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物是人非
“母妃,如今秀兒剛有孕您便要往我府上安排人,這不是給她添堵么?太醫都說了,她身子有些虛,得保持心情良好才是。”
哪怕只是一點點的風險謝湛都不願意冒。
更何況他也不願意接受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
珍太妃猶自不樂意,“哀家給你安排人,她還敢不高興?”
長者賜不可辭,更何況她還是婆母。
謝湛嘆氣,“就算面上不敢露,心裏也肯定是不痛快的,您也是女子,設身處地的想一想。”
就算知道這是常態,珍太妃也不得不承認謝湛的話有道理。
但就這樣被明秀拿捏住,珍太妃還是有點不痛快。
母親了解兒子,兒子自然也了解母親。
珍太妃臉一掉,謝湛便知道是為何。
“就算您不心疼秀兒,也得心疼心疼她肚子裏的孩子。”
那可是她的嫡親孫兒。
不出意外的,珍太妃動搖了。
最要緊的是兒子堅持。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行吧,母妃不給你那寶貝媳婦兒添堵了,母妃這兒還有不少孕婦用得上的藥材,你拿了去吧。”
好東西謝湛自然是要的,他那裏沒有明秀以外的女人進去過,庫房裏頭雖然有不少珍貴的首飾,但對女人身體好的東西卻不多,珍太妃送的東西算是解了謝湛的燃眉之急。
可話還沒說完,讓人去收拾東西的珍太妃沒一會兒又道:“你府上沒有有經驗的老人兒,崔嬤嬤又去了莊子上,我跟前還有幾個得用的嬤嬤,你帶了去伺候你媳婦兒吧。”
這個時候,謝湛卻沒有再同意了,他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母妃,這不妥。”
見珍太妃皺眉,他便將崔嬤嬤的事情一一交代了。
“這……”此事珍太妃是一點都不知道,沒有人敢嚼王府的舌頭,謝湛不自己開口,旁人自然不會知曉。
雖說珍太妃不是太喜歡明秀,但是卻也知道當家主母的難處。
她氣的眉頭都豎起來了,“崔嬤嬤這未免也太不像話了些,米那媳婦兒手段也軟和,這般不懂事的下人,只是送到莊子上去就算了?”
雖說崔嬤嬤跟在她身邊許多年了,但是在珍太妃的心中,那也只是一個忠心的下人而已。
別說在明秀那兒受了委屈,便是明秀直接把人給處置了,只要能說出個合理的解釋,珍太妃也不會有半句話說。
知道珍太妃的話是打從心底里這樣想的,謝湛嘆了口氣,道:“畢竟是母妃身邊的人,秀兒不是手段軟和,只是不想讓母妃面上不好看。”
別管珍太妃自己怎麼想,她將身邊的老嬤嬤送去伺候明秀原本是好意,若是明秀轉頭便將人如何了,那外頭人看來,還不是不將婆婆看在眼中?
便是最開始珍太妃沒有什麼一件,外人一而再的在旁邊挑唆也難免了。
耳根子軟是珍太妃一輩子都解決不了的毛病。
摸了摸鼻子,珍太妃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不也是心疼你媳婦兒么?”
若明秀沒有懷孕,她說不得還有些微詞,但現在,當祖宗供着還來不及呢。
謝湛這頭還沒從行宮回來,明母便到了。
並不是她自己來的,而是明秀派人去將她請了來的。
一進門,明母便瞧見了自己的女兒。
雖然穿着素凈的衣裳,但此時的明秀已經是王妃了,她通身的氣派也當得起王妃的名號。
瞧見她還沒有說話,明母便紅了眼眶。
“秀兒……”
她似有千萬委屈,但卻不知如何開口。
見到明母這模樣,明秀便知曉,明記被抵押出去的事情,她並非不知。
“看來最近家裏發生了什麼,娘也不是一無所知。”
明秀心裏是有氣的,看似明記是她隨手創辦下的,但明記的輝煌,又怎麼回事隨手為之能做到的?
便是有了領先許多年的菜譜也不行,經營一個酒樓,不僅僅有新鮮菜便夠了的。
當日明秀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剛來都城的小農女,甚至還跟謝湛有些矛盾,就這樣,將明記打造成現在的模樣,她付出的心血只有她自己,還有三娘這一批跟她打江山的人才知道。
甚至……
連父母都不是太了解。
她無法輕飄飄的說出,“不過就一個明記,沒了就沒了。”這樣的話。
明秀第一次對母親露出近乎冷漠的態度,明母一下子就慌了。
她手足無措的上前。
“娘也是剛知道,我已經狠狠的懲罰過你嫂子了,你別生氣。”
“那您如何處置的嫂子?”
明秀垂下眼眸,心裏悶悶的不好受極了。
“你哥知道了這件事鬧着要休妻,可他若是休了妻,小寶怎麼辦?”
說到底,明母惦記的也只是孫兒。
苗蔓蔓鬧騰的一切,已經讓他們家對她全無感情了。
本來嘛,對苗蔓蔓的疼愛就是因為她是葉子明的妻子。
但葉子明本人尚且沒有明秀要緊,更何況是苗蔓蔓?
她怎麼處置都不打緊,但小寶到底無辜。
更何況因為這件事休妻,誰知道日後小寶長大了,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責怪明秀?
