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完結
會好了么？
大約永遠也不能好了吧。
明遠在心裏想着。
縱觀李甤這輩子，從最開始的誤會顧傾顏，讓她恨他入骨，到後來慢慢揭開誤會卻發現造成的傷害已經無可彌補，唯有以命換命的時候，他又該有多絕望呢？
只是可惜根本沒有辦法彌補了。
如果李甤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局，是不是不一樣。
明遠覺得有些憐憫李甤，他到後來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放手卻才是最好的拯救。
李甤的心裏，又曾經，有多過少沒辦法說出口的煎熬呢？
不知道，沒人會知道。
這一切，他們都不得而知。
顧傾顏仍然沒有任何神智，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情感的娃娃，坐在那裏。
她的所有感覺都像是被抽離了一樣，配合著他們笑，配合著醫生的檢查，她的傷口在慢慢恢復，可是唯獨……
顧傾顏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了靈魂，似乎一切都可以隨風離開。
糖豆靜靜的看着顧傾顏，臉色難看的出奇。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經歷了什麼也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什麼，但是無論怎麼樣，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媽咪，變成現在的模樣。
糖豆走過去，抱着自己的媽咪，然後輕聲說道：“媽咪，爹地死了。”
那一瞬間，顧傾顏腦海里掠過了很多回憶。
都和李甤有關。
自己被他冤枉過後離開的時候，那種冰冷的心清。
還有自己受傷的時候，李甤一直在旁邊陪伴自己的時候。
她所有的情緒最後都落在了那雙眼睛裏。
那雙漆黑的眸子，裏面都是濃重的愛意。
還有最後他一躍而下的決然。
房間那麼空，哭聲那麼小。
顧傾顏縮在沙發上，感覺像是經歷了一遭世界毀滅，整個人，都精疲力盡。
她想來想去，最後還是選擇了故事剛開始的地方。
她和李甤的那棟房子還留着，並且沒有任何改變。
房子還是當初李甤送給自己的。
裏面還有不少的回憶，那麼美好。
房子並不算大卻也是最後的念想了。。
顧傾顏走到自己保險柜旁邊，裏面是一疊一疊的照片。
第一頁就是她和李甤的結婚照。
顧傾顏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一切都是最開始的模樣。
她屏住呼吸，手指輕輕的發抖，照片裏面的男人，是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她怔怔的拿着照片，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那是關於自己一生所有的感情。
顧傾顏用手背輕擦了下臉，揚起蒼白疲倦的微笑。
她拿出照片，把它們盡數放進了還在燃燒的灰燼中。
然後抱着滿懷烈火一躍而下。
此時的埃里克和蘇芒，剛剛知道了顧傾顏失蹤的消息，還沒有來得及通知他人，就聽到了自己的手機一直在呼叫。
電話剛一接，陸明直接罵了過來：“你他媽人呢？！其他人呢？！！”
“你這是怎——”
“顧傾顏在搶救，什麼都別管了人民醫院，已經瞳孔擴散了快一點操！！！”
“何思淼和時菅還在搶救。“
埃里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再開口時手幾乎握不住電話：“你在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
陸明根本顧不上和他解釋，對着何思淼和時菅就說到：“一定要救活她。“
糖豆幾乎是強撐着讓自己從牆角站起來，走路都不穩。
明遠知道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都已經完全失去控制。
糖豆，怔怔地流着淚在望裏面的殘影。
他的媽媽也不要她了么？
他抬起頭看着埃里克，然後輕聲說道：“埃里克，媽咪不要我了么？“
”不會的，你媽咪不會有事情的，她那麼愛你，怎麼會捨得離開你。“
埃里克一言不發地把他抱緊，任由他掙扎着在自己懷裏崩潰到痛哭失聲。
愛麗絲知道消息在趕到搶救室門口時就已經站不住了，整個人踉蹌着摔倒在地上，被抱起來以後也張着嘴沒法開口。
蘇芒沒有說明遠的不好，事實上，這是顧傾顏自己的選擇，他們早就喲了準備，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快。
“這不怪你。”埃里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頭，聲音乾澀：“誰也不想這樣。”
埃里克枯坐在鐵椅上，半晌才緩緩搖頭。
“……怪我。”
最後手術燈熄滅，醫生終於摘下口罩走下來。
“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沒有人能接受這個事實。
糖豆在聽見這句話時就已經沒法再控制情緒，心臟緊絞着疼到他根本不能呼吸，開口時都只有急促地抽氣聲。
埃里克第一時間把他控制在懷裏。
輕聲說道：“乖，別哭了。“
這件事根本沒有給任何人接受和緩衝的時間，他們都沒有想到有些人再見面竟然就是永別。
埃里克是顧傾顏的好友，陸明站在一旁，閉上了眼睛。
糖豆已經沒法再進行任何思考了。他聽到媽咪死訊的那一瞬間就已經五臟六腑都被拉扯攪碎到不成形狀，腦子裏反反覆復地都在想為什麼。
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都變得很模糊。淚點燭守靈，哽咽着緬懷難過，一遍遍地回顧追思有關媽咪的一切。
可是已經沒有用了。
站在顧傾顏和李甤的墳前，糖豆輕聲地說道：“媽咪，你怎麼就走了，不等等我，等我長大不好么？“
一夜之間，糖豆似乎長大了不少，眉宇之間已經頗有了李甤的神色。
埃里克拉着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當初的那個戰爭已經太慘烈了，他們幾乎是失去了所有的人。糖豆更是失去了自己的所有的親人。
“埃里克叔叔，你會永遠陪着我么？“
糖豆輕聲地問道。
埃里克摸着他的頭，任由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溫柔的安慰道：“糖豆，尊重你媽咪的選擇，她只是太愛你父親了，並不是你愛你。“
糖豆點點頭，用手擦乾了眼淚，努力揚起了一個笑臉，”我知道的，她只是太愛爹地了。“
”希望他們兩個來世可以更加幸福。“
糖豆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顧傾顏和李甤得墓碑，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爹地媽咪。
他們正對自己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