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最後的最後（一）
三十年後，葉薇然晨練回到家裏，突然暈倒。被送到醫院時，診斷為心肌梗塞，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
“救她！我命令你們救活她！”季凌川揪着醫生的衣領，吼道。
“季老先生，我們真的儘力了，請您節哀！”急診科醫生臉上寫滿了歉意。
“爸，您別這樣。”
“醫生，再想想辦法，一定要救救我媽！”
“需要什麼設備，儘管開口，只要能救我奶奶！”
季宴庭季宴琅還有季思季念幾家子全都趕到了醫院，得知母親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孩子們一個個都紅了眼。又是催促醫生搶救，又是安撫父親的，亂成一鍋粥。
“真的很抱歉！”醫生們也是沒轍，除了道歉別無他法。生老病死，一切都是命。更何況，葉薇然也活了八十齣頭了，算是高齡了。
得出這樣的結論，走廊里頓時哭成一片。不僅僅是季念他們兄弟姐妹四個，還有他們的孩子，全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這不是真的！”季凌川捂着胸口，心痛的無法呼吸。
“爸，您怎麼樣？”季念見父親大人的臉色不大對，嚇得趕緊上前攙扶住她。
季家人聽見季念的呼喊聲，全都圍了過來。
“你們都在外頭等着吧，我想單獨陪陪你媽。”季凌川擺了擺手，黯然神傷的走進了搶救室。
看着老父親那彷彿一夕老了幾十歲的背影，季念的眼淚忍不住再一次落了下來。
葉薇然的葬禮辦得很簡單，因為她生前就說過不喜歡鋪張浪費。親戚朋友也就那麼多，邀請她們就足夠了。
季凌川按照她的遺願，只邀請了親戚跟幾個親近的朋友。
葬禮上，陸嘉嘉、賀丞丞、秦洛洛幾個哭的暈過去好幾回。葉依然也罕見的哽咽得捂住了嘴。她們怎麼都不肯相信，前不久還在一起拍了藝術照的人，怎麼轉眼就沒了？
季凌川從醫院回來之後，就沒再開口講話，就連雙腿都無力得需要坐輪椅。
可見，葉薇然的死，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
“醫生，醫生，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女兒！”
“她還活着，她手指剛剛動了一下的！”
耳邊嘈雜的聲音，讓葉薇然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她記得她晨跑回來，剛拿起杯子，想要去廚房接杯熱水喝，結果沒走兩步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後來的事情，她記不清了。依稀聽見很多人的哭聲，那裏頭有她的兒女孫子們，還有她的幾個老姐妹。
難道是見她病倒了，所以嚇哭了？
就在她想要掙扎着坐起身來，告訴他們她沒事時，一隻手突然伸到了她的面前，翻了翻她的眼皮子。那刺目的光線讓她有些不適應，於是抬起手來想要遮擋。
“心跳、血壓都恢復了正常。”
“瞳孔大小也正常。”
“奇迹！這真的是個奇迹！”
“昏迷了半年，居然醒了過來！”
身邊吵吵鬧鬧的，讓葉薇然很是不耐煩。“都安靜，別吵了！”
屋子裏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葉薇然身體微微一僵。
不對勁！
剛剛那道清麗的聲音是她發出來的？
“薇然，你終於醒了，擔心死媽媽了！”就在葉薇然發懵的時候，一道身影猛地撲上前來，將她一把摟進了懷裏。
熟悉的油煙味，熟悉的聲音。
這是！前世，她的母親！
怎麼會這樣？！她竟然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當中！難道說，她在書中經歷的一生都是假的，不過是黃粱一夢？
不，這不是真的！
“季凌川......”葉薇然捂着頭，崩潰的大哭。
“薇然別哭，媽媽在呢！是媽媽對不起你，害得你把命都搭進去了！媽媽該死，媽媽該死啊......”葉母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臉，悔恨交加的喊道。
是她豬油蒙了心，只知道向著兒子，全然不顧女兒的想法。她像個吸血鬼一樣的壓榨她，逼着她在城裏買房子，逼着她賺錢養家。卻不曾想到，她是個女孩子，肩上扛不起那麼重的責任。
葉薇然昏迷的這些時日，她受到了無數的指責。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想着女兒一天打三份工，才勉強湊齊了房子首付，平時連上百塊的衣服都捨不得買，靠着泡麵饅頭度日，她就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是我太急功近利了，薇然，媽媽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她在女兒面前懺悔道。
這半年來，葉母吃了不少的苦頭，只為了給她賺醫療費。這是一筆昂貴的開銷。實在沒辦法了，她只好賣了剛拿到手的房子。
葉薇然在醫院整整躺了半年，這半年裏，物價飛漲，房價也翻了好幾番。若是她不病倒，日子肯定也會過得很不錯。
“我怎麼又回來了......”葉薇然嗚咽着。
嗚嗚嗚，那裏有她的老公，有她的孩子，有她放不下的一切。突然就這麼走了，他們指不定怎麼傷心呢！
想到這裏，葉薇然不淡定了。“我要離開這裏，我要去找他。”
“薇然，薇然，你要去找誰？”葉母摸着淚眼問道。
“季凌川，我要找季凌川！”葉薇然哭喊着道。
“季凌川是誰？”葉母一臉的茫然。
“是，哎呀說了您也不明白。”葉薇然掙扎着從床上下來，結果因為沉睡得太久，身體虛弱的很，腳剛落地身子一軟就栽了下去。
葉母趕緊上前把她扶了起來。“你才剛醒過來，身子虛，還是先躺着吧。”
葉薇然欲哭無淚。
於是，被迫又在醫院躺了好久。等到稍稍恢復力氣之後，她才在葉母的攙扶下，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到了葉母的住處，一間十五平米的出租屋內。
住慣了大別墅的葉薇然看到眼前的破屋子，只覺得天旋地轉。
嗚嗚嗚，她為什麼要醒過來！
葉母看着女兒淚流不止，還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一個勁兒的安慰着。“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做吃的。”
葉薇然看着明顯蒼老了許多的葉母，心中百感交集。
她都快要認不出她了！難道說，在她昏迷的這段時日裏，母親大徹大悟了？究竟是什麼改變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