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消息
仔細查看了幾節車廂的搭建和軌道的鋪設后,瞧着不但真實還很結實的座椅餐桌欄杆等道具,丁巍不由得嘖嘖稱奇,馮曉寧這一手堪比國內頂尖建築設計師的本事,確實牛批。
旁邊略有老氣的馮曉寧略有唏噓,苦笑一聲,搖頭笑道:“巍子,你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要是有轍,有你這財力,誰特么還干這個啊,都是被逼的……”
馮曉寧跟王碩姜聞等一樣,都屬於大院子弟出身,只不過馮曉寧跟那幫號稱京圈的那些貨尿不到一塊去,根源是家庭以及個人教養。
馮曉寧的爺爺、父母跟李學健的父母一樣,在那場浩劫中屬於住牛棚的那一派,王碩等人的父母屬於戴紅袖章的那一派。
馮曉寧也是老三屆,電影學院美術系畢業,一開始在京城電影製片廠做美工,1988年才開始拍攝自己的第一部電影,之後就入了戰爭浪漫電影的大坑。
他的電影恢弘大氣浪漫激昂,但偏偏他的電影成本並不高,究其原因就是他會省錢。
他喜好收藏軍工品,大一點的有飛機坦克的部件,小一點的連匕首子彈殼都不放過,這個癖好使得他有了極強的動手能力,任何軍用武器及運輸設備他都能像模像樣的給自己搭建出來。
給丁巍搭建的這個六節火車車廂,純粹是小菜一碟大材小用。
丁巍是通過在拍攝《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時認識的富大龍找上馮曉寧導演的,當時馮導還在拍攝《紫日》的最後幾個鏡頭,聽了丁巍的請求后,馮導猶豫一下應下了。
馮曉寧跟丁巍不熟,但對丁巍能拿出兩三千萬推動青年導演電影展的勇氣佩服無比,他也是從求告無門的青年時代過來的,知道找不上投資的難處。
所以在《紫日》拍完后,馮導回到京城一邊做剪輯一邊設計搭建,京城電影製片廠和這邊的影視城兩頭跑,忙的家都沒時間回,這回他岳父岳母來京城看病,於情於理都需要他回去一趟了。
好在大框架已經有了,剩下的只有一百多米的軌道鋪設和部分道具的添加與固定了,有丁巍盯着加班加點很快也能搞定。
婉拒了丁巍請吃飯道謝的邀請,馮曉寧急匆匆就走了,他父母走得早,岳父岳母盡到了父母長輩的很多責任,所以他對他岳父岳母感情很深。
“馮導似乎對戰爭電影很有情感,《戰爭子午線》、《黃河絕戀》、《紅河谷》、《紫日》,這一系列的都是戰爭片,他就沒有厭煩嗎?”
送走馮曉寧,三人一邊看着施工一邊閑聊幾句,關虎沒頭沒腦的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丁巍斜睨這小子一眼,搖搖頭,不想解釋。
程爾倒是緩緩開口:“不一樣的。”
丁巍詫異的看他一眼,倒是有了興趣:“怎麼不一樣?”
