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梅寬,滾出來吧
陳氏斜了一眼梅若雪。
梅若雪立刻一個眼刀就遞過去了,嚇得她一縮脖子,別過臉去又嚶嚶起來了:“你父他、他有外室了?”
“有沒有你心裏沒數嗎?”梅若雪挺討厭陳氏的,這種討厭源於陳氏的性格太包子,好不容易沒犯病,也厲害了一把,竟然跑去上吊!可真是出息大發了。
也怪不得原主知道這事兒都不敢說,這麼個娘,說出來指不定下場更凄慘了。
陳氏轉過頭快速的掃了一眼梅若雪,閉上眼睛生怕和梅若雪眼神對上似的,掙扎着坐起來:“既然香火有續,妾室所出抱過來母親養着便是,嫡長的到底是你和若晴,等以後……。”
“以後?”梅若雪打斷了陳氏的話:“有以後嗎?以後把我硬配給半大老頭子做妾,若晴再過幾年也賣出去得一筆聘金?梅家不窮,可我們娘仨不窮?梅寬養了外室,對你這髮妻還有什麼恩義不成?”
陳氏一噎,低頭又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好了。”梅若雪皺眉:“你若還想在梅家也成,我要帶着若晴另過,梅家不仁,我就不義,寧可去要飯也絕對不會再讓一步,除非我死。”
“不死,不死。”陳氏連連擺手:“娘、娘聽你的。”
梅若雪柔軟了腔調,話可沒有客氣的意思:“自請下堂是你的臉面,不然那梅寬緩過來,一封休書妥妥噹噹給你都難,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晴眼下有罪要遭呢,你就別添亂了。”
陳氏的手開始顫抖,梅若雪果斷的握住她的手:“咱們餓不死,你怕什麼?不是還有我嗎?”
陳氏抬頭看着梅若雪,嘴角抖啊抖,最終竟如孩子一般哇一聲就哭出來了。
“好了,好了,不哭。”梅若雪耐着性子伸手抱着陳氏,讓她靠在懷裏:“不就是個男人嗎?以後咱們遇到好的再找。”
原本還在懷裏當嚶嚶怪的人,一瞬間就傻掉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梅若雪,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話來。
梅若雪噗嗤笑出聲來:“有進步,還以為你要說教一番什麼女人三從四德呢,咱們現在活命要緊,別的都放在一邊不說,眼看天就亮了,你護好了若晴,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陳氏原本就處處指望着梅若雪,這會兒更是沒了主張,清了清嗓子說了句:“若雪如今進退得當,娘也就寬心了,只是弱質女流到底是不要和人家硬碰硬,凡事都要留下一些轉圜的餘地。”
梅若雪深深的看了眼陳氏這低眉順眼的樣子,心裏就想這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來路不正,否則這一開口就是古董級別的說辭好像都刻進骨子了,大家閨秀四個字讓她直皺眉。
作為現代人,她能穿越來,陳氏難道是更古早的人?
“姐。”
梅若雪聽到這顫巍巍的呼喚,急忙起身來到小光頭的床邊,就見這孩子小臉燒的通紅的,心就咯噔一下:“姐在,別怕。”
跑出去到水缸里舀了一盆涼水,回來給小光頭擦身。
梅若雪知道這孩子的傷口怕是要發炎了,否則不會起熱。
外面東方剛冒出來魚肚白,這會兒進山也成,想到這裏梅若雪回頭叫來了陳氏。
陳氏伸手試了試小光頭的腦門,一驚一乍:“八兩!快些取冰塊兒來。”
“叫什麼叫?哪有八兩?”梅若雪甩開她的手:“你用這水不停的給若晴擦身,不準碰到傷處,等我回來。”
陳氏接過來梅若雪手裏的軟布,吧嗒吧嗒又開始掉眼淚:“沒有八兩嗎?那八兩呢?”
