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章 時也命也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時來運至的時候，做什麼都順風順水。就看常威這幾個徒弟，無疑是如今這人道革新的運數流轉之中的重要成分，也因此，一個個修行快的飛起。
——換句話說，如果他們幾個，此時棄仙道入人道，雖不得長生了，但多半早至混元金仙的境界了。
眼下未至，只差半步，就是因為路線還沒有確定的緣故。是徹底棄了仙道，是拋卻人道紅塵，還未有定數。
早走出了自己的路子，那麼就自己走下去罷。
很久不見常威，幾個徒弟甚是想念，聽罷一些隱秘，知曉一些緣由，便又說起其他。
常威五個弟子，這裏來了四個。各自說著，張角已將自己的《黃天道經》完善的差不多了，玄銳的《金天道經》也不差幾分，星靈子如今，走的路子，也是跳出了常威曾經傳授的框架，是一部《蒼天道經》，英瓊則是《赤天道經》。
也不知是什麼運數，沒來是武曌，正修行的，是《玄天道經》。
真箇是各有玄妙，直指大羅道祖的路數。
雖因修為所限，裏面有些瑕疵，常威正好以自身的太易之道，將之推演彌補。
眼看翌日，已是紅日初升。
常威站起來，舉目四顧。這天底下，劫炁滾滾，如烏雲蓋頂，而東方如黎明前夜時分，有五顆金燦燦的大星在一片赤紅之中搖曳閃爍。
他略微出神。
“五星出東方，利人道乎？”
不禁便自然而然說出這話來。
背後，四個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無言語。
隨後這才別過師父，回龍雀關下去了。
回到龍雀關大營，這才知道昨天的事，聽說子任已於夜半子時，等不到張角、英瓊和玄銳三個回來，這才動身入關去見孔玄同去了，一時間各自心下竟有明悟。
子任的確等到子夜時，的確不見張角等歸來，這才動身的。
單槍匹馬入關時，那城關上，他隱隱看到一道衝天的五色光炁。只是覺得分外耀眼，並不作別的感受。
孔玄同早將人在城關上觀望，見之回報：“亦如少山一般無二。”
孔玄同贊道：“果是此人。五星出東方利人道。吾早前望炁，雖劫數之下，氣運難以琢磨，卻也見了東方五星升空。說來也是異數：明明東方合木數，當色蒼青，卻是一片赤紅五顆金星，合的是烈火真金之數。於東方，乃無根之萍也。卻不料南方一片青炁，竟奔入東方，正是木數啊。”
頓了頓：“這一下，便補全了他的運數，得了根基。”
“又將我五色翎羽試之，果然無所感。”
“子任、少山，人傑也！”他站起來：“我當助之。”
便道：“來呀，隨我引兵城關，我要親自迎他！”
子任也未料到，孔玄同大元帥竟在城關親自迎他，這等禮遇前所未見。
老遠便拜道：“敬仰元帥已久，今日一見，實乃生平幸事也！”
孔玄同大笑一聲，近前來，扶起子任，笑道：“你與少山，果相宜也，說的話都一般無二。”
皆笑。
便自迎入大元帥府中，分賓主落座。
這裏說起來，便說關下諸侯。孔玄同問他，為何是他來。
“有那冀州張角，西域玄銳，西南象州李英瓊，皆勢大於你，為何你來？”孔玄同笑眯眯道。
子任心無愧，道：“當是時，大帥教一日內入關覲見，然則張先生三位卻正好不在營中。”
他搖了搖頭：“遣人遍尋不着，直等到子夜，眼看就要錯過，這才不得已，我硬着頭皮承了此責，進來見元帥。”
孔玄同聽罷，哈哈大笑：“時也命也。”
便道：“你來的才好。若他幾個來，我不給好臉色。”
子任怔了一下，訥訥不言。
孔玄同道：“你與少山，誠誠君子，既有心胸，亦有能耐，更兼運數加身，乃革新人道不二之選。張角、玄銳、李英瓊三人，卻而今，尚在左右搖擺，不曾棄了仙道，我如何待見他們？”
便當下決斷：“我不與你多言。許多事，自開迷霧，當自知之。你且出關去，做了準備，午時三刻，吾開關門。且記住，少山與我道：若壞了中州一個百姓的性命，便斬其首。”
子任離開龍雀關，回到大營時，張角三個剛回來片刻。
於是聚在一起，子任道：“實在三位怎不見音訊？遣人遍尋不着。而今我硬着頭皮去見了孔帥，做了這諸侯主事之人，雖正一展我志向，卻又違背了當初的君子約定，教我如何是好？”
張角聞言哈哈大笑，道：“時也命也，該你的就是你的。”
此時早是看透：若非師父傳喚，也不會失了這機會——然而這機會，未必在眼前就一定是自己的。否則便也不會失去。
雖然各屬一方，但子任德行脾性，是說不出瑕疵來的，便是張角幾個，也不能說對他有什麼意見。
畢竟的確是不得已。
玄銳道：“子任兄既做了這諸侯王，我等自己錯過，怪誰來哉？眼下大局最重，子任兄只管發號施令即可，我等無有不從。”
便玄銳，也看開了。
更別說英瓊——她早羨慕星靈子洒脫。
於是便開始緊鑼密鼓，準備入關之事。那一概烏合之眾，皆留在關下。只帶了精銳、秋毫不犯的精兵，也有近千萬，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等午時三刻孔玄同開關，便即要入中州。
差不多這個時候，班超早已回到神都，通過層層流程，見到了太夏太元長公主。
聽着班超的話，太元長公主面無表情。
班超並無遮掩，乃實話實說，只道是要截殺諸侯之使，卻發現是自己多年前的至交好友，於是沒有下手，辜負了長公主的託付，自請懲處。
長公主沒有說話，只拂袖揮退班超，側目視旁側一女官，道：“子媚，班超是你推舉的，事既不成，你以為如何？”
子媚，卻不正是常威的小徒弟，武曌么。
卻是取了個小字，而今正在長公主麾下做那女官。
武曌聞言，拜道：“班超勇謀兼具，又重情義，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好事？”凌厲無匹的長公主淡淡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