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切磋

第四章 切磋

邵無白攜着宗義的手進了院門,鄧綽緊隨其後,院內早有數人分成兩排迎接。

其中一人手纏白布,目光炯炯怒視鄧綽。

宗義一看,便猜到了他是南英會八大金剛中的雲鷹——薛飛,他與鄧綽動手,顯然沒討得好去。

他停住腳步站到薛飛身前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雲鷹——薛飛,薛兄弟吧?”

薛飛一愣,沒想到宗義竟認出自己。

宗義衝著邵無白道:“邵兄這不可你是的待客之道?宗某遠道而來,未到府上拜訪,縱有失禮之處,但鄧綽卻是你我二人的晚輩,你豈能縱容手下和他動手。”他語氣犀利,顯然是袒護身後的鄧綽。

薛飛臉一紅,自己聽聞鄧綽是天台山至善真人的弟子,忍不住和他動手過招,雖然在他手腕上抓了一把,但自己的五指指骨也都斷裂,這次交手吃了暗虧,受傷不輕。

邵無白笑道:“宗兄言重了,孩子們年輕氣盛,見到同輩中的高手難免技癢,切磋一下武功也無傷大雅,受點挫折更是好事,大家都是宋人,又怎會真的記恨在心。”

薛飛急忙拜倒向鄧綽至歉道:“天台山的堅手果然厲害,小弟甘拜下風。”

鄧綽見他如此,倒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雙手相扶回禮道:“我也領教了雲鷹的鐵翅,若不是薛兄弟手下留情,我這條胳膊也就斷了,當時不知是敵是右,出手魯莽還請不要見怪。”

薛飛道:“鄧兄你一手抱着小孩子,單手與我過了數招,事後竟令路人不知、孩童未醒,這份功力薛飛自嘆不入。”

他這一番話卻引起站在隊尾的常恨的注意,常恨是邵無白的手下大將,他聽薛飛這麼說,又見薛飛五指骨折,難免技癢,忍不住站出來冷哼一聲道:“天台山的堅手,老夫我一向久仰的很,不知鄧賢侄肯不肯賞臉與老夫切磋一下?”

邵無白臉一沉道:“常兄不可無禮,鄧賢侄遠來是客,又是晚輩,你怎麼可以大欺小失了禮數。”

常恨悻悻然道:“我不過是仰慕北地的武功,想見識一下,豈能真的傷到他。”

鄧綽躍躍欲試就要應戰,宗義一把將他拉到身後,笑道:“我在北地早就聽說過日落常恨天、月疏宋離別的大名,宗某不才也想見識下南方武功的威猛。”

常恨心中只佩服邵無白一人,見鄧綽傷了薛飛、折了南地武林的面子,便想找個機會把場子找回來,見宗義出頭心中更是欣喜,這要勝了他,南方好漢便要壓過北地英雄了,他雙手抱拳向邵無白施禮道:“會長,常恨想與北武盟盟主切磋一下武功,還望會長恩准。”

邵無白皺着眉頭,常恨的性子甚是倔強,當著大家拒絕他,有傷他的面子,無奈之下只好點點頭。

南英會這些人一來想見識下宗義的武功,二來也希望常恨能勝過宗義,南方好漢的氣勢可以壓過北地英雄一頭,頓時就在院中四散開來,騰出一塊地方。

二人來到場子中央,宗義遠來是客,常恨擺了一個起手式,示意宗義先出招。

宗義微微一笑雙手藏於袖中,兩臂放鬆自然下垂。

常恨見宗義遲遲不動手,他脾氣本就急躁,忍耐不住,雙腳蹬地、身子撲出,拳頭便向宗義胸口擊去。

拳風凌厲、虎虎有聲,他如同一隻下山的猛虎,身子中隱約傳來虎嘯山林的身影,背後似有猛虎虛影浮現,宗義淡淡一笑,身子一側,這一拳從他衣襟劃過。

常恨一拳擊空,身子一轉掄臂橫掃,心想我這招‘橫掃千軍’倒要看你如何閃避。

鐵臂凌厲,就是一棵小樹也會攔腰斬斷。

宗義一彎腰,撣去鞋上的塵土,橫掃千軍從他後背掃過,千軍沒有掃到,常恨反而氣血翻騰,拳頭沒有着力之處,胸口便象堵了大石一般。

常恨的日落神拳氣勢恢弘、令人不敢仰視,只是在宗義的氣吞山河之下,卻失去了往日的威風,情急之下,他雙臂張開左右合攏而來,到了宗義身前,變抱為擊,雙拳一齊擊中宗義的胸口。

