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你的老爪子夠用嗎?
梅若雪把雞腿放在碟子裏端到床邊,仔細的撕成細細的肉絲放在粥里,一小口一小口吹涼送到小光頭的嘴邊,看她小嘴一鼓一鼓的吃相,心裏柔軟成一片:“別急,多着呢。”
“姐姐真好。”小光頭笑眯眯的望着梅若雪,伸出沒受傷的右手摸了摸梅若雪的腿:“姐姐吃。”
“我吃飽了,這些都是你的。”梅若雪極有耐心的喂着小光頭。
陳氏挪蹭過來,扭着衣襟站在旁邊,眼神貪婪的盯着已經撕得只剩下骨頭的雞腿:“我也餓了。”
梅若雪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她,又送粥到小光頭嘴邊,見小光頭偷偷打量着陳氏,沉聲:“你不吃,難道還等着被搶走嗎?”
小光頭‘啊嗚’一口就吞到嘴裏,連咀嚼的動作都省略了,吞掉一口肉絲粥后,那小臉都憋紅了。
“出息的。”梅若雪沒忍住笑出聲來。
陳氏看着那粥也要吃光了,臉色一沉:“若雪!為娘餓了,你沒聽到嗎?”
梅若雪慢條斯理的把最後一口粥送到小光頭的嘴裏,看她小臉已經有了幾分紅暈,才算放心。
只要能吃飯,傷就無礙,不過天氣炎熱怕感染,還是得進山採藥才行。
撲通一聲,陳氏就坐在地上了,從腋下抽出一條帕子來連連擦拭眼角:“不孝的小賤人,為娘幾次三番說腹中飢餓都充耳不聞,你這是要餓死為娘嗎?”
梅若雪皺着眉掃了眼陳氏,那蘭花指捏的喲,就這窮家破業的,真不知道誰給她的優越感。
“為娘一日水米未進,你這狠心的孩兒怎麼就如此不孝,若是……。”
“夠了!”
梅若雪蹭一下就站起來了,幾步走過去扯着陳氏的胳膊把人拽到床前,指着小光頭:“你還敢說自己是當娘的人?我問問你,這是怎麼回事?你一日水米未進?若晴手斷腿折是怎麼回事?我這脖子又是怎麼回事?”
陳氏如同鵪鶉一般渾身顫抖,往後挪蹭幾步,突然掙脫了梅若雪的手撲到床前,伸出枯瘦的手顫巍巍的想要摸小光頭的臉:“我的兒啊,這是誰做的?竟敢下如此毒手?簡直是……簡直是……。”
梅若雪愣住了,這特么的是個戲精本精嗎?
“姐,姐。”小光頭帶着哭腔喊梅若雪,一看就是被嚇到了。
回神兒,梅若雪一把扯開陳氏擋在床前:“少在這裏哭天抹淚了,你當我是瞎子?”
“若雪……。”陳氏望着梅若雪,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抬起手頻頻拭淚,那舉手投足簡直像是戲台上的青衣。
不對!
梅若雪微微偏頭看着陳氏:“你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
“為娘的確不知,若知道是哪個賊人所為,為娘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不要,定也會護着我兒周全啊。”陳氏說的聲淚俱下。
緩緩的吸了口氣:“梅寬回來幹什麼?”
提到梅寬,陳氏眼神一瞬就哀怨起來,垂頭像是鵪鶉一般:“他、他要給若雪尋一門親事。”
這就對上了,梅寬的確給原主尋了一門親事,永固縣趙員外無子,想要抬個年輕的小妾接續香火。
“親事你答應了沒有?”梅若雪觀察着陳氏的動作,發現她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頻率逐漸加快。
梅若雪眯了眯眼睛,拔高聲調:“你答應了沒有?”