程爾從《犯罪分子》之後一直就在工作室,有些特立獨行的意思,沉下心來一張一張的開始拉片,兩三年下來看了不知道多少國內外的影片,反正院子裏之前丁巍住的那個房子現在成了影碟放置室了,摞了一人高的好幾摞了都。
丁巍一開始對這貨期望頗高,畢竟是《邊境風雲》、《羅曼蒂克消亡史》的導演。
但這貨從畢業都兩年多了,愣是宅在工作室拉片,之前說要拍一部關於禁毒的電影,說了一兩年了,就是沒下文。
後來,丁巍就死心了,這貨可能就這樣了,看着是個蔫瓜,實際上就是個蔫瓜,不會早熟的。
現在聽程爾有此一說,他還真有興趣聽聽這貨的見解。
結果丁巍白高興了,程爾抿抿嘴,沉默一下搖搖頭道:“我說不上來,但我知道馮導的戰爭三部曲肯定不是續集或者翻拍的這種,儘管一脈相承主題一致,但《紅河谷》裏丹朱含淚唱歌懷抱炸彈跟英國侵略者同歸於盡的悲壯,跟《黃河絕戀》中安潔割斷繩子一言不發沉入黃河的決絕肯定不一樣……”
丁巍默然,《紅河谷》裏的丹朱和《黃河絕戀》裏的安潔都是寧靖飾演的,這兩個角色卻大不一樣。
丹朱從一開始的任性嬌憨到最後的凄涼孤立決然赴死,處處透着藏族兒女的敢愛敢恨的鮮明個性,她愛格桑,但更愛她的家鄉;《黃河絕戀》裏安潔是八路軍戰士,負責傷員與斷後,為了不讓倭寇追上傷員和轉移的百姓,她深深望一眼她愛的人,而後隔斷繩子,自己沉入黃河,浮橋斷裂,前面是愛和希望,身後則是猙獰,隔斷繩索,守護了愛的人。
馮曉寧是內地第五代導演,跟張一謀等導演一樣,他們想通過某種主題以小見大升華到人與戰爭、人與民族等的神聖情感,或浪漫大氣,或哀怨婉轉。
關虎、程爾兩人則是第六代導演,他們想另闢蹊徑,通過社會的發展變遷等大小事件回到一個個的社會個體,剖析反思人性,或死扛的倔強,或沉默的改變。
這兩種道路略有不同,也說不上誰好誰壞,時間終會證明。
關虎後來成為劇情與商業平衡的大導演,《鬥牛》、《廚子戲子痞子》、《老炮兒》接連證明着自己,程爾更是野心勃勃將文藝與家國情懷結合起來,試探着走出了好壞參半的《羅曼蒂克消亡史》。
儘管略有失望,但丁巍倒是也聽出來了,程爾這貨終究還是有些成長的,只不過他目前屬於積累的過程。
丁巍看一眼關虎,那貨嘴角微撇,眼神遊離,估計不是很贊同程爾的觀點。
這兩人根本不是一路人,看來早就註定了。
關虎是93年就成為第六代導演的領頭人的,京城大學生電影節的前身就是這貨和幾個電影愛好者發起的,雖然蹉跎至今,越混越回去,但這種人早就見識過世面了,也有了自己成熟而獨立的想法,不會因為能恰飯就能改變自己的。
程爾還未畢業就被丁巍拉進工作室,屬於白紙一張,渾渾噩噩至今,儘管成長緩慢,到底還是被丁巍影響了不少,算是種下一顆種子,是草是樹就要看他自己了。
“行啊,還是有長進的……”丁巍隨口誇一句程爾,準備給這貨加加擔子,不料有電話進來。
“韓董,你好……”
放下電話,丁巍略有感慨,這個圈子實在太難混了,事情還沒落定各種消息就被各種精明的愚蠢的人都放出來了,這不,昆汀那貨還在來京城的飛機上呢,中影的韓董電話就追過來了,請丁巍吃飯。
沉吟一下,丁巍只能讓程爾和關虎在這邊盯一下,他要趕赴韓董的宴請。
在路上接到俞老師的電話,俞老師很奇怪的質問丁巍又作什麼么蛾子了,為什麼她接到了黃建新導演的電話,邀請她最近有時間來劇組客串一下。
丁巍雙手開衛士,一點兒也不酷的歪着脖子夾着電話接聽,默然頓了頓:“估計還是昆汀要拍電影的事……姜聞這貨看來是被人攻破了,也爛透了,啥都往外說……”
他將車停在路邊,準備給俞老師細細解釋,不料俞老師又抓住重點了:“噢?意思就是說你跟姜聞還有什麼小秘密唄?約定攻守同盟?不帶我我也不給我說唄?”