宗義不避不閃生生受了一擊。

邵無白眼見不好,急忙閃身而出,雙臂一格將常恨震開,宗義見他出手,臉露笑意,雙掌從下翻了上來正迎上邵無白。

二人對了一掌,各退一步,宗義臉色一道紅暈稍縱即逝,邵無白兩道劍眉往上揚了揚、隨即平復,這一掌二人已試出對方功力,宗義內功雄厚、難以匹敵,邵無白卻是細密悠長、生生不息。二人勢均力敵,相識一笑,都知道遇到平生難見的高手。

常恨站在一旁,剛才自己的雙拳雖然擊中宗義,勢頭雖猛,但卻石沉大海,這時只要宗義雙掌一動就能將自己斃與掌下,他生平以來只知邵無白功夫高深莫測,便再沒服過任何人,今日遇到宗義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邵無白拉着宗義的手,二人攜手進入客房,二人落座后邵無白連連道歉“邵某管教無方,南英會有失禮遇,倒叫宗盟主取笑了。”

宗義傲然道:“大家都是練武之人,切磋一下武功本是平常之事,邵會長不必介懷,習武之人本應保家衛國,金人占我山河,辱我同胞,無白兄你一身絕世武功,豈能坐視不理。”

邵無白微微一笑道:“邵無白身為宋人,怎會任由金人欺辱,只是一己之力如何救國?匹夫之勇反而誤國事,只有當今聖上明白這個道理,清除奸黨、重用賢臣,方能直搗黃龍、收復我大宋江山。”

宗義點點頭,心中盼望邵無白真是如同他所說的一樣,只要南北武林聯手,營救元帥便多了一層保障。

邵無白彷彿看穿宗義的心思,接著說道:“這些日子,北地的英雄陸續來到臨安,今日宗盟主你也親自到來,恐怕只是為了一件事吧?”

宗義眼中精光一閃望向邵無白,南英會的耳目真夠機敏,北武盟的人悄悄潛入臨安,雖然能瞞過守城官兵,卻被南英會洞悉,他們的勢力不容小覷。

邵無白端起茶碗,掀開蓋碗輕輕吹去熱氣,西湖龍井的清香慢慢散開,他抿嘴喝了一口,微笑道:“能讓宗盟主渡江來到臨安,當今世上恐怕只有元帥一人吧?”

“邵會主你這番話是什麼意思?請我到你邵府又為了什麼?”宗義雙眼逼視邵無白道。

“宗盟主不要誤會,元帥是邵無白生平最佩服的大英雄,他遭奸人陷害,蒙冤入獄,無白時刻在想着如何營救元帥出獄。”

邵無白握住宗義的手,真誠的說道:“宗大哥,我知道你們北地的英雄前來是為了劫獄營救元帥,邵某懇求你們不要劫獄……”

宗義騰的站起身來,怒道:“邵無白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大宋江山淪落異族之手?大宋子民慘遭金人屠戮?”

邵無白急道:“宗大哥,小弟不是這番意思,我只是怕你們貿然劫獄,反而會害了元帥,他被莫須有的罪名下入天牢,你們此番劫獄正是給了秦相殺他的口實,朝廷中韓元帥正聯絡朝中重臣,一起上奏聖上,力保岳帥,我不希望你們此時節外生枝。”

宗義哼了一聲道:“邵兄,真是秦檜這個狗賊要殺元帥嗎?元帥功勞顯赫、威名累累,令金人聞風喪膽,他平身志向就是直搗黃龍,迎回靖康二帝,二帝要是回來,趙構這個皇帝還怎麼做的下去?”

邵無白一愣,緩緩說道:“皇上未必如此,只是咱們這麼做,勢必要給元帥蒙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宗大哥你還要三思而行,大宋一直以來重文輕武,北宋淪陷后,高宗這才重用武將,只可惜奸臣當道,高宗聽信讒言,所謂‘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便成了皇上的心病,宗大哥你看當今‘中興四將’韓世忠辭官,劉光世也被解了兵權,張俊又與奸相勾結,唯有岳帥孤軍奮戰,但皇上怕的就是天下百姓只知岳飛,不知還有他這個皇帝,這大宋王朝再變趙為岳。”

宗義怒道:“胡說,元帥背刺‘精忠報國’四字,世人皆知,他豈是這等不忠不義之人。”

“宗大哥息怒,你我都知元帥絕不是背叛國家之人,但當今皇上怕的卻是龍椅不保,元帥執意迎回徽宗二帝,試想趙佶、趙桓回來,趙構如何坐穩江山,他恐怕是這世上最不希望元帥收復江山之人,皇上一味議和,不過是想保全自己身下這張龍椅,何曾想過搗黃龍、復失地?”

宗義手中茶杯被捏的粉碎,“難道就任由身陷五國城的徽宗、欽宗甘受凌辱,大宋子民被金人奴役嗎?”