撲通一聲,陳氏就跪下了。
梅若雪挪開兩步,才不受她的跪呢,雖說自己不是陳氏親生的,可這幅身子卻如假包換是親生骨肉。
“若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啊,娘、娘也覺得這門親事委屈了你,可是你也不該尋死覓活,要知道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啊。”陳氏說到最後放聲痛哭,跪行兩步想要抱住梅若雪的腿,梅若雪把別在衣襟上繡花針拿下來,在陳氏眼神開始獃滯的時候,輕刺通天穴,迅速收針后,陳氏就軟軟的倒下了。
拖着陳氏到一邊,梅若雪坐在凳子上陷入了沉思。
她可以確定陳氏有病,這病在古代叫妙筆尋花,意思是記得很久以前的事情,卻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情,現代醫學稱之為間歇性失憶,其中分為很多種,就陳氏表現的情況,極有可能是選擇性失憶。
也就是說對她來說極度痛苦的事情,選擇性的忘記。
“姐。”小光頭小心翼翼的叫梅若雪。
見梅若雪看過來,她才怯生生的說:“他們都叫娘瘋子。”
瘋子?
梅若雪搖了搖頭,不至於。
但這陳氏似乎比自己還與這個世界更格格不入,也真是有意思了。
梅若雪起身過去試了試小光頭腦門的溫度,並沒有高燒,笑着颳了刮她的小鼻子:“乖乖在家裏,姐去山裏找葯。”
小光頭一把抓住了梅若雪的衣袖:“不要,姐姐,你不要走,我害怕。”
“怕她?”梅若雪問。
小光頭眨了眨眼睛,頭不敢動,後腦勺的傷口疼得很,她小臉都發白也不敢說。
“放心,我會安置好她的。”梅若雪去另外一張床上抱過來被子,被子很薄,但上面綉着的花是真精緻,原本普通的老粗布被點綴的都像是藝術品了。
這陳氏倒是會享受。
梅若雪給小光頭蓋好了被子,這才過去把陳氏叫醒。
“若雪?”陳氏見到梅若雪愣住了,猛然張開手臂把她抱進懷裏,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我可憐的兒啊,這可如何是好?寬哥心眼兒黑了,竟要賣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行了!”梅若雪聲音冰冷卻沒了最初的鋒利,推開陳氏:“若晴現在動彈不得,你好好保護她,關好門,不管誰來都不準見,等我回來。”
陳氏抽抽搭搭的看着梅若雪:“若雪要去哪裏?”
“你別多問。關門等我回來,能做到嗎?如果你做不到,若晴的命就沒了。”梅若雪看陳氏連連點頭,叫她跟自己出來,搬了個小板凳讓她坐在門口,又拿了木棍在地上畫了一個圈:“不準離開這個圈。”
陳氏抬頭看看火辣辣的太陽,又看了眼小臉冷落的梅若雪,到底是沒吭聲坐在小板凳上。
梅若雪從牆壁上拿了彎鐮,灶房旁邊找到了個籃子,不放心的把房門鎖上,這才從後門出去直奔仙寓山。
原主的記憶中,仙寓山是經常出現的一個地點,記憶里山上有很甜的果子,也有猛獸,村子裏的獵戶都不敢往深山去。
原主只是在山腳下割豬草和村子裏的人換點兒地瓜、土豆衝擊,也會找野菜吃。
梅若雪在山腳下找了驅蟲的草藥直接捆成小把掛在腰上,握緊彎鐮就往深山走去。
她不放心陳氏,更惦記着小光頭,找到了要用的藥材轉身就下山,看到野菜都沒工夫去挖。
饒是如此,她剛到村口就見到自己家大門口竟又圍了不少人,皺了皺眉快步往這邊走。
“陳氏!給老娘滾出來!!”
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老女人,頭髮花白在腦後盤了個髮髻,青布上衣肥褲,腳下穿着布鞋,在老女人身後還站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那女人手裏握着掃把。
“若雪不讓。”陳氏眼中含淚望着老婦人:“若雪會打人的,很兇很兇,婆母大人還是回去吧,寬哥無礙了?”
這柔柔弱弱的白蓮花啊,梅若雪嘴角帶了幾分笑意,雖說看着胃疼,可總算是個聽話的。
“虐打我兒,那可是秀才公!陳氏你縱女行兇,讓那小蹄子滾出來!今日老娘就要剝了她的皮子!”老女人作勢就要往裏沖。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意傳來:“剝皮?你那老爪子夠用嗎?要不要我教你?”
看熱鬧的人循聲望過來,一看是梅若雪,呼啦啦就閃開了一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