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地主家的傻兒子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犯法,這個時代,一言不合就可以暴起殺人,沒有那麼多的科學技術,沒有現代隨處可見的監控攝像頭,政府辦案困難重重,甚至,只要你地位夠高,殺個普通的下人也不會被查辦。
一群橫行霸道的公子,在夜市裡橫衝直撞,肆意橫行,這算什麼大問題嗎?為首的公子王安渝,父親是譙縣縣令,在譙縣這個地方,那就是他的一言堂,前提是不碰到曹家夏侯家的人。
一群下人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趕上騎馬幾位公子,公子們醉醺醺的,愜意的踩着僕人的背翻鞍下馬,駐足在醉仙樓門前,僕人們小心翼翼的替主子們牽着馬,道路兩旁的普通百姓都是膽戰心驚,低眉順眼的站在路邊,即使他們之中有人因為躲閃不及被撞倒在地,他們也不敢怒,不敢言,他們已經麻木了。
“諸位,這醉仙樓可是我們譙縣最有名氣的酒樓了,今日,諸位定要暢飲,一醉方休。”那個走在最前面,穿着最華麗的公子爺放聲大笑,就好像這酒樓就是他自家的一樣。
旁邊的幾位明顯地位比他低了不少,“王兄說的極是,令尊就任本縣的縣令,我等定要備一份禮物送到府上作為賀禮,還請公子替我們在令尊面前說幾句好話呀。”
聽到眾人吹捧的話語,王安渝有些飄飄然了,前不久,他還僅僅只是一個富家子弟,但是他的父親王鈞堯花了極大的一筆錢財,討了個縣令之職,王安渝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從士農工商的最底層,一下來到了最高層,他的傲慢就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哼,區區一個縣令,父親大人是瞧不上的,等到我父親就任郡守的時候,你們再來恭賀也不遲!”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看到眾人眾星捧月般的架勢,王安渝的腦子裏,滿滿的都是父親出任郡守之後,自己能如何如何,早就已經聽不進去了。
“掌柜的,今天樓上的雅間,本少爺全都定了,另外再找幾個漂亮的小娘子,給本少爺倒酒捶背,諾,這是給你的賞錢。”
一個厚重的錢袋拍在了桌子上,櫃枱的掌柜貪婪的看了一眼錢袋,又看了看幾位醉醺醺的公子爺,做生意的嘛,察言觀色是最重要的,他當然認識這位春風得意的縣令之子王安渝,他也認出了後面幾個,但是他還是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
“實在對不起啊王少爺,小人不知道您今日有雅興來我們醉仙樓,實在是讓小店蓬蓽生輝啊,但是今日恐怕是不行了,樓上的已經被包下來了,還請王少爺莫怪,改日再來吧。”
雖然掌柜的說話禮敬有加,但是還是氣的王安渝火冒三丈,“什麼!你知不知道本少爺,我爹可是縣令!什麼人敢不給我面子?本少爺拔了他的皮!我今天還就非得在你們醉仙樓吃飯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現在在樓上的可是幾位曹公子和夏侯公子,小的我實在是沒辦法,要不,您自己上去說說?”
一說樓上是幾位曹公子和夏侯公子,王安渝背後的這些個卑躬屈膝的人瞬間都變了臉色,掌柜的搬出他們的名號,也是想讓王安渝知難而退,結果不成想,這王安渝竟是更加生氣了!
“我不管什麼姓曹姓夏侯的,誰敢攔本少爺的路,我就絕對不客氣!”
說罷,王安渝竟然回到門口,從自己的馬上,拿了一柄長劍,氣沖沖的就往樓上跑,眾人怎麼攔也攔不住。
幾位追隨者眼看事情不妙了,急沖沖的就往外跑,開玩笑!王安渝再怎麼有權勢,曹家隨便出來一個人就能給他捏死,沒必要給他陪葬,說不定明天他們這些人還得親自上曹府賠罪呢!
樓上。
“哎,二哥,你力氣這麼大,怎的酒量卻這般小!來來來,我再敬你一碗!來,干!”
夏侯淵那可是嗜酒如命的,他右手端着自己的酒碗,左手舉着項清的酒碗,還碰了一下,旁邊的夏侯惇扶着項清的腦袋,然後就乾杯了。
項旭和曹純這兩個年紀小的,就在一旁切磋較勁,兩個人下午比試之後,就徹底的粘在了一起,兩個人性格年齡都相仿,共同語言比較多,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好的彷彿穿一條褲子了。
曹仁和曹洪這兩兄弟,那酒量比項清還差,此刻都已經躺在一旁,橫七豎八的酣暢大睡的,呼嚕聲打得震天響。
桌子上杯盤狼藉,幾人基本也沒怎麼吃東西,就是瘋狂的互相灌酒,拼酒量也是古代武人交往的一種方式,畢竟酒品如人品嘛。
做為大哥的曹操,此刻也正饒有趣味的看着夏侯二人給項清灌酒,不時的撫掌大笑,
眾人正玩的盡興,卻聽見街上一片喧嘩聲,人喊馬嘶,尖叫聲此起彼伏的越來越近,然後就聽見樓下一陣吵鬧聲,曹操皺了皺眉頭,幾位兄弟剛剛結拜,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打擾兄弟們的興緻,在這譙縣縣城膽敢縱馬狂奔的屈指可數,除了他們之外,應該就只有那個傻子了吧。
很快,眾人就看到了氣勢洶洶衝上來的王安渝,他那個瘦弱不堪的小身板,在一眾壯漢面前那是捉襟見肘了,就算是比較瘦弱的項旭,也比他壯實的多。
夏侯淵一指王安渝,“我當是誰啊,原來這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來了啊,哈哈哈哈!”
