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纏鬥
劉可成就處於纏鬥之中,他的武藝倒是高強,兩手各持一柄精鐵打制的腰刀,運轉如飛,不停的將戳刺向他的長槍槍尖給盪開,有時順勢一個還擊,便能將近前的旗軍砍翻在地。
但八百多旗軍被數量相當的步兵給纏住了,分割了,這就足以令得劉可成惱羞成怒,甚至感覺惶懼害怕了。
更令他膽寒的是那些銃手。
耳邊傳來嘩啦啦的聲響,一百多銃手在用搠杖通槍膛,通膛完畢之後會再放入射葯,子彈,然後又是一輪射擊。
大量的騎兵和步兵裹挾在一處,但銃手們可以從容列陣,瞄向騎兵人數多的地方。
再放一輪,騎兵又如秋風掃落葉般的落地,他的這些部下能堅持下來嗎?
更加令劉可成駭然的便是中軍和右翼,那邊的近萬步兵被兩千多旗軍打的節節敗退,地面上滿是屍體,旗軍們陣列仍然整齊,前排的長槍手們浴血奮戰,邁過諸多屍體,不停向前戳刺后前行。
刀牌手在兩側不停架擋補刀,雖然人數相差五倍,但反而是旗軍在主動攻擊,將客兵打的節節敗退,甚至已經出現了多處混亂。
姚文謙的大旗不停招動搖擺,塘馬也不停向前,嚴令那些游擊,參將們上前就近指揮,把內丁也投進去,要把戰線給穩固住。
戰事才一刻鐘左右,雙方已經象是血戰了整天,傷亡極為慘重。
這和劉可成的認知也完全不同,他們和流寇交戰,雙方從駐地分別上戰場可能就要很長時間,然後儘可能挑選對自己有利的地形,然後彼此喝罵,放箭,彼此用游騎騷擾,然後前鋒的鋒線接觸,流寇一般用裹挾的新人放在前列,一般都會吃一些虧。
但如果看出官兵不夠精銳,人數也不多,大量的驍騎老營兵突然從兩翼夾擊而出,如鉗子一般的猛鉗過來,在崇禎十四年之前,官兵一般都佔優勢,到十四年之後,除了孫傳庭贏過一次外,只有黃得功和劉良佐和左良玉等人勉強打贏過,穩住了長江中長游的局面,保住了江南地方的安定。
劉澤清部可沒有什麼顯赫的戰功,眼前一接觸就相當激烈,刀槍見血血流不止的場面相當罕見,幾個大將都對此相當不適,更不要提那些經驗更為不足的中下級別的將領。
至於根本沒打過仗,只在民間燒殺搶掠欺壓良善的客兵將士就更加慌亂了。
“往側翼突,切進去衝殺……”劉可成知道此時自己退這一仗就敗了,他也沒有膽量去面對劉澤清的怒火。
這些將領的忠誠度還是足夠的,因為都出身曹州,彼此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家人親屬也在劉澤清的掌握之中。
弘光元年時劉可成率兵北上千里替劉澤清辦事,也是忠心耿耿將差事辦的極好。
到了順治五年前後,劉澤清感覺清國諸多國政荒唐,特別是剃髮令激起全體漢民的抵抗心理,又有姜鑲在大同反叛等事,斷言清國沒有前途,暗中有謀叛之事。
其在京師和地方的黨羽就是劉澤潤,劉之幹,劉可成,姚文謙,還有李化鯨等人。
只是李化鯨在地方的叛亂被清廷瞬間派了河南保定山東等六地總兵,瞬間討平。
劉澤清和劉之幹劉可成等人被押送菜市口,凌遲處死,家產抄沒。
從這些記錄來看,劉可成的忠誠不必懷疑,此時此刻也是想盡全力獲得勝利。
右翼東部的側後方立刻壓力增大,最少有超過二百騎儘力擺脫糾纏突向後方。
旗軍現在正全力進攻,力爭打崩對方的步陣,如果被騎兵從側後方切入攻擊,前後夾擊,這一仗就相當難打了。
謝祥正率刀牌長槍手奮力攻擊着被纏住的騎兵,並且相當佔優勢。
騎兵沒有陣形,又不能突擊的前提下被步兵纏鬥其實是相當吃虧,在戰馬上等於是移動的活靶子,速度起不來,還擊困難,哪怕人數相差不多,騎兵一旦被有陣列的步兵纏鬥住了,幾乎就沒有獲勝的機會可言。
倒是有一部份騎兵突出去,就如同是劉可成在不利狀態下放出來的勝負手,這一些騎兵足以牽扯一倍以上步兵的精力來防禦,甚至趁敵不備突擊進敵陣,一旦形成在步陣內的突進,整個旗軍陣列也就跨了。
一旦陣列跨了,不管是騎兵優勢還是人數優勢,客兵都可以碾壓剩下的旗軍了。
勝利或失敗就在眼前,二百多騎兵中還有不少是內丁,劉可成的目光是也是極盡瘋狂。
中陣的姚文謙也看到了,他的總兵大旗瘋狂的擺起起來,各級將領紛紛突向前方,放出自己的內丁親軍,爭取要在短時間內擋住旗軍的攻勢。
一萬餘人被兩千多正面攻擊的旗軍打的節節敗退,幾乎要堅持不住,還得靠將領不停的投入內丁才穩住,這個局面,在真正交戰之前是叫人萬萬想不到的事情。
但姚文謙等人還是咬牙頂住,對面的旗軍確實是異常精銳,令得他們幾乎心生絕望。
對面的短板就是人數少,軍陣能頂住的變化也就少。
同時缺乏騎兵策應,一般的明軍或流寇軍陣,兩翼必定放着一定數量的騎兵。
是為了防止敵人夾擊,也是可以夾擊敵人。
這是標準的陣列,任何稍有常識的將領都會這麼做。
姚文謙在此時只是有些奇怪,為什麼不見那股一直在襲擾的小股騎兵?如果此時那支騎兵在,估計自己這一方就敗局已定了。
估計是對方想着把騎兵放在外,以做奇兵使用。
卻不想想,正面戰場打不贏,留下小股的騎兵能逆轉戰局?
