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於姥爺
葉澤言那邊接到林浠電話的時候，也才和幾個發小正打着牌，聽到小女人驚慌無措又無助的語氣他立刻想起身就走。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林浠就是個惹事的貨，總讓他莫名緊張。
叫上紀北兩人就走了。
等他們到場時，那群小網紅早就被北辰青青處理乾淨了。
找到林浠時，她和女性友人坐在吧枱邊交頭接耳，聊的非常投機。
走之前就聽白松珩講了這是小陳總的派對，葉澤言也懶得管紀北那邊要處理什麼事，只想趕緊把自家女人帶走。
而林浠那邊，餘光一瞥間葉澤言來了，想也沒想就往男人懷裏鑽，環着他的腰想起身還沒站穩，被男人一手摟住。
等站穩了抬起頭看着他，又是一臉楚楚可憐。
葉澤言都不知道她這輩子到底經歷了多少苦難，怎麼總是這幅表情，搞得他毫無抵抗力。
“葉隊——”還沒說完就被男人的大掌捂住了嘴，只能眨巴着一雙杏眸。
Tiffany在一旁笑的八卦，留下一句，“那親愛的我家司機來了，麻煩葉隊長把我家浠浠安全送回酒店哦。”
想要找點存在感，在林浠背上拍了拍，“親愛的，你說過今晚要送我回家的……”
她一進房間，看到葉澤言不悅的表情，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責任先撇清。
“第一，我是被Tiffany拉着去的派對，我除了喝了個shot啥也沒幹。”
葉澤言想說話，林浠打斷。
“第二，我根本不知道是小陳總的生日趴，知道我絕對不會去。”
葉澤言還想說話，林浠又打斷。
“第三，我也不知道青青姐和紀先生吵架了，一整晚帶着我到處懟人，不關我的事。”
這下葉澤言不想說話了，林浠倒也不想打斷他了。
沉默了兩秒，林浠再度開口。
“她說有個叫林思思的女生，之前帶你上了熱搜？”
兩人今晚見面，葉澤言一句話都沒說，就接收了這麼多信息。舔了舔嘴唇，此刻完全不知如何開口。
“幹嘛不說話，”林浠此時已經踱步到了浴室，正在卸妝，“你和那個林思思是不是有點什麼？！”
“沒有。”葉澤言站在她身後，碩大的鏡子裏照着兩人的表情。
一個嗔怒，一個無言。
“那個林思思是紀北招惹的，和我沒關係。”葉澤言道。
“那青青姐幹嘛要拉着我去懟人？搞得跟和我有關係似的？”
葉澤言哪知道北辰青青腦子裏想什麼，此時只感天謝地自家小女人沒事。
正準備親親她把這事就過去了。
他俯下身，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剩幾毫米，卻被林浠一掌捂住自己的嘴，不許男人繼續。
含糊間說道，“那你至少稍微和我解釋下林思思怎麼帶你上熱搜的事。”
嘆了口氣。等林浠卸好妝拉着人到套間的沙發邊坐下才徐徐道來。
幾年前某次新年白松珩的組的一次酒局上，帶了一群小網紅們出席。對於葉澤言來說，完全只是和發小聊人生打牌贏錢的一次活動。
白松珩什麼習性大家也都了解，幾個小網紅想要攀上關係，在一旁服侍着，倒酒點煙，發小們也都見怪不怪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誰也不知為什麼這麼一個活動就被有心人拍了照片。
哦不是有心人，是小網紅想要搏出頭。對方本想要出頭的對象是紀北，可好死不死，在林思思故作崴腳倒在保姆車邊時，除了葉澤言這個人民公僕，沒人第一時間上前扶她。
導致最終照片呈現出的，就是葉澤言非常紳士地扶起女方上保姆車的照片。
其實那張照片葉澤言的臉根本都沒照清，只有小花的臉還有身後的私人會所。
