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看着被人翻騰的無比混亂的宿舍，葉柒晗和成琳震驚的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宿舍的柜子被人撬開了，裏面的東西幾乎都被翻了出來，葉柒晗放在床頭的現金早就不見了蹤影，銀行卡之類的東西散落一地。

雖然平時她們的宿舍就不整齊，但是也絕對不會出現如此像是經歷了二戰一般的場景。

手腳一陣冰涼，葉柒晗抿緊了嘴唇要自己冷靜下來，成琳臉色很是難看，她們的宿舍雖然不說像家裏一樣多麼安全，但是至少也不應該出現如此囂張猖狂的入室盜竊。

“葉、葉子……”成琳突然感覺自己說話都有些微抖，看着空了的桌面，她心裏突然一陣焦急，“本子，都被偷了。”

“這不肯定呢么，”葉柒晗深吸了一口氣苦笑着，撿起地上被人扔落的銀行卡，“宿舍里最值錢的大概也就是那兩台筆記本了，銀行卡賊就是拿走了也取不出錢……還好宿舍沒放太多現金，嘖……”

“不是這個問題！”成琳聲音立刻提高了一個八度，幾乎帶上了一絲哭腔，“本子裏存着導師讓寫的論文啊，整理資料和思路都那麼多了，還沒備份……”

“……！”

咔一聲，葉柒晗沒控制好手上的力道直接將銀行卡給掰斷了，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葉柒晗一張臉上全是駭然的表情，看着成琳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嘴唇抖了抖才脫力般的呢喃出聲，“壞了……我也沒備份……”

論文，大四的畢業論文。

她們導師其實早就佈置下來了，葉柒晗和成琳準備資料和各種考據都已經很多了，論文開頭已經寫了幾千字，所有的思路等東西全部都在筆記本里，但是兩個人誰都沒有備份。誰會想到她們宿舍會突然之間這樣被盜？！現在，忙活了大半年的東西突然之間全部沒有了，饒是心理素質一向很好的葉柒晗也傻了眼。

“我下去找宿管阿姨，成琳，報警。”葉柒晗努力抑制着自己身體的顫抖，咬了咬牙鎮定下來跑去下找宿舍管理阿姨。

很快，宿舍管理阿姨一臉震驚的跟着葉柒晗回到了她們宿舍，成琳已經報了警，大致清點着宿舍的損失，成琳幾乎已經快急哭了。

十來分鐘之後，警察和學校的警衛部也例行公事過來看了看，葉柒晗和成琳一共丟了兩台筆記本、一台MP5、一台電子詞典，剩下的零零散散的現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警察和警衛部安全人員檢查了一下宿舍，初步判斷小偷是從窗戶爬進來的。葉柒晗他們宿舍後面隔着一道牆就是居民區，流動人口也畢竟雜亂，調查並不怎麼方便。

因為她們損失的財物數目也不怎麼小了，所以兩個人跟着一起去了一趟警察局備案，不說別的，光財物清點就費了不少時間。

筆記本電腦啊……論文啊……

葉柒晗現在一個頭兩個大，要說不急那是不可能的，成琳眼圈早就已經紅了，她完全一點辦法都沒有。其實看情況也可以猜出來，她們丟失的東西找回的幾率微乎其微，對於這種流動犯，警察就是有心也無力。毫無目標的情況下，他們根本無從下手追查。

緊緊握拳，葉柒晗坐在警署等待室咬着嘴唇等待着。

其他的東西也許無所謂，但是她的電腦里東西存了很多，各種專業課的資料和論文，有些東西沒有備份，丟了是絕對找不回來的。

想到這裏，她眼圈也紅了紅。

街區警局都是比較亂的，不知道是不是現在的居民法律意識比較好，深刻貫徹落實了“有困難找民警”的精神，不管多大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鬧到警局來。坐在辦公桌里的幾名值班民警都是一臉無奈，但是卻又沒辦法。

葉柒晗和成琳只能略等片刻，他們學校是有監控錄像的，只是因為出事地點是女生宿舍，屬於監控攝像頭的盲區，再加上那邊人員混雜，所以並不一定能夠從監控中提取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有一名警察已經去H大保衛處提取監控錄像了，所以她們現在也只能等。

手裏攥着手機，葉柒晗感覺自己手心全是冷汗。突然，沉寂的手機震了一下，葉柒晗微微一愣，這個時間打過來電話，她完全想不到會是誰。屏幕上閃爍着十一位陌生數字，葉柒晗皺了皺眉，頓了一下按下了接聽見。

“您好，請問你是……？”

“葉柒晗么？”

葉柒晗話還沒說完，溫潤的男聲就問了過來，微微愣了愣，葉柒晗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個聲音是……

“我是慕洛川。”

“啊……”慕洛川的聲音她還是認識的，只是她想不到他怎麼會突然打電話過來，“助教學長……怎麼了么？”

