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依舊
任憑侯聰支棱起耳朵來,依然聽不見接二連三發生的“耳語”,到底是什麼內容。
慕容行低頭湊近白衣,淡淡地說:“姑娘,您也知道我們大公子有些心病,若是這次再贏了他,恐怕不好,如何南下?棄國於何地?棄君於何地?棄莫昌殿下於何地?您放棄就可以了。”他說完,走開,回到座位。輪到了獨孤正。
獨孤正那張嫩里俏、俏里甜的娃娃臉,讓他一貫受到女人的歡迎。他對白衣說的話,也格外柔和:“姑娘,您只要放個水就行了。說實話,本來大公子也能贏,可是您放水的話,他就穩贏,您仔細琢磨一下。”
獨孤正也走開了,這次輪到了元又。“白衣姑娘,您喜歡什麼,我送您,現在咱們都是校尉了,以後多來往。大公子畢竟是大公子,您別和主子較勁。”
五位裁判終於全部、重新端坐在了應該在的位置。侯聰也想明白了,以這幾個人的德行,到底說了什麼,他聽不見也猜得着。他的眼神如利刃一般,首先射向了元又——這小子今日太蹦噠了,罔顧侯聰這些年的調教,他自己心裏應該也有些分寸。那麼,就先從他下手。
“毛,你對我贏拂蕊校尉,沒有信心吧?”
“怎麼可能!”元又擺着手,“我就是太有信心了,所以出於好心,勸了勸白衣姑娘,讓她早點放棄,大家各自臉上好看些。”
“是嗎?那你說我憑什麼贏她?”
“憑的當然是經驗!無敵的經驗!”元又說完就後悔了,因為侯聰沒玩過“縛殺”。他低下了頭,尋思着這屋裏好像沒有就手的硬物,讓侯聰扔過來殘害自己,又抬了起來。此時,侯聰早就把眼神轉到了獨孤正臉上,“毛,你說呢?”
獨孤正認為處理如今的場面,必須旁徵博引整點兒乾貨硬貨理論啊思想啊才能應付了,他清清嗓子,“大公子當然會贏。說實話縛殺這件事,主要比耐力,跟熬鷹似的。我看這熬了一個時辰多了,宇文姑娘明顯在下風。”
這句話說出去了,再也沒有回應。屋內非常安靜,讓獨孤正不再有把握認為自己找到了正確的角度。不過,還好還好,侯聰現在開始瞪慕容行了,“毛,你說呢?”
慕容行到底穩重,如此時刻也不慌不忙,甚至先作了一個揖又開口,“屬下也是勸姑娘放棄的。大公子一定能贏。不管靠什麼。”
在這種場合下,一直最文靜優雅的人竟然是長空,侯聰覺得哪裏不太對。但他還是先看了看莫昌。沒想到莫昌的話更氣人:“大公子,如果贏的話,靠的是什麼,我想,應該是這三位校尉最了解。我還是做一個梳理吧,提示一下三位,靠經驗、耐力不是正確答案,武力又不納入必是範圍的話,大公子還有什麼優勢呢?”
這人真是扔山芋的一把好手,可憐大毛、二毛、三毛齊齊上當,應聲說道:“美色?”
宇文長空哈哈大笑,像是撿到了最大的寶。只有白衣懵懵懂懂,反而扭頭看了看侯聰,頗為認真地打量了一下,竟然點了點頭。這是什麼意思?侯聰不明白,是說自己的“美色”堪作實力嗎?
長空笑夠了,走上了替妹妹捏捏肩膀,一邊帶着侯聰討厭的那股妖媚拖着長腔開始賣弄小心眼子:“大公子啊,屬下說您沒見過世面,您就真的沒見過。您啊,太在意輸贏了。對吧,心胸又狹窄。說句實話吧,我本來,對9年前的事兒呢,一直挺愧疚的,午夜夢回啊,常常懺悔那麼一下。可是今兒我算是明白了,大公子有心病這件事,不怪我,都怪你自己啊,你這一天天的,又沒實力,又愛面子。弄個縛殺吧,還玩不起。”
“誰玩不起!”侯聰拍了拍旁邊的桌子,震天響。
這場面完全在長空的控制範圍,“急什麼急什麼?嚇着我妹妹你賠得起嗎?行行行,我讓着你,你說玩得起就玩得起。”
“不需要你讓着我。”侯聰進入了全套,竟然站了起來。——好在比賽開始后兩尊神像並排坐着的情景終於改變了。
長空不替白衣捏肩膀了,他簡直有種知道如何激怒侯聰的本能和直覺,單手撐在白衣一隻肩膀上,身子的一半重量壓在妹妹身上,另一邊的腿還悠閑地、犯着“賤氣”地弓了起來,正是侯聰這種人最討厭的站相。“您欺負我傻啊!在侯府,還不是你說什麼算什麼?人證也就這麼幾個,都是你拿下馬來的。哼!”
“不許哼!”
“白衣,你敢不敢,”長空把握着精準的激將法節奏,直接不再面對侯聰,而是將說話的對象轉移成了妹妹,“敢不敢啊?讓全大桐的人知道你和侯聰玩縛殺?”
白衣和小時候沒有任何區別:“我敢。”
“能贏嗎?”
“能。”
“多久?”
“不敢說,但是肯定不到三天。”
“贏成什麼樣子?”
“捆起來交給你。”
“那到時候哥哥可上街敲鑼打鼓宣佈你贏了哦!”
侯聰氣得渾身亂戰,指着宇文長空的鼻子,“不用等那時候!你現在就去街上敲鑼打鼓!你開賭局下大注全都可以!我不攔你!就怕你到時候下不來台!”
長空終於站直了身子,“這活憑什麼我干?再說了,我本人在大桐,根本沒什麼信用度,也是事實。你讓青松去干啊!”
侯聰陰森地笑着,臉上有種要殺人的光芒,“青松!把這個差事辦了!”
於是滿大街上響起了鑼鼓聲和“叫賣聲”;於是長空又怕在白衣耳邊耳語,只不過這次因為笑到無法停止,說出來的話含混不清:“哥哥要乾的幹完了,剩下的看你了。你記住,我的寶貝妹妹,激怒他激怒他,然後趁機贏他!”
白衣一邊聽,一邊有了一個結論:無論是宇文長空叫侯聰“死猴子”,還是侯聰反過來罵長空是“猴子”,真的是一點都不冤枉。“世界上怎麼會有兩個這麼奇怪的人啊,”白衣想着,輕輕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兒?”侯聰問。
五位裁判迎來了裁判生涯的第一次緊張工作:兩個選手終於都開始移動了!
白衣有些害羞,趴在哥哥耳朵上說:“更衣。”
長空拉着妹妹的手,問獨孤正:“剛才游廊上最漂亮的那個丫頭,個子最高腰最細眼睛最大皮膚最白頭髮最烏黑的那個,叫什麼名字?剛才看我好幾眼。嘿嘿,——你叫她一聲唄?喊她過來,帶我妹妹去換衣裳。”
獨孤正剛張了張嘴,就被侯聰的眼神嚇得閉上了。侯聰把長空拉着白衣的那隻手打掉,力度不大,但足夠打得長空生疼,他又恢復了那副王者氣度,“縛殺,要的就是挑戰雙方三天三夜寸步不離,這種事,當然由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