“正因不能如此,我才派人潛入臨安大牢,勸服元帥委曲求全,待韓帥向高宗求情,只要能保全性命,青山不改、綠水長青,他日定能收復我大宋河山。”邵無白道

“只怕元帥寧肯玉碎、不肯瓦全。”宗義心中充滿恨意,高宗不顧萬千百姓的生死,只為身上的黃袍,喪權辱國,不惜殺掉國家棟樑,來討金國的歡心,豈不知正中了金人的奸計。

“邵某無心阻攔北武盟的行動,只求宗大哥暫緩幾日,韓帥勸諫皇上不成后,宗大哥你們再動手不遲,到時候邵無白一定盡攜南英會鼎力相助。”

宗義不置可否,眼中陰晴不定。

二人言語不合,氣氛頓時有些緊張,鄧綽坐在下首位置,就覺掌心濕漉漉的不禁有些緊張,這裏是南英會的地盤,對方人多勢眾,邵無白的武功也不在宗義之下,如果真若動起手來,恐怕很難走出這邵府。

“爹爹……爹爹你看哥哥給我抓的蝴蝶好不好看?”只見一個三、四歲,頭頂梳着兩個鴛鴦籫的女童從外面跑了進來。

小姑娘顯然沒想到屋裏會坐着這麼多人,一驚之下小手一松,一隻彩色鳳蝶趁機逃脫。

哇的一聲,粉嘟嘟的臉上頓時掛滿淚珠。

接着一個小男孩也跑了進來,“小月你慢點跑,可別摔到了。”

這兩個小孩子正是邵無白的一雙兒女,宗義只見這個男童年紀雖幼卻是神采奕奕,那個女童更是粉妝玉砌,雖在哭泣,嘴邊的兩個小酒窩也是若隱若現,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邵無白抱過邵月,拉着邵英的手道:“傑兒還不拜見宗伯伯。”

邵傑甚是乖巧,急忙跪倒在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好孩子,好孩子。”宗義笑着將邵傑抱在懷中,只見他與宗破虜年齡相仿,卻是錦衣華服,顯是極受寵愛,而破虜小小年紀卻與自己在江湖中顛簸流離,始終也沒過上一天安定的日子,想到這裏心中不禁一酸。

邵月在父親懷中猶自不住哭泣,粉嘟嘟的臉上掛着兩行淚水,不住哭道:“蝴蝶……蝴蝶……飛了,我……我……”

邵無白笑道:“宗兄不要見怪,小女年幼,平時又被賤內寵愛,慣的不象樣子,望宗兄莫要見怪。”

宗義擺擺手道:“我怎會見怪,只是此行來的匆忙,也沒什麼拿的出來的見面禮,這對玉蝶雖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但卻是家兄最喜之物。”說完從腰間摘下一對玉佩,這本是兩隻白玉雕刻而成的蝴蝶,用紅繩拴在一起,雕工細膩、在陽光照射下栩栩如生,蝴蝶在手掌中彷彿展翅欲飛。宗義解開紅繩,將兩隻蝴蝶遞到邵月手中。

“這怎麼可以,宗兄莫要慣壞了小孩子。”邵無白急忙伸手阻攔,邵府家資贏厚,這對玉蝶倒也不放在眼中,只是這是宗澤元帥生前最喜之物,這份禮物便是千金難求的貴重。

邵月見這對玉蝶彷彿真的一樣,歡喜之下一把抓過,將玉蝶貼在臉上,“咯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邵無白無奈只好賠禮道:“邵無白代犬子、犬女謝過宗兄了。”

“區區禮物何足掛齒,你我都是宋人,今後若能攜手驅除金狗,還我大宋河山,才不枉來此一世,也對得起自己的兒女,時候也不早了,宗某這就告辭了。”

邵無白急忙站起身道:“宗大哥,小弟還有件事相求,鐵血堂韓人傑也潛入臨安,你若見到他,還請幫我帶句話,他若要殺秦檜,南英會絕不阻攔,但若要對韓世忠韓元帥不利,邵某絕不手下留情。”

韓世忠本是方臘身邊的小校,方臘起義失敗后,韓世忠將他的人頭獻與朝廷,方才換來日後的榮華富貴,韓猛是方臘舊部,自然對韓世忠深惡痛絕,宗義心想韓人傑此次莫非真是為了刺殺韓世忠而來?韓世忠對宋高宗趙構有救命之恩,又屢次打敗金兵,號稱當今第一大英雄,韓人傑要是刺殺他,豈不是自毀長城,別說邵無白會阻止他,就是宗義也會出手阻止。

鐵血堂和北武盟雖然意見不合,但同處北地,宗義不願與邵無白多說,應了一聲,帶着鄧綽出了邵府,邵無白帶着南英會眾人恭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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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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