所以當時爆出的新聞是，某某小花交往帝都x二代之類的頭條。給她帶來了不小的熱度。
這事於家當時根本都懶得壓下去的緣故是，葉澤言的臉沒被曝光。
而且白松珩又替自家網紅賠了罪，她馬上有一部網劇要上了，求各位大佬手下留情。
所以搞得林思思以為自己得到了某方的青睞，所以就再次想要搞點小動作，帶一波炒作熱度的時候就真動到紀北頭上。
可動到紀北頭上，身後有個北辰青青等着……
所以今晚就搞了這麼一出。
林浠聽完，用力地按摩了下自己的後腦勺，想要騰出些腦容量。
接着搖了搖頭，“天吶，這裏的生活怎麼這麼麻煩？葉隊長有沒有一種在南城生活簡單又純粹的感覺？”
*
兩人交往以來也就做了兩次，因為後來葉澤言就骨折了，林浠擔心他的傷勢堅決不給他碰。
但男人當晚沒留宿。
一是因為沒帶自己尺寸的套，二是來帝都住在外公家的老宅，夜不歸宿明天肯定要被追問，家裏還有一大群親戚，他不想一大早來那麼一出。
兩人膩歪了一陣見林浠乖乖躺上床，葉澤言就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得知當晚外公安排了晚上和艾家的飯局，雖然有點無奈但還是要出席。
今晚是朗逸的年會，他特意帶了一套壓箱已久的西裝，出門前熨燙了一番。他一年根本穿不上幾次正裝，在柜子裏放的都起皺褶了。
去往酒店餐廳的途中，葉澤言特意上了外公外婆的車沒和父母一起，想要把事情和他說明。
“姥爺，我知道我媽沒和你說，”自從葉於兩家組成了催婚大軍，他不到三十，婚事卻早早成為兩家關注的重點。
可這次回帝都，每每談及此事於淑梅總是打斷，完全不給他一點機會表明自己不再單身。
“我現在有女朋友了，知道姥爺您和艾爺爺是戰友，但有些事情強求不了。”他總算找到機會把事情挑明。
兩人坐在後座，於姥爺聽到他這麼說，提起了興趣，“你這不是哄我個老頭子吧，我看你媽那架勢可不像是你找到可以結婚的對象。”
“呵，”葉澤言揉了揉眉心輕笑，“姥爺，我媽對那女孩有點誤會。人家家世挺好的，人又上進，你真不用擔心。”
他還想說點林浠單純又善良的話，但感覺似乎有點多此一舉。
“那怎麼不帶回來給我看看？”於姥爺雖年事已高，但說起話來還有着當年做將領的風範，底氣十足。
“我們就談個戀愛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大過年的直接帶來見姥爺怕是要嚇到她，”說著葉澤言想起小女人在他父母面前戰戰兢兢的低微模樣，“等時機合適了一定帶給姥爺您見見。”
“那女娃娃多大了？家裏是做什麼的？”於姥爺退位已久，不經商政，每天就盼着自家孫輩再給自己添個曾孫兒，最寶貝的又是葉澤言。
“比我小几歲，家裏經商做酒店行業的。最近把帝華收購的就是她們家品牌的酒店。”
帝華是帝都起家的老牌，不僅酒店連餐飲業也都曾做的風生水起。至少在老一輩眼裏，是比朗逸更有情懷的品牌。
老爺子不經商，又經歷過大風大浪，聽完這點事後常年凝肅點臉上沒多少波瀾。
“南城人？”
“是。”葉澤言如是回道。
於姥爺，“你爸這調令今年差不多就下來了，你和你媽到時候肯定也要回帝都。”
“……”
言下之意，不是想要他和艾家聯姻，就是想要他找個帝都的。
“你自己說了和那個女娃娃就談個戀愛。別嫌姥爺啰嗦，你媽看人一向准，她都知道你們談朋友不和我提，肯定是那女娃娃有什麼不好的，你媽看不上。”
“你談朋友的事我不管，可結婚的事得家裏說了算。今晚的飯局別出什麼岔子。人家艾欣哪裏不好了？長得俏，家世教養還好，你們兩之前不也處得挺好的？”
“……”
車裏的氣氛一下就冷下來。
葉澤言舔了舔后槽牙，轉頭看向窗外，不想接這話。
最後還是於姥姥出來打了圓場，替自己外孫說了話，“老頭子都什麼年代了，他們小年輕愛怎麼弄讓他們自己去……”
