚心頭一橫,只覺丹田之中滾燙燥熱,在短棍與臀部相接的那一刻,一股內力從后腰澎湃迸出,“嘭”的一聲將那短棍震斷,周圍按住他的武夫盡皆被一股莫名的勁風吹倒在地。

四五個壯漢被那毛頭小子,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不知以何種方式一瞬間擊倒在地,這是何等高深的內力。

可沈墨魚自己卻未察覺,還緊閉雙眼趴在那長板凳上等待着那短棍,卻遲遲毫無動靜。直到聽到了那四周的哀嚎聲,才微睜雙眼。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掃了一眼那些家丁武夫,一個個倒在地上捂着身子,滿臉痛苦不斷哀嚎。

沈墨魚滿頭霧水,又向那堂上瞥去。只見那原本端坐於堂上,滿臉怒色的沈疏劍此時已是瞠目結舌,他根本沒看清方才究竟發生了甚麼,只感到一股強大的內力衝天而起,將家丁們撞開,那內力遠在他之上。

可自己的兒子休說是內力,便說是武功也不會一招半式。心內起疑,大為震驚。急忙起身向沈墨魚走去。而沈文氏見情況不對,也急忙隨夫君一同起身,上前查看。

沈疏劍將沈墨魚一把從板凳上拽起,左手把住其手腕,丹田之中徐徐祭出一縷內力汩汩湧入沈墨魚的體內,想要試探一番他的內力深淺。可自己的內力一注入沈墨魚的體內,竟如泥牛入海,激不起一點浪花。

而沈墨魚生怕被沈疏劍察覺,眼神閃爍,想要將體內內力壓住,可他不得要領越是想控制住那內力,那內力越是在體內翻湧,驚濤駭浪,其勢滔天。

沈疏劍面如土色,將沈墨魚的手腕向下一摜,甩手便是一個清脆的耳光,驚得那愛子心切的沈文氏急忙拉住丈夫的手,哀問道:“你這是作甚!他深更半夜溜出府去,你責罰他便是,為何又無緣無故的打他?”

“你自己問問這逆子!”沈疏劍甩開沈文氏的手,指着那捂着臉垂着頭,自知理虧的沈墨魚罵道:“逆子!你且說說,你為何深更半夜溜出府去,又往何處去了?你這一身的內力是從何而來?!”沈疏劍的手微微顫動着,怒火攻心,眼眶瞪裂,恨不得將沈墨魚打死。

沈文氏聞言也是一驚,急忙上前扯住沈墨魚問道:“魚兒,你如何得來的這內力?是何人給你的,你還不快說?否則你爹震怒,為娘也護不得你了。”

沈墨魚焉能說出是那隱匿了三十餘年的風雪孤俠刀雪客傳給他的內力?牢記師父的教誨,哪怕是對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不能提起隻字片言。輕嘆一口氣,便矢口否認:“甚麼內力,我不知曉。”

“你這孩子,哎!”沈文氏重重的嘆一口氣,又見那沈疏劍抖似篩糠,臉色鐵青,生怕他再動手,便擋在他二人之間,又問沈墨魚:“那你昨夜又去了何處,在何處過的夜?為何這般時辰才回來?”

沈墨魚沉吟片刻,靈機一動便回答道:“昨日我遇過白馬寺時,恰逢那方丈空玄禪師。我便欲入廟進香,參拜我佛,也好為爹娘祈福。可禪師卻說,今昔不同往日,若是要祈福靈驗,須擇良辰吉時進香方可奏效。”

“我便問禪師,何時才是吉時?禪師告知,陰陽有理,晝夜交替。須得亥時過後,深更半夜,萬籟俱寂之時獨自前往白馬寺,禮佛燒香,佛祖方可知弟子心中赤城之願。又吩咐我若是有心,可在戌時三刻出發,於白馬寺門前叩門三下,便有佛陀接引。”

“孩兒乃是為了為爹娘祈福,這才不懼嚴寒,深更半夜前往白馬寺禮佛。因夜深了,不便返回,禪師便權且留我在寺中過了一夜,今日方回。此事空玄禪師自知,正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爹娘大可派人去問,看孩兒所說,是否是真。”

沈墨魚吃准了沈疏劍的性子,他越是這樣說,沈疏劍越會相信,從而不派人去白馬寺問個清楚。沈文氏自然願意相信,便強笑着罵道:“你這孩子,禮佛敬香乃是好事,為何偷偷摸摸的,好似做賊一般。便是如此,也該提前告知爹娘一聲,否則今日尋不見你人,豈不擔心?”

