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斗酒遊街

第二章 斗酒遊街

蘇寒悄聲說道:“盟主這是相府酒庫組織的遊行,朝廷不許私自釀酒,酒麴都由官府定量供給一些大店,然後再釀酒販賣,朝中一些重臣也在府邸釀酒,再過幾日便要舉行斗酒大賽,到時皇上也會御駕親臨,所以賽前便要上街宣傳,咱們看到的隊伍便是秦府為釀造的新酒——‘南山看晚’進行的遊街。”

宗義哼了一聲,北地滅亡,南方子民卻整日沉溺與此,這酒香也不知熏壞了多少人的頭腦,秦府釀出一種新酒也要造出這樣大的聲勢,奸相如此禍國殃民,卻受到高宗寵愛,當今天子知不知道這一壇壇美酒並不能抵禦金兵的入侵,只會招來那些覬覦大宋江山的豺狼虎豹。

隊伍中一老者騎着高頭大馬,頭戴新巾、身着青衫,十分風光,他便是這酒庫子的專職大公,馬前幾個彪形大漢捧着秦府賜予的彩絹、銀碗,甚為光鮮榮耀,他們身後一架馬車,馬車上放置數個酒瓮,瓮邊一個大木盆中白瓷小碗高高摞起,車上站着一人不時提起一注酒倒在酒碗中請周圍百姓品嘗,酒香味撲鼻讓人如沐春風之中,車子來到宗義他們面前,一碗酒正遞到肖無畏面前,他伸手接過,騎在他肩上的宗破虜也奶生奶氣的說道:“我也要喝。”馬車上那人見他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這酒也不知該不該讓他喝,眼睛望向肖無畏徵求他的意見。

肖無畏笑笑道:“無妨,也與我這小侄兒一碗。”馬車上的漢子便提了半注倒在酒碗裏遞給宗破虜。

肖無畏喝了一大口接着噗哧一聲吐了出來,“酸的……什麼‘南山看晚’,我看倒不如叫做南山酸醋。”接着將酒碗摔碎在地,他肩上的宗破虜也學他的樣子抿了一口,接着吐了出來,捂着鼻子小手在嘴邊不住扇動道:“好臭……好臭。”頓時引起周圍百姓的一片鬨笑。

這二人居然如此不識抬舉,竟敢說相府的酒酸、酒臭,分明就是搗亂,隊伍中幾個護衛立刻圍了上來,就要動手教訓肖無畏。

鐵劍塵急忙一拽肖無畏的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老三別惹事。”

肖無畏惱恨秦相在皇上面前誣陷岳元帥,害他踉蹌入獄,又組織這勞民傷財的斗酒大會,實在是個禍國殃民的大奸臣,這相府釀的酒就算是瓊汁玉液在他嘴裏也如陳醋一般酸臭,宗破虜卻是有樣學樣隨聲附和。

馬上的青衣老者見此一幕急忙催馬過來,他跳下馬攔住幾個就要動手的護衛道:“他不過是個鄉野漢子豈懂品嘗美酒,今日是相府的施酒大會,千萬不可壞了秦相的雅興。”

這老者是酒庫子的大公,雖然身着青衣公服但也是個八品的官職,‘南山看晚’又是他釀製出來的美酒,眾護衛不敢得罪他,惡狠狠的看了肖無畏幾眼,方才回到隊伍當中。

“蒼胡云你還記得我嗎?”宗義上前一步站在他的面前道

青衣老者揉揉眼睛,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這人,神色一變便要磕頭行禮。

宗義一把扶住他小聲說道:“這裏不是談話之地,晚上我自會派人去尋你。”

蒼胡云點點頭,急忙拂袖擦去眼角幾欲滾下的淚珠,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重新上馬追隨隊伍而去。

待遊行的隊伍通過,宗義對身邊的蘇寒小聲說道:“蘇兄麻煩你悄悄跟着蒼胡云,無人之時與他約個地方,我有要事與他相談。”

蘇寒點點頭,剛才那青衣老者本是北地武林門派百草堂的堂主蒼胡云,百草堂因為藥材的關係一直與白山黑水的金人有來往,北宋滅亡后,北地武林人士認為百草堂的弟子是金人的姦細,憤怒之餘一把火燒了百草堂的房子,將蒼胡云打成重傷,將所有百草堂弟子綁在一起就要扔到火里之時,宗義及時出現,放了蒼胡云他們一條生路,百草堂弟子便逃到南方,沒想到蒼胡云卻在這裏做了秦府的釀酒司。