“你……沒有來上課，出什麼事了么？”慕洛川的問話裏帶着一絲猶豫，她沒有出現，所以他心裏一直都不安。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資格去追問這種問題，但是看着已經空了一節課的後排座位，他還是不放心。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心靈感應一說，越是關心在意，便越是能夠體會。一直看不得葉柒晗和成琳出現，他實在是有些放不下心，那種感覺是他原來從未有過的。

原來，關心一個人的時候，你的整個世界都會變成她。

葉柒晗聽見慕洛川的問話的時候不由得愣了一下，那種說話間的感覺，已經超過了一個助教所應該關心的範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麼一瞬間的溫柔竟讓她鼻子酸了一下，“宿舍進賊，被盜了。”

“什麼！”慕洛川驚了一下，眉頭瞬間皺緊，聲音卻很穩，“你呢？有沒有……”

“我沒事，但是電腦都丟了，裏面很多東西……”葉柒晗攥了攥衣角，一直堅強的她此時竟是有着一抹忍不住的委屈，尾音里的微抖也無法隱藏。

“在哪裏？你們現在在哪裏。”慕洛川的聲音沉了一下，葉柒晗話語間一瞬間的軟弱讓他心瑟縮着疼了一下，他從來沒聽過她這樣的說話聲音，焦急，卻又無力的委屈。

“裕華路派出所。”

“等我，我馬上就到。”

說完，慕洛川直接掛斷了電話。葉柒晗怔了怔，手舉着電話的動作半天沒有動。剛才，在他說“等我”的時候，她竟然有了一絲無法言語的心安。

默默掛了手機，葉柒晗咬了咬嘴唇，扭頭突然發現旁邊成琳一臉驚異的望着她，葉柒晗愣了下，問道，“怎麼了？”

成琳眼裏還帶着眼淚，但是此時卻滿目吃驚，看着疑惑的葉柒晗，她半天之後才問出來一句，“你跟落雪思川在現實也有聯繫？”

“你在說什麼啊……”葉柒晗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明顯沒有把成琳突然的一句話放在心上。

“剛才的電話不是落雪思川么？”張了張嘴，成琳眼底仍是一抹不確信。她一直就坐在葉柒晗身邊，電話里的聲音她也可以聽見，雖然不是直接通話，但是那個聲音她還是完全可以聽清楚的。

看着成琳一臉詫異的表情，葉柒晗無力的白了她一眼，有氣無力的說，“你想什麼呢，剛才的是慕洛川。”

“慕洛川？”這回成林更驚異了，很顯然吃驚的情緒已經蓋過了遭遇盜竊的鬱悶，她一雙深色的瞳仁里全是疑惑，“藝術系研二的慕洛川？”

“嗯。”

“但是……”成琳看着葉柒晗，想不通她是真傻還是裝傻，“葉子，你就從來沒有感覺到么？慕洛川的聲音，和落雪思川簡直一模一樣啊……”

***

一瞬間詭異的靜默。

葉柒晗瞠目結舌的表情充分證明了，她確實從來沒有考慮過成琳所說的話的可能性。

其實倒也不是成琳感覺多麼敏銳，只是剛剛經歷的公會戰，落雪思川沉穩的聲音彷彿還在耳旁，她就是想不記得也難。這會兒慕洛川的電話更是像一個導火索，人在拋卻視覺之後，聽覺會變得無比敏銳。如果慕洛川站在成琳面前說話，看着他那張臉成琳也許並不會多想，但是剛才那個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的瞬間，她的腦海里立刻將這兩個人之間畫上了等號。

慕洛川就是落雪思川。

由此而得出的這個結論幾乎讓她嚇掉了下巴。

扭頭看着顯然已經愣住了的葉柒晗，成琳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原來不是說慕洛川的聲音聽着耳熟么？會不會也是因為……”

“我不知道。”葉柒晗下意識的呢喃了一句，成琳的話像是一把鑰匙，突然之間開啟了什麼——那些因為她粗心而忽略掉的、不在意而過目就忘的，像是被擦拭過後的蒸汽玻璃窗，漸漸清晰了起來。

聲音、語氣、態度、性格……

他，還有“他”。

在莫名間，漸漸的聯繫在了一起。

“那個什麼，葉子，我說一句話，其實也只是猜測而已……”成琳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猶豫，看了一眼葉柒晗仲怔的表情，她眨了眨眼，遲疑的問道，“葉子，你感覺到沒有？不管是慕洛川還是落雪思川，他們……喜歡你？”

“……”一瞬間大腦當機，葉柒晗慢了半拍的抬頭，“……啊？”

看着葉柒晗明顯狀況之外的表情，成琳嘆了口氣。

其實這句話她早就想說了。不管是慕洛川還是落雪思川，對待葉柒晗的態度明顯就跟對待別人不一樣。慕洛川在H大出了名的冷漠性格，偏偏在面對葉柒晗的時候臉上淡漠的表情會柔化很多，包括上次悠悠還給葉柒晗的那本書，上面有她的名字，卻被他收藏。都這樣了，如果誰還敢說慕洛川那是作為一個助教在關心同學的話，成琳敢把她眼睛摳出來當泡踩了。

