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雨

第一章 夜雨

平成三十四年,六月八日,京吉線上.

夜,大雨。

南方夏天的天氣說變就變,白天還熱的冒泡,到了夜間忽然大雨傾盆。

黃豆大小的雨滴,串成線。啪啪打在臉上,就像被鞭子抽一樣生疼。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下,吉水鐵路局護衛隊的隊長張淼和隊員林立穿着厚厚的雨衣冒着大雨,在巡視吉水站的運煤車。

運煤車延綿數十里,每個車廂都被黑色雨布包裹的結結實實。加上車廂本身也是黝黑的顏色,遠遠看去就像一條黑色巨龍盤踞一樣,透着幾分滲人的氣息。

張淼拿着手電筒,一車廂一車廂仔細檢查。一直跟着他邊上的林立,卻一直嘴裏在碎碎念着。

雖然是夏天,但是被如此之大的夜雨一淋,兩個人全身都在哆嗦。林立看着每一個麻繩都在仔細檢查的張淼,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自顧自的從口袋裏面拿出一個很漂亮的銀質酒壺喝了一大口。自己喝完后,還把酒壺遞給隊長張淼,嘴裏罵罵咧咧道。

“淼哥,這種死人的鬼天氣,還讓人出來幹活。你說前面那些人吃乾飯的嗎?就三五十個妖獸,都四十個小時了,還沒有清理乾淨。真是一群蠢蛋,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死光了。”

張淼聽到林立的話愣住,本來打算接過酒壺的手一瞬間停住。

天空中暴雨還在一直的下着,偶爾有閃電劃過天空。

張淼直立立的站在雨中,卻好像被定住了。剛才還有些哆嗦拱起來的身體一下站着筆直。手一直停在半空,一動不動。

對面站着的林立奇怪的看着這一幕,心裏有些毛毛的,不過立馬又在心裏罵了一句鄉巴佬。

半晌后,張淼才收回一直懸在空中的手,死命握緊青筋爆裂,眼睛狠狠的盯着林立。林立看着他的樣子,這次沒有發毛。而是冷笑了一聲,罵道,“老淼,看啥,眼睛有病咱就治。”

而後還自顧自的收回酒壺,大口的喝了一口酒。

就在這時,張淼碩大的手掌一瞬間狠狠的忽在林立臉上。對面林立沒有一點防備,一下子被打出三四米之遠,整個人趴在地上像狗一樣。手中漂亮的銀質酒壺更是被打落到不知道何處去了。

天空一道閃電劃過,許久后才有雷聲響起。

張淼望向天空,兩隻眼睛一片血紅,全身一直哆嗦不停。

被打到地上趴着像狗的林立,發出難聽的笑聲,整個身子則一直在地上抖動,像坨爛肉一樣。過了很久,他才身子扭曲的從泥濘的地上爬起來。整個臉腫的像是豬頭一樣,卻掛着奇怪的笑容。他掀開頭上雨衣的帽子,頭向上仰起,狂暴的雨水瞬間沖刷掉他臉上的污漬和嘴邊的血跡。

也許是雨水力度太大,他整個變形的臉一陣陣扭曲。等到臉上的泥水血跡都沖乾淨后,他不急不慢的把整個雨衣脫下,讓雨水沖刷全身的污垢,等到差不多了乾淨了。這才對着地面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半棵牙也跟着出來砸在地上。他小心的在泥土裏面撿起牙齒,仔細擦拭后把它貼身收好,然後從身上拿出一把通體血色的匕首握在手中。

一切做完后,他才看向張淼,眼神中透出瘋狂,卻硬是在腫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張淼,我現在有些明白我姐夫為什麼會讓我跟着你了。平時蔫了吧唧的真沒看出來,今天倒是算是見識到了。剛才那下不算,我們重新過過招。既然你開了這個頭,那我們兩個今天,就只有一個人能活着數這破車廂了。”

一直看向天空的張淼回過神來,兩隻血紅的眼睛看向林立,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他一隻手指指向天空,天空中狂暴的雨滴一下靜止,水滴在空中慢慢聚攏在一起逐漸形成一條透明的鞭子,天空中一絲紫色電光從天而降附在上面。

本來臉腫的跟豬頭一樣還一直硬擠一絲笑容的林立,臉上笑容瞬間凝固,一股冷意直衝心底。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平時一點脾氣都沒有的隊長,竟然是一位靈覺醒級別的高手。

聚雨成鞭,紫電纏繞。

同樣的時間,和吉水相鄰的萍水。今夜也是大雨傾盆,大大小小的路都漲水溢出。

靠近火車站附近的劉家小院,臨近十二點鐘了,依然燈火通明。

往日要是像這樣的天,劉建明早就睡下了。因為一到雨天,他兩支殘疾的腿還是會隱隱作痛。

不過不知為何,今天到現在這個點,他還一直沒有睡。

並且從十一點后就燒上了水,擺上茶具,只是一直沒有喝茶罷了。

劉長生從門縫裏,看着老頭子放在茶几邊上的那餅就缺了一個小角的普洱茶。意外發現這餅普洱茶是從防潮袋裏面拿出來的。

茶餅品相十分完好,只是邊角處有一些撬過的痕迹。整張餅紙上除了有些歲月的黃色小點外,乾淨異常。

劉長生不禁有些奇怪,印象中家裏的普洱不是一提一提的,或者一堆的堆在一起嗎?劉長生記得每次勐巴拉娜西召家送普洱茶來的時候。老頭子都是讓東方直接往一個堆茶的房間一扔。