蘇寒追了上去,尤鐵雁則帶着宗義他們來到水巷口的落腳之地。

走到巷尾見到一處車馬行,這就是尤鐵雁備好的藏身之地,車馬行迎接南來北往的過客,正是掩飾北地武林人士身份的最好地方。

宗義衝著鄧綽使了一個眼色,鄧綽頓時會意,笑道:“盟主,鄧綽第一次來到臨安,想告個假帶破虜去外面轉轉,還請盟主恩准。”此行兇險,宗義不願兒子涉身險地,臨來之時便已託付鄧綽,命他照顧宗破虜直到將他安然送到陸無疆府上。

宗義點點頭笑道:“好,不要走遠了。”

鄧綽拉着小寶的手經過宗義身邊,輕輕道:“盟主我和破虜就在前面的客來居休息。”離車馬行不遠處有家客棧,鄧綽路過時已經留意,他如此安排正合宗義心意。肖無畏魯莽讓他帶宗破虜出去,很難不惹出禍端、劍塵雖然穩重,但此刻會見群雄,安排營救岳元帥的重要事宜,需他在旁輔助,鄧綽雖然年紀不大,但性子沉穩老道,讓他照顧宗破虜正是不二人選。

進到車馬行,穿過門廊來到第二個院子,宗義一進門便有十幾個齊齊跪倒行禮,北地金刀門、松竹林、華山、鐵拳門、大石坊等門派的掌門或者派來的代表,早已在此恭迎宗義的到來,宗義一一還禮。

金刀門掌門耿見清見到肖無畏臉色一紅,急忙將頭低下,五年前耿見清的八卦金刀敗在肖無畏的怒刀之下,那時肖無畏還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耿見清卻早已成名,他在肖無畏刀下走不過三招,雖然此事只有自己二人知道,但也是有生以來的奇恥大辱,此時相見頓覺老臉無光,肖無畏卻記得宗大哥的囑託,上前一步跪拜行禮,決口不提當年比武一事,耿見清見他態度恭謹,心中也很是受用,北地武林流傳一句話,便是說這肖無畏的,“肖三怒、百刀從。”肖無畏年幼時,便以一把駝背烏麟刀挑戰使刀的好手,從無敗績。而那鐵劍塵更是厲害,“鐵二穩,劍擔山”,他以一把玄鐵重劍縱橫江湖,就連五嶽劍派掌門合五人之力,也僅僅與他打成平手,二人與宗義相識后都被他的武功、氣度折服,三人義結金蘭,宗義成為北武盟的盟主后,二人更是鼎立相助,便如同宗義的左膀右臂一般。

眾人來到客堂坐下商議救岳計劃,期間陸陸續續又有幾個幫派的人來到,便都由尤鐵雁迎進屋中。

正在商議中,門房突然來報“無量寺住持惠仁大師拜見。”,宗義高興的站起身來親自迎到門外,惠仁大師的到來讓群雄都為之一振,大師德高望重,佛門禪功鮮有敵手,他的到來對救岳行動有如強助,尤其是他還帶着老友重耳先生而來,重耳先生身懷‘天地聽’的絕技,耳力過人,岳帥關在地牢之中,正需要他的幫助。

宗義對着二人長輯到底,“大師與重耳先生親自前來,宗義禮數不周,還望大師擔待。”

惠仁淡淡一笑,“宗盟主不必客套,身處南地,何須禮數,若是沒有你,大家如同一盤散沙,豈能與金人對抗,又如何救出元帥,收復我宋人的河山,倒是老衲應該好好謝謝你的。”

惠仁大師走進屋裏,群雄紛紛起身行禮,宗義將大師迎至主位請他上座,惠仁微微一笑拉着重耳坐在副首之位,宗義只好坐回主位道:“大師與重耳先生到來,宗某感激備至,有你二人相助,相信一定能將元帥平安救出。”

惠仁單掌合十道:“北地淪陷、金人暴虐,視我漢人如草芥一般任意欺凌,元帥不出,大家深陷苦海不能解脫,老衲自當助大家一臂之力,此次前來,我與重耳還聽到一個消息,需要宗盟主你出面,事成后定能對此次行動大有幫助。”

宗義急忙說道:“大師請說,刀山火海宗義也義不容辭。”

惠仁道:“我們夜宿客棧時,聽到一些北地的朋友要做件大事,他們要行刺當今的右相……”

宗義一愣,秦檜雖當千刀萬剮,但他府上守衛森嚴,高手眾多,尤其以重金收買了武林中最神秘的四大家族——風、林、火、山,現今以營救元帥為重,便無暇去刺殺他,難道還有別人想做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嗎?想到這裏眼睛望向在座的眾人。

