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章 運數
常威幾乎是親眼看着金母西華道祖把玄銳飛灰了去的。
他想要出手，但那時他又還未成道，而且冥冥之中，打心眼裏有‘絕不能救玄銳’的念頭在阻攔着他。
所以即便與孔玄同、金玲兩位道祖交流了，常威卻仍然心中疑慮甚多。
眼下的局面，已經清晰可見。
玄銳敗亡，子任驟強，諸侯之首的名器已名副其實。玄門關既破，太夏神都已遙遙在望，這太夏道界的最後一戰，就在眼前。
常威現在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只能旁觀之。
孔玄同在諸侯義軍打破玄門關之時，就開始整備兵馬。顯然，孔玄同要正式倒戈了。他要下場了。
差不多在子任徹底完善義軍內部構架，將力量整合起來的前夕，孔玄同的旌旗從龍雀關轉移到了玄門關。
這位披着元帥馬甲的大羅道祖，一到玄門關，就一股腦兒把手底下的千萬大軍交給了子任，自個兒直接做了甩手掌柜。
而且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但人道的車輪不會為誰停止。不久，子任整合完龍雀關的軍隊，大軍開拔，直撲太夏神都。
本來玄門關有直通太夏神都的傳送陣，不過在玄門關陷落的那一霎那，便被神都方面從神都一頭將之破壞了。
中州這裏，大陣鎮壓，除了太夏固有的傳送陣，虛空傳送的距離便有限制。
因此無法一次性把軍隊傳送到神都外，要分階段。
而且為了把太夏中樞一勺燴了，還得分兵包圍，防止教重要人物跑了。
...
“道友，我於此間事已了，須得進去了。”
西華道祖一襲素白，與一位身着滿布星光的寬大袍子的女子並肩而立。這位女子極是高大，但眉目間卻又極慈和，深懷母性。
聞言她笑道：“妹妹先行一步，我稍後即至。”
西華道祖點了點頭，笑道：“此地最後是予金玲鎮壓還是那孔雀？”
星光淡淡的女子笑道：“皆可。”
西華道：“那...長公主...”
“我自會決斷。”星光袍子的女子笑容一收，轉身離去。
西華道祖神色不變，抬眼看了不遠處帝宮上鎮之如石的人王大印，身影倏忽已散去不見。
片刻之後，帝宮深處有白光乍現，隱隱一些斑斕之炁騰出，有一座宮殿無聲無形消失不見，留下一個大坑。
早有宮廷女官報與長公主，而長公主此時，正在調兵遣將。
“...能誅叛逆玄銳，那李靖還是有能耐的。然則卻是大意了，教那叛逆子任撿了便宜，壞我大事。”長公主神色巋然，但心中已覺不妙，謂身旁的武曌道：“眼下其兵分四路，這是要困我於彀中，意圖一網打盡。卻不知，我為長公主，與國同休戚，又怎會離開神都？”
她冷笑一聲：“他分兵，露出了破綻，正可逐一擊之。”
便眼神一轉，道：“我聽說那張角、李英瓊，與已敗亡之玄銳，皆與你同出一門？是？否？”
武曌聞言，神色絲毫不變。
這些信息，能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被太元長公主所知，亦是理所當然的事，不足為奇。
便道：“長公主英明。我與這幾個叛逆，的確曾在同一位老師座下修行。”
“呵...”長公主笑起來，道：“師出同門，為何皆叛太夏，獨你一人入朝。”
“理念不同。”武曌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今各為其主而已。”
“各為其主...說的好。”長公主道：“那你便去給我摘下張角的頭顱來，證明心跡。”
“喏。”
正好來報，說深宮白光，有一座宮殿不見了，長公主稍作一問，知曉是哪裏，神色竟忍不住一動，站起來就要走。
卻在門邊頓住腳步：“卻不知子媚尊師是誰？”
武曌道：“我師大德真人。”
“大德真人...”長公主一怔，眼睛眯了眯，笑起來：“想必是位大德高人，若有機會，請來一見。”
拂袖即走。
武曌見她走了，輕輕吐了口氣。
這位長公主智慧、手段皆高深莫測，便是武曌，十次也有八次拿捏不準，伴君如伴虎。
如今眼看太夏即亡，武曌知道，最要緊的時候到了。
長公主倏忽到了深宮，在一片空白處立足。
她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指頭勾了幾下，從虛無中勾出一縷若有若無的白光，細細一感應，絕色的臉上便露出一絲冷笑：“西王母...哼。”
便謂之左右道：“將此處設為禁地，沒有本宮的手令，誰也不許靠近。”
“喏！”
“退下。”
揮退了周遭隨從，空無一人時，長公主一步跨入這片空白，身影消失不見。下一刻，已來到虛無之中。
這種虛無，連時間和空間都沒有。獨獨一線五彩斑斕的細線在裏面扭曲，細細一看，哪是什麼細線，分明是一道時刻在變動着法則方位的裂痕。
長公主面無表情的打量了片刻，大袖一拂，這虛無之中，忽然顯現出無可計數的影子，看不分明樣子。
“看緊這裂隙，若再出差池...”
...
旌旗招展，大軍蜿蜒，張角率本部兵馬為一路，已連續數次虛空傳送，將與神都之間的距離，拉近到一半。
黃天華蓋之下，張角正與朱蓬商議。
“我等分兵之舉，無疑是散開拳頭，給了太夏中樞機會。如果我是長公主，一定會集結精兵，逐個擊破。”朱蓬道：“中州是太夏中樞之地，長公主又‘撥亂反正’，天時地利人和皆占，須得小心謹慎，免得着了道。”
張角微微頷首：“我也是此意。”
他早請了元光門的仙家前面打探。這元光門，也是一宗厲害仙門，其道統在一個‘光’字上，這一門的弟子，行蹤最是飄忽，遁光難測能與心光遁這一遁法相提並論。
元光仙門出自元陽仙門，與東華仙門一併，同是東華帝君元陽道祖的道統。
“不可全將之寄託於元光仙門的仙家。”朱蓬提醒道：“已有大羅道祖親自下場，玄域主、玄門關守將李靖皆是前車之鑒，不可不防。”
張角聞言，心頭便是一跳。
他忽然舉目，卻正見不遠處，忽然出現一座軍陣攔路，當即嘆了一聲：“晚了。”
朱蓬也看到了，頓時無語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