這才止住老爺子繼續開炮。
另一邊的林浠要是知道於淑梅能讓周曉彤和自家兒子相親而沒看上她，可能要氣炸了……
年會這天的早上，她特地和梁璐去看了下帝華的場地，熟悉之後，梁璐遞給她一塊金色的布料。
林浠不解。
“駐場翻譯每個人都會戴一個袖標，方便賓客辨識。”
林浠，“……”
她消化了一下沒忍住笑了，接過袖標，展開看了一眼，好在沒有太丑。
“還好沒讓我直接掛個紅色綬帶。”
梁璐笑笑，“你要想，我讓他們給你加緊定製個。”
林浠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滿臉拒絕，“別，Lucy，千萬別。那樣你不如讓我直接去做迎賓領位。”
“你要想，我——”
“別，我不想。”林浠知道她要說什麼，立刻拒絕。她覺得自己是很接地氣，但還沒卑微到要去做領位的程度。
就像之前April找她一起參加年會的舞蹈表演，想都不用多想就拒絕了。
她不覺得自己表決心需要做到拋頭露面自降身份的地步。
熟悉完場地后，林浠回了帝璟酒店決定先好好睡一覺。下午約了妝發師來替她做了造型。
林浠之前對於年會到底要穿什麼糾結了很久。
穿大牌的高定作為一個翻譯有點喧賓奪主，不是她來年會的目的。太平價又掉價，後來想到之前在秀場認識的一位華裔設計師。
他以潮牌設計師而出名，而在他還沒出名前，兩人巴黎看秀時剛好鄰座認識，被邀請去設計師自家的studio，林浠被他工作室內一排的帶有中國旗袍特色的晚宴裙驚艷到，完全挪不開眼。
當下立刻讓人為她定製了幾套。
所以在年會當天，林浠選擇了一套偏啞光絲質的晚禮服。
上身的設計延續傳統旗袍的剪裁，白色半高小立領可以顯出優雅潔白的細頸，不暴露但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女性凹凸有致的身材線條。
下半身加入了西方禮服的設計，外層是疊層不對稱薄紗，內襯淡藍色絲綢但不及腳跟，方便她在活動上走動。
她最喜歡的是腰間綉了的雲錦，由白漸變為青藍，帶了水墨畫的意境。
為了配合這一身禮服，她當天的妝容的選擇也較為淡雅，難得將一頭長發盤了起來。雖說大家閨秀和林浠沾不上邊，但她覺得至少也是個小家碧玉，這個花了近2個小時的妝發她還挺滿意。
結束后讓造型師替她擺拍了幾張全身照，和對方討論了一番選了張最滿意的，正準備發給葉澤言。
造型師，“你不P一下嗎？”
林浠，“？？？我是哪裏胖了還是丑了？”
造型師直接拿起自己手機給她P了一張，皮膚和光線瞬間好了許多，對方甚至還給她拉了個身高。
看着對比圖，的確是好看了，但就是有點假，林浠莫名嫌棄。最終只讓對方稍稍P了下皮膚，發給了男人。
最後到了選手包，她和造型師都覺得X家那款黑色的經典晚宴手包很合適，可林浠又糾結上了。
“這牌子是不是有點太出名了？我當時是從拍賣會上拍來的……”
造型師，“那你幹嘛帶來？你這人怎麼這麼彆扭？”
“彆扭？”林浠有點被驚到。
“你這不止是彆扭，是作。化妝要精緻但不想要艷壓群芳，服飾是高定膽又要選個低調的沒人能看出來的高定，一個手包是個稍微知名的牌子也要糾結？你不如就直接穿一套黑色套裝背個蔻馳去算了，這樣誰都看的出來你身上的貨不值錢。”
“……”林浠一時毫無反駁之力。
造型師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奇怪的客人，實在不解，“你在擔心什麼？想要穿好的戴好的，但又不想要被人看出你有錢？”
林浠覺着他的話說的挺對的，點了點頭。
造型師，“……”
“那你直接把一身高定脫了，這樣就沒人看的出來了。？”