大家一起搖頭,紛紛表示與此事無關,不會意氣用事,壞了營救岳帥的計劃。

惠仁接著說道:“不是北武盟的好漢,他們是鐵血堂的手下,領頭的是堂主韓猛的兒子韓人傑,韓猛與我有些隔閡,老衲不便出手,所以這件事倒要拜託宗盟主了。”

大家一聽竟然是鐵血堂的人,臉上頓時露出不悅之色,本來刺殺秦相是件大快人心之事,但在營救岳帥的時候動手,一定會引起朝廷的注意加強防範,營救元帥更會難上加難,鐵血堂堂主韓猛本也加入了北武盟,但鐵血堂一直來奉行鐵血政策,只要和金人有來外的宋人,不論好壞一律斬盡殺絕,有些卑微求全委身與金人淫威之下的宋人也被殺害,甚至有些身在金營心在宋的朝廷大官也沒逃脫厄運,鐵血堂這樣的做法也遭到金人的血腥報復,他們對北地百姓的統治更加殘酷暴虐,宗義曾經屢次勸阻,但韓猛固執己見,鐵血堂又數次想要刺殺大楚——張邦昌,都遭到宗義的阻攔,韓猛一怒之下從北武盟中脫離而去另立了山頭。

松竹林的門主吳松忍不住罵道:“韓人傑這小子仗着是他爹是韓猛,一向目中無人、驕橫跋扈、惹是生非,平日裏咱們不與他計較也就罷了,現在元帥被囚,他在臨安城裏這麼一來,豈不是壞了咱們的大事。”

華山長老韓知拙也點點頭表示贊同,大家七嘴八舌紛紛表示不滿,宗義站起身來一擺手道:“大家先別著急,聽聽惠仁大師怎麼說。”頓時屋中靜了下來。

惠仁臉上露出讚許的神情接著說道:“韓人傑畢竟是個年輕人,秦檜禍國殃民,人傑想刺殺他也有情可原,只是他生性魯莽、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秦相府豈能容他自由來去,白白丟了性命不說,還會影響到此次救岳的行動,老衲雖與韓猛有隔閡,但看在大家都是宋人的份上,見此刻他們落腳在城西的清風居客棧,便想請宗盟主阻止人傑他們的行動。”

宗義點點頭,韓氏父子做事乖張,自己當初便是因為阻止除掉百草堂弟子而與韓猛發生誤會,進而阻擋韓猛刺殺大楚國君——張邦昌,導致鐵血堂從北武盟中分離出去,這一直以來是宗義的一塊心病,他想了想說道:“韓猛雖與我不合,但他也是心懷大宋,人傑更是報國心切,我豈能看他深陷險地而置之不理,況且營救岳元帥也來不得半點閃失,大師你放心,我一定會阻止他的。”

這時蘇寒也已回來,他走到宗義身邊在他耳邊悄悄說道:“盟主我已見到蒼胡云,約他子時在城西將軍廟相見。”

“好,蘇兄你再辛苦一趟,去清風居送個口信,約鐵血堂的兄弟在城西將軍廟亥時相見。”

又商議了半天,事情終於安排妥當,他走出院門,只見鄧綽抱着破虜在客來居的門口正在等着他。

宗破虜趴在鄧綽的肩上,手中還拿着一根糖葫蘆,就是在睡夢中也不撒手,宗義微微一笑輕輕接過宗破虜,將他摟在懷裏,也就在這一瞬間,看見鄧綽的腕子處五道青紫的淤痕,顯然是被鷹爪功一類的武功抓傷,鄧綽朝他一笑道:“盟主屬下有件事情稟報,請盟主隨我到屋中詳談。”

宗義跟着鄧綽進到客棧的屋中,鄧綽關好門窗,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道:“屬下在街上遇到幾個南英會的人,他們要屬下將這封信交給盟主。”

宗義面色一沉道:“雲鷹——薛飛是不是向你動手了?”

鄧綽見盟主僅僅是一瞥,便從腕上的淤痕看出是何人所為,這份眼力實在高明,他微微一笑道:“薛飛想請我和宗公子去邵無白的府上休息幾天,我沒稟報盟主不敢私自做主,他有心試探我的武功,我抱着破虜只好單手與他過了幾招,還好沒有驚到破虜。”

南英會是南地武林江湖豪傑組織起來的武林聯盟,北地武林人士一直認為南宋武林軟弱,北武盟也與南英會素無來往,南英會的盟主是三絕老人的徒弟——邵無白,而與鄧綽動手的便是南英會八大金剛之一的雲鷹——薛飛,鄧綽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他抱着破虜,單手與薛飛過招,南英會這些人也沒有將他挾持走,天台山至善真人的高徒功夫果然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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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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