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試試
拘謹的阿祖當然是丁巍找來飾演傻強的，華仔推薦來的那個姓杜的，丁巍連見都沒見就一口回絕了，阿祖多帥啊。
華仔對彥祖的外形很是看得上，但對能否演好傻強這個角色表示懷疑。
阿祖被丁巍帶跑偏了，原時空中他直到十年之後才開始沉迷表演決定當個演員的。這一回卻是在《樂與怒》中被丁巍的表演壓制慘了，後來又得知丁巍憑藉《樂與怒》中平路一角拿下了東京國際電影節影帝獎盃，羨慕壞了，倒是提早收了玩鬧的心態，開始系統學習表演了。
他在試戲的時候就是憑着眼神得到華仔等人的認可。
劇本里傻強中槍后歪着頭，被陳永仁抱在懷裏。
阿祖自己思索後設計了一點兒小動作，目光低垂看似看着陳永仁的胸口，可實際上一直看着自己指向前方的指尖。
得益於丁巍提前告知阿祖，傻強的身份不確定，阿祖鬼精鬼精的一點就透，明確了傻強的身份。
第一次當導演的麥兆輝很是亢奮的喊開始，《無間道》正式實景開拍。
達樺哥站在天台邊緣長長吐出一口煙，背對着鏡頭，灰濛濛的天空下，一行白鴿迎着白光振翅高飛，似乎想要逃離這個巨大的鋼鐵叢林。
華仔悄無聲息的站到他身後，不聲不響。
達樺哥伸手似乎是想抓那群白鴿，又似乎是想掬一把灰濛濛的天空，轉身，看着華仔，笑了笑，遞根煙給華仔：“吶，少抽點……”
華仔怔了怔，沉默不語。
達樺哥嘴角稍彎，眼裏滿意十足。
網傳原版中老黃忘詞了，才成就了那一幕梁朝偉回頭老黃欲言又止復又微笑的場景，有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巧妙。
丁巍不知真假，但現在達樺哥拍拍華仔胳膊，深吐一口濁煙，隱藏自己表情的處理顯然有着異曲同工的精彩。
一切盡在不言中。
丁巍為達樺哥這種隨機應變且能恰如其分的表達情緒的處理暗自喝彩。
第一次當導演的麥兆輝也是極為掙扎和猶豫，埋着頭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攝影機。
他儘管是首次執導，但到底在這個行業里混了幾年，眼光還是有的。
也正因為如此，麥兆輝才會猶豫。
丁巍極為理解小菜鳥的這種心思，自以為在劇本中能用文字表達出一切，可現場拍攝時演員臨時發揮還效果極佳，有種看似脫離掌控偏偏能達目的的難受。
達樺哥是片場老人，也沒去監視器后看，出言道：“導演，要不保一條？”
麥兆輝沉默一下，才咧着嘴搖頭：“就這樣拍吧，我相信樺哥。”
片場新人吳岩祖不明其意，眨眼求大佬解釋。
丁巍嘿嘿一笑：“慢慢學吧，什麼時候你有樺哥這本事了，自然就懂了。”
這會兒人這麼多，現場還靜音，丁巍傻了才會說任達樺有調教導演甚至男一號華仔的嫌疑。
阿祖雖然覺得丁巍說的莫名其妙，但心底里卻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經歷過。
演員功底怎麼表現？
從榮譽上、片酬上似乎可以表現，但還不夠。
最能體現演員功底還是這種鏡頭下對角色對情緒的處理，一低頭心有顧慮，一張嘴欲語還休，一回眸千言萬語，一頓足江湖再見……
接下來一幕就是黃警司被人從天台上摔下來，正好跌落在陳永仁面前。
這一幕最難的就是陳永仁無法接受有了心理創傷。
幾分鐘前還寬慰自己再堅持一陣的上司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