最近幾年召家那邊好像和上層關係變好,往來十分多,送的茶葉也特別多。去年的時候更是送來了秋茶。

幾年時間,送來的茶葉,讓整個屋子裏面到處都堆的滿滿當當的。

有次,劉長生實在是看不過眼。自己想要動手去收拾一下。老頭子還很不高興,說普洱茶這種粗茶要粗放。太講究,失去本身的特色。

對於這點劉長生嗤之以鼻,懶就是懶還找這麼多理由。同樣是喝普洱茶,看看別人家的擺放,那叫一個講究。召家也不知道是欠了老頭子啥人情,年年千里迢迢送茶過來。早些年間,勐巴拉娜西和上層關係不好的時候。他們召家甚至讓召家二少爺親自來送。

劉長生離得有點遠,看不太清楚那餅茶茶紙上寫了啥。這個餅茶難道有個啥講究,竟然能被老頭子這樣區別對待。防潮袋?和老頭子平時喝的普洱茶,呵呵,這好像真有點不搭。

臨近十二點的時候,外面的雨電好像更大了。雨滴墜落的聲音十分驚人,噼里啪啦的。

在這時候,劉家小院敲門聲響起。

老頭子中氣十足的對着外面喊了句。

“自己進來,門沒鎖。”

開門聲響起,家裏一下進來了兩人。

一個是劉長生很熟悉的呂叔。平時的時候,就會經常來他們家串門,每次開口就叫老頭少爺,自己小少爺。有時候逢年過節的還要打千下跪,劉長生每次見他這樣尷尬癌都要犯了。劉長生跟他提過好幾次,他表面上笑呵呵的答應好好的。可是一轉身,過個兩三天,還是一個樣。

聽老頭子說,呂叔是滿洲里人,認老禮。以前他父親是老爺子家的長工,跟着他父親叫習慣了。而且他父親在的時候管的嚴,一不按規矩來就是大棍子伺候。估計呂叔這輩子的這些個習慣是改不過來了。

呂叔從劉家出去后,就一直是劉長生家不遠處龍王廟的廟祝。劉佚名以前小時候經常去那裏玩。

還有一個人,劉長生從來沒有見過,這人看上去有些兇相,四十歲的樣子,穿了一身現在很少有人穿的老式中山裝.

“少爺,小少爺。”

呂叔一進門,開口就是很讓人尷尬的打招呼。邊說話,還邊笑。臉上的皺紋貌似都要笑出花似的。旁邊中山裝則一句話也沒說,板著臉個臉看都沒有向劉長生這邊看一眼,只是向著老頭子點了點頭。

老頭子腿腳不方便,劉長生起身想要接待一下,老頭子看着他微微搖搖頭,劉長生立馬坐下。

“坐啊,老呂把邊上的燒的壺拿過來一下,我們喝茶。”

聽到老頭子的話,呂叔剛坐下的身子立馬站起,從邊上酒精燈旁,把一把老鐵壺拿過來,用毛巾墊着放在老頭子右手邊。

老頭子一句話不說從普洱茶餅上撬下一角,用一紫泥的紫砂壺開始泡茶。

“喝茶。”

老頭子連泡了三泡,期間就說了三次喝茶。

來人也一句話沒說,就連呂叔這個平時最佳捧哏也只是默默喝茶。

坐他旁邊穿中山裝的那位,貌似本來就不喜歡說話,表情很嚴肅。每次喝完茶后,還皺着眉頭。整個客廳裏面,泛出尷尬至極的氣息。

劉長生看這樣子,立馬自己主動縮進書房去,找一本古本的神話故事放在手裏裝樣子。

不過他頭卻一直往這邊看,對於今天這詭異的場景他還是很好奇的。

茶泡了八泡了,呂叔和那個穿中山裝的人不停的擦汗,唯獨老頭這個瘸子很平靜的泡茶,竟然讓人有種八方不動的氣勢。

茶泡第九泡的時候,穿中山裝的那人忽然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好像凳子上有東西似的。頭上的汗如雨般落下,全身濕透就像虛脫一樣,他站立的腳好像也有點抖。

他連着深呼吸了三口,這種情況才好點。

“東西給你,老朱家和老劉家從此互不相欠。”

中山裝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封和一枚銅錢,放在茶桌上轉身就離開了。外面忽然一道閃電像是要照亮了整個夜空似的,緊接這一聲巨大的雷聲。

劉長生從閃電的亮光下可以看到那個穿中山裝的人,沒有打傘在雨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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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璣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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