嘴上這麼嘀咕着,手底下倒沒閑着,仔仔細細的給小光頭擦身。
梅若雪看着沒問題,提着彎鐮帶着背簍,臨出門的時候把房門從外面鎖上了,就算是自己回來稍微晚一些也不怕。
梅若雪順着屋后一溜小跑的往仙寓山上去,腦子裏快速的整理出來一個個退熱的方子,牡丹皮最好不過,要是能找到就好了,還要再輔以幾味涼血鎮痛的草藥成方。
仙寓山裡,梅若雪像是猴子一般四處翻找,一樣樣藥材被扔進背簍里,突然被一株干枝吸引了目光。
梅若雪來到干枝前,伸手掰下來一大塊仔細的聞了聞,終於是露出笑臉了,蹲下來直接把根莖都挖出來放進簍子裏,一路下山去了。
家門口安安靜靜,梅若雪打開房門就見陳氏還在給小光頭擦身,心裏略安,把簍子放在門口拿了彎鐮開始整理牡丹皮。
牡丹皮要劈開抽芯,丹皮略微發紅,根莖也算光滑,她只修剪了細小的須子。
拿去灶房切成小塊,平鋪曬上,抬頭看看估摸着這會兒也就七八點中的樣子,太陽卻有了熱度。
處理好牡丹皮,又把簍子裏的草藥都分揀出來,生南星、生半夏和生草烏搭配芙蓉葉、五倍子碾成末后,梅若雪眉頭就皺起了疙瘩,她少一味藥材。
這個家裏除了昨天梅河送的小米,再就什麼吃的也沒有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梅若雪咬了咬牙,起身進屋用繡花針給小光頭降溫,試了試溫度沒有那麼高了,冷着臉出門就把門鎖了。
藥材里少一味陳小粉,說白了有小麥磨成粉。
既然自己家沒有,那就去要嘍。
繡花針就別在衣襟上,梅若雪來到梅家大門外,抬腳踹門,那力道把大門踹的咣咣響。
“誰啊?爛蹄子的,秀才家的門也敢踹?”趙氏氣急敗壞的嚷嚷着,眼裏卻閃動着興奮的光芒,她心知肚明外面踹門的是誰,只想着快點兒把門放開。
果不其然,趙氏打開門看到梅若雪站在門口,故作驚訝的愣住了,嘴裏問了句:“你,你來幹什麼?你快走!快走!”
梅若雪掃了一眼趙氏,裝的真像啊,要真讓自己走怎麼不直接關門?
不搭理趙氏邁步往院子裏走的梅若雪嘴角一掀:“別說不給你機會,喊!”
趙氏那叫一個知情知趣兒,回頭就叫喚開了:“梅山!梅山啊,快點兒出來攔着啊,要命的來啦。”
堂屋裏,冷氏那臉上糊着黑乎乎的草藥,正歪在床上打盹,昨晚疼了一宿不說,陳氏又跑來上吊,把她累壞了,猛然聽到趙氏這破肚子一般的嚎叫,撲棱就坐起來了,臉上的膏藥帶着血絲兒掉下去,扯的她慘叫一聲捂住了臉:“大清早就鬼叫?叫魂兒啊?”
冷氏罵罵咧咧卻不動彈,抄起來木枕頭就砸向了旁邊也打盹的梅順安:“老不死的!出去迎上,給老娘往死里打!”
梅順安六十多歲,花白的頭髮亂糟糟的用布條捆在頭頂上,眯瞪站起來就往外走。
梅若雪已經到了門口,險些和梅順安撞到一起,她下意識的就把銀針抽下來了。
“你這孩子,鬧啥?有完沒完了?”梅順安嘴上叫的凶,人卻往後退了一步。
他不是傻子,看着老二那血窟窿和爛了的臉就夠嚇人了,老婆子去一遭回來也是滿臉是血,梅順安覺得這老二家的丫頭八成是瘋了。
梅若雪站穩,冷哼一聲:“梅寬呢?滾出來吧!”
“若雪啊,你可不能這樣沒大沒小的,來,跟爺進屋。”梅順安立刻軟了態度,頗有幾分殷切的問:“是不是家裏沒吃沒喝了?這事兒好辦,爺去倉房給你找糧行不?”
梅若雪這才偏頭看看梅順安,溝壑縱橫的一張臉,乍一看上去就是衰相,眉尾、眼角帶嘴角都往下耷拉着。
“給糧食?行,走吧。”梅若雪睡着撤回來腳步,轉過頭:“怎麼著?你不動地兒怎麼拿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