畢竟還是沒有經驗的鄉下土豹子啊,姚文謙在臉上浮現笑容。
……
閔元啟也是發覺了危機襲來。
二百多騎並不多,但騎兵的威勢非步兵可比,二百多騎衝擊起來的威勢足夠令旗軍后陣崩潰。
特別是老兵不多,沒有經歷過九死一生的苦戰,順風局會打的很好,逆風局就可能出現不該有變故。
他沒有猶豫,直接便持槍往側后陣而去。
身邊有一個局的近衛,由中軍官閔元忠率領,閔元忠也沒有勸說,帶着近衛向側後方趕過去。
很多旗軍武官都看到了中軍的變化,也看到了閔元啟率部迎向敵騎的動作。
“大人親自去迎擊側翼騎兵了!”
“高存誠弄什麼鬼,怎麼沒有全包住?”
“謝祥這畜生,要是大人有什麼長短,老子非活剝了他!”
眾多武官的叫罵聲此起彼伏,若非有楊志晉和韓森等大將押陣,怕是自家陣列就要因為過於激動而混亂起來。
就是戰線不敢移動,二十多個局的步兵下手越發狠辣起來。
陣列不亂,攻擊更加堅決和果斷。
不計生死,邁步向前!
整個旗軍的士氣瞬間便是有一個爆發,由犬牙交錯的形態,開始轉變為一邊倒的迅猛攻擊。
這可以說是一個奇迹,此前的旗軍訓練有素,裝備其實比客兵還好,加上地形限制,客兵人多的優勢其實沒有發揮出來,更是限制了騎兵的發揮。
種種算計之下,才使旗軍和客兵打起來略佔優勢,其實不該如此。
旗軍應該攻的更凶,更猛,更狠!
不知不覺間,閔元啟的很多決斷也影響到了麾下將領,不願浪擲部下的生命,不願打的太堅決,防止死傷率太高。
但到了對方將領咬牙放出勝負手時,閔元啟才知道自己錯了。
一個庸將都知道在關鍵時拚命,自己卻只考慮到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這一仗打輸了,此前一切的心血都白費了。
人照樣要死很多,活下來的也是生不如死。
這種時候,就是要拚命了!
就是要拿出有往無回的氣勢,置之死地而後生!
到這時閔元啟也有覺悟,自己做的再多,準備的再好,戰爭始終是拚命的遊戲,沒有拚命的覺悟,就不要參與到這樣危險的遊戲中來!
一個局的中軍官兵幾乎是全員扎甲和鎖甲綿甲的雙甲。
人人都持精鐵所制的長兵或刀牌,每個人都異常的高大,健壯,孔武,且是目光堅定。
這些人都是跟隨很久的老兵,如果願意帶新兵都可以當上隊官,閔元啟將他們留在中軍組成一個全部冷兵器的跳蕩局,原本的用意就是用在最關鍵之處。
可以說,在交戰短短的時間后,雙方都算是放出了勝負手。
劉可成是寧願過半的騎兵被更進一步的包圍纏鬥,也要放出騎兵去襲擾旗軍陣列的側后。
閔元啟雖然相對被動,仍然也是在最關鍵的時候選擇了率最精銳的中軍局押上,與敵騎對抗。
雙方在短短几分鐘內就接觸了。
閔元啟略覺遺憾,如果這時候跳蕩局有短斧和投槍等投擲兵器,一輪齊射,對方騎兵怕是要落馬不少。
畢竟馬速沒提起來,騎兵威勢和攻擊力被削弱了不少。
側翼有一個局的跳蕩局,長槍手們已經高舉長槍,抵抗這一股突然殺過來的騎兵。
雙方很快碰撞到了一起,人仰馬翻,單薄的槍陣被很快衝開,騎兵落馬也是不少,但更多的騎兵也是衝殺了進來。
後方的膛把手和刀牌手進襲過來,開始攻擊騎兵側翼。
最關鍵之時,閔元啟帶着中軍跳蕩局趕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