“哼,夏侯淵,你這刁民竟然如此放肆,難道不知道我父親是王鈞堯嗎?”
迷迷糊糊的項清就躺在夏侯惇的大腿上睜開了眼,他使勁晃了晃腦袋,但是他眼前還是有三個一摸一樣的人,這是影流之主?他剛才喊的啥?我爸是李剛?
眾人沒有搭理王安渝,該掰手腕的掰手腕,該喝酒喝酒,該幹嘛幹嘛,完全沒有要跟他搭話的意思。
感覺到自己被忽視了,王安渝頓時怒火中燒,本來喝過了酒,就有點臉紅上頭,加上生氣,臉紅的就跟個猴屁股一樣。
“我靠,好大一個紅綠燈,啊不對,好大的三個猴屁股啊!”項清迷迷糊糊的說道。
夏侯淵咧着嘴笑着說道:“二哥看錯了,這可是縣令的寶貝兒子啊,怎麼能說人家是猴屁股呢!”
“哦,對不起啊猴屁股,我喝多了,真喝多了。”
眾人哄堂大笑,王安渝舉起長劍,但是因為長劍實在是太重了,他不得不放下劍,用手指着項清。
“你是何人?膽敢侮辱本少爺!”
看見王安渝舉劍,項旭瞬間拔劍而出,下一個瞬間,劍就架在了他脖子上,劍刃反射着寒光,嚇得王安渝酒都醒了大半。
“你,你你你,你又是何人?竟然還敢,還敢把劍架在我脖子上,我,我我我,我奉勸你抓緊拿走,要不然,要不然就把你關起來,判你個抄家滅族之罪!”
看着王安渝色歷內茬的模樣,項旭打心底里感到厭惡,“你不用管我是誰,我身後的全都是我哥哥,你今天打擾了哥哥們吃酒,若是再不滾蛋,下一劍,可就不會偏了!”
“小八,別嚇唬他了。”夏侯惇站起身來拉着項旭回到原位,又走回到王安渝面前,湊近耳邊說道:“別忘了你哥哥是怎麼死的!滾!”
王安渝的瞳孔瞬間就收縮了,他怎麼忘了,這夏侯惇,是殺過人的!等夏侯惇說完滾字,王安渝就連滾帶爬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
掌柜的就等在樓梯口呢,他早就算準了,這位傻不愣登的王公子遇上樓上那群人肯定不落好。
“哎,王公子怎麼下來了?談好了?哎,慢點,小心別摔着,公子慢走,有空常來啊!”
“咦,掌柜的,怎麼有股尿味啊?”擦桌子的小二疑惑的問道。
“閉嘴,不該問的別問,干好你的活。”
王安渝一路奪門而出,踩着下人上馬,屁股還沒坐穩,那就是一路的狂奔,他想迅速的離開此地,在很久以前,夏侯惇就留給了他一個噩夢,他恨夏侯惇,但是更多的是怕。
三國志記載,夏侯惇字元讓,沛國譙人,夏侯嬰之後。年十四,就師學,人有辱其師者,惇殺之,由是以烈氣聞。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夏侯惇十四歲的時候,跟着一位老師學習,有個人侮辱他的老師,夏侯惇就把他殺了,從此以後憑藉著勇烈的氣勢聞名。
沒錯,就是這個王安渝的哥哥,那天夏侯惇渾身是血,猶如死神,自己的哥哥在夏侯惇面前毫無抵抗力,夏侯惇硬生生用拳頭把他打殺,這個場景就是王安渝一輩子揮之不去的陰霾。
王安渝的父親王均堯倒也算是個人物,早年經商行便各地,後來來到沛縣定居,他的大兒子被夏侯惇所殺,他不但沒有興師問罪,反而是親自上門賠禮道歉。
這種能屈能伸的人物,從古至今也不算是特別多的,代表人物韓信,受胯下之辱,所以曹嵩對他的評價頗高,但是像這種人在曹家面前,那也就是個跳樑小丑罷了。
曹洪的父親曹鼎,尚書令,三品文官,曹仁的父親曹熾,侍中,長水校尉,雖然校尉也就是個八品武官,但是侍中可是正兒八經的三品文官。
就更別提曹嵩,那是大司農,大鴻臚兼任,正二品,更是代崔烈為太尉,位列三公。
曹家是曹參之後,夏侯家是夏侯嬰之後,傳承至今四百餘年,各個門戶都是同氣連枝,就算是在朝中,那也是一股如日中天的勢力,陛下面前的紅人,一個小小的九品縣令,還真不至於放在眼裏。
就算是當今皇帝陛下昏庸,行賣官鬻(yù)爵之事,沒有曹家點頭,這個王均堯也不可能成為譙縣的縣令,在譙縣這個地盤上,還真不是縣令說了算的。
無論拼背景還是拼實力,那都是判若雲泥,天與地一般,這個王安渝還敢主動挑釁,可不就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嗎?
他匆匆地跑回家中,連衣服也來不及更換就跑到了父親王鈞堯的書房大喊。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