林浠解釋，“我只是不想讓同事看出來，但是現場有合作方，在懂行的人面前至少不能太寒磣了。”
“……”
造型師徹底無語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這可能是他遇到過最作最莫名其妙的客戶了。
林浠抿了抿嘴，她的想法的確有糾結的讓人無法理解，這位造型師倒是第一位這麼直白指出的人。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林浠耐心地和對方解釋了她在公司的處境。
林浠，“我莫名其妙的繼承了家產，但根本沒有能力接手……”
造型師，“那你賣掉啊？”
林浠，“可這畢竟是我爸辛苦一輩子打下的家業，公司發展前景也很好。”
造型師，“那你就從管理層做起，努力參與學習公司運營和決策啊？”
這話游楊似乎也說過。
林浠，“但我對公司不了解，想要從底層做起，不想要同事今後對我另眼相待……”
“呵，”造型師忍不住恥笑一聲，“你真以為哪家公司的小職員入就職三五年混到公司高層嗎？”
這話把林浠問住了。
“你這樣只是為了給自己內心一個安慰，覺得是靠自己努力，而不是家裏的關係上位。但你覺得你同事們也會這麼認為嗎？你覺得這樣就會得到認可嗎？就算你真的是小說里那種年輕霸總，二十齣頭繼承家業打造出什麼商業帝國，能力超強，可到頭來在現實生活中，誰會因為你做過小職員就覺得你是靠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做上總裁高管的位置？還不是得靠在公司大型project做出成績才會對你認可嗎？”
對方劈頭蓋臉這麼下來，林浠愣住了。
“你要真有能力，也不會甘心從小職員做起，從底層做起。你真以為自己是皇帝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啊？說白了你這就是在浪費時間！你這樣做他們根本不會認可你，至少在我眼裏這就是莫名其妙。”
造型師不知道哪裏來的義憤填鷹之氣，把自己說的都口渴了，抓起柜子上的礦泉水猛灌了一大口，“我要是你，肯定就從高層做起，這樣至少和你工作的人都有着更高的眼界，這樣你學的快眼界也更高！再說你不是大股東嗎，他們能把你怎麼樣？你做錯事了他們不也要好好供着你？”
對方語速快的讓林浠有種被罵得狗血淋頭完全不知如何反擊，眨巴着杏眸，最好默默來了句，“我做錯事，他們就訓我啊……”
造型師，“……”
“誰不是被罵大的？被高層訓也比被底下什麼個小組長訓的好吧？你這直接就被經驗多了十幾年的人訓，他們訓的話你都可以提取到不少精華啊？多少小職員想被高層直接訓啊？”
林浠被造型師說的嘴越抿越緊，心裏很不爽但又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感覺對方說的挺有道理的。
這兩天是第二個人對她這個做法有非議的人了。
頓時心情就處在一種莫名其妙被人罵了以後的委屈，和想通心結的釋然里來回拉扯。
造型師說完更是氣忿到不能自己，在一旁降火，哪有空注意到林浠這點小心思，酒店房間裏頓時安靜了片刻。
兩個人都冷靜了一會，末了林浠來了句，“那個Chris，我覺得你說的挺對的。就是一點沒想通……”
造型師從窗邊回頭看她，右手還不停扇動着給自己降溫。
“你這是感同身受嗎？為啥生了這麼大的氣？”
林浠話音剛落，就見Chris提了一口氣，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自己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