丁巍翻個白眼,這兩天俞老師極度敏感,啥事兒都能扯到你到底愛不愛我、是你愛我還是我更愛你、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之類的要命題。
“不是,你看啊,昆汀來京城是姜聞給我說的,我只告訴了你,再誰也沒說,中影那邊就電話追着過來,聽韓董的意思有公有私,想把這事直接定下來……既然我沒說,那肯定就是姜聞那邊傳出去的消息,對吧?”
丁巍在電話里苦口婆心的給俞老師掰開了揉碎了的解釋,俞老師那邊倒是臉上燦爛語氣平淡:“哼,你要時刻記得,你在這邊是有案底的……對了,我就不去了,你給黃健新導演和韓董說一聲。嗯,開車小心點兒,晚上來妃姐這邊接我,掛了啊!”
俞老師電話那叫一個乾脆,弄的丁巍還挺難受:“喂,喂,飯局,可能遲了……”
遲是肯定就遲了,這都下午了,再者又是飯局,指不定還要喝點兒,丁巍想報備一下,奈何俞老師這兩天對他查崗查的勤,喝酒聚會之類的一概不準。
俞老師收起電話,對靜悄悄的眾人道:“繼續,到誰了,利索點兒……”
桌子邊的其他三位和再旁邊的一位臉上不約而同的泛起古怪笑意,瞎起鬨,“哦”的一個長音,有高有中有地,高音亮,中音準,低音沉,那叫一個通透。
好吧,趁着丁巍不在,俞老師很自覺的找到組織,在王妃家裏打麻將。
牌局是王妃組織的,喊得是她音樂圈的好朋友韓虹以及成方圓,韓虹又帶了她們總政歌舞團的一個新進歌手,叫譚靜。
是的,這會兒國家級選手還是個小萌新,譚靜95年進入總政歌舞團,直到去年拿下青歌賽金獎才開始小有名氣。
韓大姐領着她來,主要是交流取經來的。之前春晚給王妃發來邀請,被王妃推了,正好韓大姐知道譚靜的情況,試着推薦了一次,譚靜就順理成章的被選上了。
臨近年末,春晚節目已然進入第二輪綵排,那三位都是有節目的人,趁着空閑王妃一個電話過去就來了。
於是四個歌手外加一個演員,愉快的切磋着牌技。
要說王妃還有一場演唱會,還要參加第二屆中韓歌友賽,並且還要抽時間陪小男朋友,哪裏有時間跟俞老師等人打麻將呢?
事實是她跟她的小男友這幾天鬧情緒呢,有些僵住的意思。
起因還是霍文熙。
霍文熙一直想將小謝打造成新一代的亞洲天王,給小謝制定並規劃了影視歌曲舞五線發展道路,徐老怪啟動仙俠巨制《蜀山傳》的時候,霍小姐就帶着小謝去見徐老怪,徐老怪覺得小夥子形象很好,應該有發展潛力的,便跟霍小姐透露了可以合作的意思。
當然徐老怪的意思是讓霍小姐背後的英皇拿點出來,畢竟張柏芷背後的向氏影業拿了些,平平無奇古校長背後的銀河映像也拿了些,再加上洪錦寶的德寶影業、黃百鳴的新藝城影業等等,大家都出一些,然後合作共贏。
奈何霍小姐以為是說定了的,想白嫖,只塞人不出錢。
這徐老怪哪裏肯?他是白嫖高手,這種小輩竟然想白嫖他,這不是打他臉嗎?
於是徐老怪就再也沒理霍小姐。
但霍小姐年輕氣盛,哪裏知道徐老怪在香江影視圈子裏的地位和威名,還以為只是個糟老頭子呢。
當著好幾次公眾場合陰陽怪氣的說姓徐小人出爾反爾為老不尊之類的。
徐老怪被驚到了,覺得這年輕人,卧槽卧槽,這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