再說遊戲裏的落雪思川。關於落雪思川的事情，成琳其實知道的並不是太清楚，葉柒晗很少會把遊戲裏的恩怨帶入到現實世界來，她似乎把遊戲和現實分的很清楚，成琳唯一見到的一次她情緒的激烈反應，應該就是那次氣急怒吼拔網線。所以，成琳對落雪思川的認知一直停留在一腳踩在沙丘上的表述上。但是不管怎麼說，經歷了這麼一段時間的遊戲時間，哪怕只是從別人點點滴滴的言語中，成琳還是可以感覺到落雪思川對葉柒晗的特殊。

只是，某人似乎一點都沒有覺悟。

氣氛變得有些濃重，成琳也不再說話。

兩個人肩並肩的坐在警區等候的位置上，誰也不知道誰在想什麼。

突然，警局大門被推開，葉柒晗和成琳抬頭看去，就見一向鎮定的慕洛川臉上居然出現了少有的焦急。

“慕……學長。”葉柒晗脫口而出想叫他的名字，卻莫名的在最後改了口。

慕洛川順着聲音望過來，在看見正有些落寞的安靜坐在椅子上等候的葉柒晗的時候，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抿緊的嘴唇略發蒼白，他額頭帶着絲絲汗意，S市現在的高溫，他一路趕過來還不知要費多大的力氣，皺眉望着眼圈發紅的葉柒晗，像是仔細打量確定她沒事之後，他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在她聽見他的總算放鬆的一句舒氣似的話的時候，突然感覺心頭酸澀了一下，眼底暈暈迷開一抹水色，她低了低頭——其實她真的很難受……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慕洛川心疼，卻也沒有辦法。葉柒晗丟失的東西肯定有很多是很重要並且再也找不回來的，不然她絕對不會露出這種表情。伸手揉了一下她微微散亂的頭髮，他終是收了一下手臂，輕輕攬住了眼圈泛紅眼底含淚的人。

葉柒晗喉頭一哽，卻沒有推開他。

其實她原本不想哭的，丟了那麼多重要的東西，她肯定心急，但是在成琳急哭了的時候，她雖然變了臉色但是還忍得住。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剛才慕洛川打電話說要她等他，他馬上就到的時候，她的心裏似乎有着什麼瓦解了一下。然後就是那種可以依靠信任的感覺，溫暖，也在瞬間軟化了她的堅強。

成琳原本也是紅了眼圈，但是現在看着慕洛川眼底帶着一抹心疼環住葉柒晗低聲哄着的場面時，震驚的感覺早就超過了一切，恍惚的一瞬間，她甚至有了一種他原本就應該這樣的感覺。

“小姑娘，別哭了啊，丟了東西也是沒辦法的，過來做一下筆錄可以么？看看東西還能不能找回來。”另一個辦公廳的兩名警察走過來，正好看到慕洛川哄着葉柒晗的模樣，有些無奈的勸解。

葉柒晗吸了吸鼻子，從慕洛川懷裏撤出來，抬手動作粗暴的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鼻頭紅紅的臉上表情好不難過。慕洛川抽出紙巾，拉開她自己的手，幫她擦乾了眼淚。旁邊警察年紀也不大，看見葉柒晗和成琳都已經急哭了的模樣，也能猜出來肯定是丟了比較重要的東西，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慕洛川，小警察插科打諢的想要輕鬆一下氣氛，“這位帥哥是誰啊？剛才可沒在啊……”

“我是她男朋友。”慕洛川表情很淡然，那樣自然的態度讓人幾乎可以對他的話不產生任何懷疑，甚至連葉柒晗都瞠目結舌的望着他半天沒說出一句反駁來。

輕輕環了環葉柒晗的肩，慕洛川陪着她們兩個一起去做筆錄。

詢問筆錄總共下來也沒有浪費多少時間，只是統計損失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抑鬱。葉柒晗現在最大的想法就是能從天上掉下來個U盤，然後不客氣的砸死她——東西從來不知道備份，現在苦逼了。

就在記筆錄的小警察也很無奈的時候，去H大調去監視器資料的H大保衛科保安過來了。因為比較倉促，所以保衛科的保安直接把監視器錄製的光盤拷了過來，小警察搬了電視，幾個人扎堆兒圍着看。

反反覆復看了好幾遍，葉柒晗終於在一個小時的監控錄像中發現了某個形跡可疑的男子。不知道學校是不是為了省錢，反正苦逼的監視器拍的畫面質量並不是很好，小警察把監視器畫面定格，葉柒晗眯了眯眼，勉勉強強可以看出人的五官。

但是單憑這樣一個圖像，想要找出入室盜竊的小偷幾乎可以說是大海撈針一樣的艱難。先不說視頻圖像原本就有細微的扭曲，就算是有了清晰的正面照，沒有其他信息，要找這麼一個人也是難上加難的。

頹然的嘆了口氣，葉柒晗微微的往椅子裏縮了縮，折騰了這麼半天，她真的快放棄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嘈雜的女聲怒罵伴着派出所大門被推開而傳入。

“擦！老娘是你能色的人？！MB的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