有那樣的母親,明母實在是不敢賭。
明秀冷笑了一聲,道:“看來娘是真的心疼小寶,那嫂子呢?有懺悔的意思么?明記要如何辦?若我不出錢,就真的任由明記落到崔氏手中?”
一連串的問題將明母給砸懵了,她愣愣的看向明秀,“當然不是,秀兒……你是不是真的怪娘了?你從前從不會這樣跟娘說話的。”
是啊,從前便是明母辦了蠢事,明秀心裏有氣,也只是沉默的幫他們擦屁股,從來沒有真的對他們生氣過。
那是因為他們當日犯的錯並不大,明秀很輕易便能夠解決了。
誠然,便是明秀的心血真的落到了崔氏的手中,她也不會不認父母,但氣還是有的。
明秀很想將這些話都跟明母說出來,但對上她的眼神,到底心軟了,“……我只是在想辦法。”
可這一切明母都一無所知,聽明秀這樣說,她登時便笑起來,“娘就知道,我家秀兒是個善良的姑娘。”
這態度可真讓人來火啊。
明秀沒有答話,沉默的盯着母親的眼睛,似乎想要看透她的內心。
“怎……怎麼了?”
原本是鬆了口氣,但對上明秀的眼神,明母一瞬間有些氣虛。
沉默了許久,明秀認為自己到底還是應當把話說清楚,不然道日後可能會有些麻煩,她抿了抿唇,輕聲道:“娘,我可以一輩子都幫扶着家裏,但如今我已經出嫁了,有許多的事情要辦,不能像從前一樣,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娘家。”
“哥哥是個拎得清的,但嫂子那樣……將她當做家人不錯,我自認對她也不薄了,但她還是能做出偷竊房契的事情,她不知道明記對於咱們家而言有多要緊么?不僅僅是銀錢上的要緊。”
明記、以及明記的衍生產業給明家已經賺了很多錢了,加上葉子明的那些,至少能保住如今的家人一生衣食無憂。
但明記本身卻是不一樣的。
它是那些廚娘的棲身之所,也是明秀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為了這些放棄家人,明秀肯定做不到。
但為著這些放棄一個嫂子,她卻是能夠做到的。
更接口,苗蔓蔓做了這些事情,已經不能說是她的家人了。
明秀所說的一切明母都知道,但她到底只是個一輩子只知道家長里短的婦人,她無法理解明秀的情懷。
在明母看來,為了家人沒有什麼是不能放棄的。
即便……
是為了一個苗蔓蔓。
見明母不說話,明秀心裏無奈,嘆了口氣又道:“換而言之,苗家能為了苗壯賭錢來找咱們家一次,那就定然有第二次,這一次苗蔓蔓頂不住壓力偷了明記的地契,下一次呢?”
若不壯士斷腕,苗壯遲早是個禍患。
他今日能夠賭錢,苗蔓蔓為了他偷了明家的地契。
明秀便有理由懷疑,明日他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到時候苗家肯定是兜不住,那苗蔓蔓不會逼迫着婆家上門來求明秀么?
只要他們上了門,明秀不同意便是不給娘家面子,若同意了,這個狗皮膏藥就甩不掉了。
知道明秀的話有道理,但要捨棄苗蔓蔓,明母還是狠不下心來。
“那你想要怎麼做?”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讓苗壯寫下欠條,我會去崔氏將明記的房契贖回來,至於我那個好嫂子……”明秀冷笑,“讓她去莊子上反省吧。”
家裏有個詩蘭在,將苗蔓蔓送去莊子上,不是休妻也勝似休妻了,明母有些猶豫:“可小寶……”
明秀反問,“有爹娘和大哥在,會讓小寶受委屈么?”
自然不會。
就算對苗蔓蔓有再大的意見,明母也牽連不到小寶身上去。
她沉默了。
很滿意明母的反應,明秀又道:“若您不放心,大可將小寶放到跟前養,若苗家不願意……大哥會知道怎麼處置的。”
這樣的安排已經是明秀退步了,說到底,這事兒吃虧的也是明秀,若苗家再鬧騰,這日子定然是過不下去,到時候便是沒有明秀的身影,葉子明定然也是要休妻的。
明母無話可說,明秀已經將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
她失魂落魄的離去,卻沒有發現,身後的明秀眼眶紅紅的。
到底還是藍雙心疼主子,上前一步半攙扶着明秀,“主子……”
“我娘這次來,沒有問我過得好不好。”明秀苦笑,“到底是出嫁女。”
藍雙有些看不下去,她對明母這次的事情這也有些不滿,但她卻明白,這些話不能同明秀說,不然明秀該更傷心了。
沉默了一會兒,藍雙道:“夫人是疼愛您的,只是如今被少夫人鬧得亂了章程罷了。”
她是真不明白苗蔓蔓為何鬧騰,在出嫁的婦人裏頭,苗蔓蔓的日子算是頂頂好的了。
婆婆從不為難,家裏就葉子明一個獨子,縱然有妾侍,那無所出也沒有顧慮。
還有攝政王這樣一門妹夫。
不管是誰嫁到這樣的人家,都應當本本分分的過活兒才對。
畢竟……
就算謝湛沒有過多地照拂明秀娘家,看在他的面子上,日子也差不了。
若苗蔓蔓是低嫁就罷了,偏生她是高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