這種震驚與殘酷、無助與憤懣讓陳永仁無法接受，甚至產生了自我懷疑。
他之前找心理醫生是以安慰自己為由找各自認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這一幕之後則是想找人寬慰甚至給自己指路。
華仔在這一幕時處理的有些欠缺，稍稍耽擱了些時間。
晚上收工，華仔還跟達樺哥細聲道歉。
阿祖看在眼裏，猶豫一下跟丁巍低聲說，他想試一試。
丁巍怔了怔：“試什麼？”
阿祖拘謹但又堅定的道：“我想讓你幫我看看……”
丁巍挑眉，這帥仔還有這決心？
左右不過幾分鐘的事，丁巍打算看看。
在阿祖家裏，丁巍坐在沙發上端着果汁好整以暇的觀看吳岩祖版陳永仁，效果不盡人意，至少不入丁巍的眼。
“阿祖，當個富二代挺好的，啥事也不用操心……”
丁巍看一眼新鮮現榨的橙汁，多少有些捨不得放下。
阿祖冷哼一聲，瞪着丁巍。
丁巍乾笑一聲：“那啥，你專業不是建築設計師嘛，你在考慮……”
阿祖起身準備拉開門請這惡客出去。
丁巍將手裏的果汁一飲而盡，站起身來罵罵咧咧：“我就喝了你的一杯橙汁啊，所以就一遍啊，看仔細了……”
然後阿祖見識了三個版本的黃警司，被打擊的目瞪口呆。
丁巍先來達樺哥版本的黃警司跟陳永仁天台見面，嚴肅、正經、噙笑，臉上表情來回切換層層遞進，很有達樺哥表演的味道。
丁巍再來原版老黃版本的黃警司，略微佝僂了下身子，氣場也略有壓抑，沉重、謹慎、鄭重，尤其是最後丁巍還原老黃忘詞的那一段，欲言又止張口眼神凝而不散，望着阿祖，極有感染力。
不等阿祖歇口氣，丁巍搓搓臉，又開始表演自己對黃警司的理解演示。
不同於達樺哥的嚴肅和老黃版的沉重，丁巍則突出了黃警司的狠與急躁。
他眼神冷厲直視阿祖，儘管嘴裏說著有么有人跟蹤的台詞，可給阿祖的感覺就是他把卧底陳永仁只當工具當屬下，根本不關心陳永仁在韓琛身邊卧底的風險。
大家都是警察，都是腦袋別再褲腰帶上乾的，沒什麼區別。
實際上這才是黃警司真實的行為和心理。
他身上背負的壓力比陳永仁大多了，上司、同事、下屬、韓琛甚至輿論媒體、家庭等等，有太多太多的目光盯着他，盯着他和韓琛分出勝負，此戰不容有失。
哪怕是犧牲生命！
這種情況下他不狠那就只能讓狠人幹掉。
三個版本的黃警司演罷，丁巍略略有些氣喘，大大咧咧的招呼早就齣戲看神跡的阿祖倒杯水來，噸噸噸一杯水下肚才舒服的呻吟一下。
阿祖心有所悟可就是說不出，只能一邊瞪大眼看着不可思議的丁巍，一邊喊着卧槽牛掰！
丁巍略有得意，矜持的擺手表示小意思。
“看出來不同了嗎？”
阿祖搖頭。
丁巍得意的一笑：“演員要最大限度的挖掘和利用自己身體、長相、表情、眼神、動作等等的長處，既要契合角色要求，還能傳遞角色情緒動作……你比如，達樺哥最明顯的標誌是什麼？”
“是酒窩！所以達樺哥就最大限度的發揮了他酒窩的作用，他嘴角稍晚，酒窩就深一分，表現出來就有對陳永仁的期許和滿意。”
“第二版你能看出什麼？”
“對，是沉重，壓抑。”
“因為黃警司這個人身上背負着太多太多的壓力，上司一次又一次的催他，身邊的同事和下屬要他領導，陳永仁也要他一次又一次的哄着堅持着，這背後還有社會輿論對香江警察對他的看法與議論，甚至還有他的家庭乃至同時下屬的家庭的部分目光也盯着他……”
“這裏面有催他破案抓韓琛的，有逼他放了韓琛的，有盲目相信他的，有不相信他的，還有給他使絆子的……”
“所以他應該比陳永仁更渴望這件事趕緊過去，他都快喘不過氣了……”