沈墨魚見已然矇混過關,心中大喜,雖面無表情,但還是故作委屈的躬身拜道:“此事是孩兒辦的不周全,叫爹娘為我擔心,孩兒知錯了。”沈文氏亦笑道:“知錯便好,知錯便好。”

可沈疏劍卻不似沈文氏那般好忽悠,見沈墨魚臉不改色心不跳,甚至還有幾分委屈,好似真冤枉他了一般。

仔細端詳,分明見他眼中難藏笑意,將信將疑,便對那爬起的家丁吩咐道:“你們幾個去一趟白馬寺,代老夫向空玄禪師問好,順帶向他問清昨夜少爺在白馬寺中一事。”沈墨魚聞言大驚,沈疏劍今日竟一反常態,不願信他。

“那空玄禪師乃是出家之人,必會實話實說,焉能替我圓謊?”沈墨魚見話以說出,家丁也已出門,已然是窮途末路,再無法解釋,只能聽天由命。又不敢提前暴露,儘管嘴角有些抽搐,卻還強裝鎮定。

沈文氏悉心為那沈墨魚整理衣衫,而沈疏劍卻還不肯作罷,便吩咐道:“來人吶,將少爺關入練功房三日,思過反省。”“魚兒已然將實情說出,也是情有可原,你為何還要罰他?”沈墨魚還未說話,沈文氏卻將他護住,回身反駁道。

“我看他分明是信口雌黃,臨時想出個理由,搪塞矇騙我們。禮佛敬香焉有三更半夜去的道理?此事真偽尚待商榷,等下人們回來,自會分曉。”沈疏劍負着雙手,嚴肅的說道,“只是這不告而別之罪,還有你這滿身不只是從何處來的內力卻不能不罰,無論結果如何。”

“關你三天也是輕的了,那三十大板還沒有打。若是下人們回來,說並無此事,二罪並罰,便是六十大板!你可知曉!”

沈墨魚無可奈何,只得若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躬身拜道:“是。孩兒知曉。”說罷,便自覺的跟着下人往那練功房去。可剛走出正堂,那怒氣方消的沈疏劍又急忙將他喊住:“且慢!”

“爹還有何吩咐?”沈墨魚又恭恭敬敬的施禮。沈疏劍輕輕推開沈文氏,不顧她的阻攔又快步追上沈墨魚,扯住他的手腕,壓着怒氣說道:“險些被你渾水摸魚,混了過去。即便你不肯說你這內力是從何而來,你也不能擁有!為父這便廢了你的功力!”

沈墨魚聞言大驚,臉色巨變,心想:“若是果真被爹爹除去我這滿身的內力,那我如何對得起師父?又如何向師父交待?如何學得絕世武功,闖蕩江湖?”

急忙想要扯出手腕,卻被沈疏劍牢牢鉗住,沈墨魚慌忙喊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那烏雲密佈,委屈的臉上彷彿能擰出幾兩水來。

沈文氏卻也上前附和道:“魚兒,你且聽你爹一回。這內力不要也罷,它非但無用,反倒會害了你。為人父母,如何會害你?我們也都是為了你好!”

而沈疏劍臉色微變,眉頭緊鎖,喉頭蠕動,五指扣住那沈墨魚的手腕,幾縷白煙從指間與皮膚的細縫之中飄出,沈墨魚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只感覺丹田之中那滾燙的內力再被一點點的逼出體外,不再屬於他。

慌亂之間已然顧不得許多,沈墨魚暴喝一聲,體內真氣蓬勃迸出,白煙陣陣,勁風橫掃,將那沈疏劍與,沈文氏以及一幹家丁下人擊倒在地,白袍飄動,烏髮飛舞,兩掌下壓再度將那內力收回體內,不知為何,沈墨魚竟已能掌握一點內力的運用。

見沈疏劍夫婦摔倒在地,沈墨魚自知大逆不道,急忙上前想將他二人扶起,卻被沈疏劍一把推開,站起身來,連連後退,指着那沈墨魚罵道:“逆子,逆子!竟敢,竟敢對自己的生身父母這般無禮!你有了武功你就可以翻天了么!”

“我......”沈墨魚一時語塞,無言以對。沈疏劍卻還在說道:“我們也是為了你考慮,你以為有了武功就那麼好么,你以為江湖是你想像的那般容易么?多少英雄豪傑殞命其中,人心難測,你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又如何招架抵擋?若你還有半點孝心,便自廢武功,爹娘對你既往不咎!”

沈墨魚渾身顫抖,垂下頭去,心中憤懣不平,等沈疏劍說完,復又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面,苦澀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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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冷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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