“最後一版則是將壓力轉化為動力，他想破案，想抓韓琛，更想讓韓琛死，哪怕這個過程要犧牲夥計，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只要能除掉韓琛……”
丁巍吐一口濁氣看着阿祖幽幽道：“所以即使他死了，但他肯定陳永仁會將他的意志帶着好好的堅持下去……他算計到了一切，他不擇手段，甚至不算一個好警察，但卻是個真正的狠人！”
“所以，你還想試試陳永仁這個角色嗎？”
阿祖沉默良久，沒有說話。
丁巍看着受了打擊的阿祖，有些狐疑是不是自己使過勁兒了，讓這帥仔懷疑人生了。
其實，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個哈姆雷特說的就是這。
千人千面，各有理解。
達樺哥演繹出了黃警司的一心為公和忠義，老黃演出了黃警司的壓抑心理與舉步維艱，丁巍則表達了黃警司的不擇手段和瘋狂。
這些都是黃警司身上有的，但各有側重的被不同演員演繹而已。
至於陳永仁，華仔只需要演出壓抑憤懣與最後的堅守就行。
而阿祖，他才剛上路，距離這個還有些距離。
《無間道》的故事其實就兩條線串起來，最後在天台上匯合。
拍攝開始后，逐漸有條不紊進入佳境。
每個人的表現都很不錯，不但盡職盡責還想精益求精。
根源還是丁巍。
丁巍是劇組裏唯一的內地人，又是投資方之一，肯定要拿出來跟華仔等人作比較。
甚至劇組裏有不少人做賭局下注。
歸功於阿祖這個濃眉大眼的內鬼，丁巍還算了解這事。
一開始有人打賭丁巍NG的次數跟華仔或者達樺哥NG次數，後來就升級成丁巍什麼時候能不在狀態一天NG超過三條之類的。
被阿祖所賜，一開始只是他倆在收工后的複習和指導表演，後來慢慢變成三個人，四個人，五個人甚至多人的劇本研討會和表演預排。
地點也從阿祖的房子換到華仔的別墅再到丁巍買的……別墅。
劇組對此也就見怪不怪了，只能暗戳戳的腹誹幾句這個內地人真特么有錢！
買別墅是丁巍臨時起意也屬被迫。
香江這地方買地買鋪面是個不錯的投資，但買豪宅別墅那就有些坑了。
08年金融危機之後，香江房價飆升到十六萬一尺還沒地方買，但淺水灣、維多利亞港、旺角等地的豪宅別墅大都掛牌出售了。
丁巍又不想在香江定居也不會假如香江優選人才計劃取得什麼戶籍之類的，才不想在這兒買房呢。
自從王妃演唱會之後，俞老師就歇下來了，在京城打了幾天麻將，後來麻友們都各自忙碌起來，俞老師約不到人後就裝門做樣的帶着相機四處瞎溜達，明晃晃的享受了幾天幸福的日子。
臨近她的生日，俞父俞母就有事沒事兒的給俞老師打電話，催她南下香江。
主要是老兩口元旦也看了一場女兒向准女婿表白的戲，現在想看一場准女婿向女兒求婚的大戲。
被蒙在鼓裏的俞老師實在被煩得不行，只得怏怏不樂的打電話給丁巍埋怨，什麼去香江幹什麼，去了也沒人打麻將，沒地兒住巴拉巴拉之類的。
那就買一套房吧。
俞老師被噎的不輕，在電話那邊狂吼，對丁巍這種人進行了嚴肅的教育，隔天就飛到香江了。
都不用丁巍去接機，俞老師拖着行李箱就找到了劇組拍攝現場。
因為隨行的還有姜聞這個坑貨。
黃警司都死了，缺席十天的韓琛才來劇組。
“哈，諸位，實在抱歉，俗事纏身，兄弟我來遲一步，對不住諸位……”
這貨摘下墨鏡自來熟的抱拳跟劇組所有人打招呼，還嬉皮笑臉的，看不出一點兒抱歉的意思。
讓只準備給俞老師一個大大的擁抱的丁巍尷尬不已。
老子跟你不熟，你別扒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