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五指山
阿雅專心餵奶，看着懷中的男娃，充滿了慈愛之情。
阿雅道：“阿爹呢？”
婦人嘆了口氣，“阿爹上山還未歸來。”
阿雅便不在相問。
婦人在阿雅床邊一椅坐下，拿起昨晚未綉完的紅布繼續綉了起來。
數息后，阿雅突然發問：“這小娃也該起個名字，不知阿爹此前有沒有想好名字。”
婦人道：“阿爹半字不識，阿弟的名字還是村裏的先生起的，我看還是叫他阿爸起名好，我明日便托信去給阿康，叫他想個名字。”
婦人知道托信並非易事，這一去一回少則一二月，多則半年才有回信。
阿雅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婦人。
兩人又沒有了話題。
這吳家村人丁不過百人，老少婦孺就佔了一半，村裡壯丁幾乎都被雲唐國征了兵，只留下一些瘸的瞎的中年男子，平時有什麼重活，倒也不省氣力，不過人數也是不多，不超過十個壯力。
吳家村的人基本上都是靠幾畝旱地為生，靠天收成，以粟為食，平時家裏婦人也會做些手工拿去集市換幾個錢，補貼家用。
神武大陸以武為尊，普通村莊若非有先輩強大的血脈傳承，那麼這個村莊數十年都難出一個武修之人，吳家村便是這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村莊之一了。
半個時辰后，婦人起身出屋，來到前院，將院灶上的柴火撤去，用濕布拿壇，倒出雞湯一碗，端進房中放在桌上，接着來到床前扶起阿雅靠在床頭遞湯給她。
阿雅喝完雞湯，身上倒是有了幾分力氣，阿雅將碗放在床腳，重新又躺下，閉目養神。
婦人見阿雅喝完將碗端出屋子，開始準備午飯。
婦人阿爹回來的時候以是日落，只見老漢手上流着鮮血也不包紮，臉上帶傷也不處理，婦人迎了過去，接過老漢手中的一隻野雞一隻野兔。
婦人找了塊棉布給老漢包紮起來，包紮完又端了一大碗粟米菜粥放在老漢手上。
“阿爹，你也餓了，快吃吧！”
老漢接過，狼吞虎咽，沒幾口一海碗的粟粥便下了肚。
老漢問：“阿雅用過飯沒？”
婦人答：“用過雞湯和粟粥了，氣色好了許多。”
老漢點頭，“那便好。”
老漢在門口泥跺上坐下，眺望遠方，眼神茫然，這一座便是二個時辰，也不吭聲。”
吳家村的人大多這樣，串門的不多，也沒有什麼話題要講。
五年時間一晃即逝，昊宇沒等到父親給他取的名字，卻等來了他父親戰死沙場的消息，接着母親沒多久也去了。
小昊宇成了孤兒，經常被小朋友笑話他剋死了父母。
小昊宇一直被爺爺帶着，有口飯吃就餓不死，至於生病，小昊宇是很少生病的，五歲就有一米高，身得壯實力大無窮。
小昊宇三歲那年便會開口說話，他跟阿爺講，自己給自己取了個昊宇名字，爺爺很開心，此前找先生取的吳安，便作了廢，三歲那年便叫他吳昊宇。
小昊宇帶着前世的記憶，自是比其他小孩子聰明不少。
誰家小孩子笑他沒爹娘克父母，他揮起拳頭便揍，整個吳家村是出了名的虎。
小昊宇並沒有興趣和一幫小屁孩玩，無聊的時候便去找村裏的先生蹭書看，先生倒是好奇這小娃子能認得字。
小昊宇說不認得，看形狀瞎猜，先生覺得他悟性極高，便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給他聽教他認字。不過幾個月小昊宇便能識得百字。
先生擬他為天人，對外將小昊宇誇成文曲下凡，以後必定拜將入相。
小昊宇自不會將這些當真，但渴望知識改變命運的想法卻是比這個時代的人強得多。
小昊宇的爹吳康戰死沙場后，軍中補助了上等良田十畝水牛一頭，小昊宇和爺爺的生活倒是好過了許多。
七歲那年，阿爺腳受傷，放牛的任務便交給了小昊宇。
放牛倒也不難，對於七歲的小昊宇來講，便是將牛趕到山腳或是河邊，青草茂盛之地，釘一木樁系一長繩，讓牛吃飽便回。
系好后也不擔心牛會跑路，打發無聊的時間，除了睡覺便是看書。
山腳便是五指山，小昊宇覺得自己到十幾歲時再去看那妖猴更為合適，不過最近看書看的也是無趣，便起了好奇心，往山腰爬去。
此妖被鎮在五指山腰，上天不得下地不能。
小昊宇攀爬一柱香，終於看到妖猴鎮壓之地，隔着三丈之遠，便能看到一猴頭從山洞伸出在那曬陽光。
小昊宇不敢靠近，鄭北喬曾告誡過他不得近妖猴一丈之內，否則必有生命之危，小昊宇自然不會如此莽撞。
小昊宇盯看了數十息，只見那猴頭似有感知一般，只望了小昊宇一眼，便將頭縮進山洞，小昊宇等了幾分鐘也不見猴頭再次伸出。
小昊宇心想，大概怕生。
小昊宇想起電視劇里，猴頭被壓在五指下，只露出一個猴頭，進不得出不得，哪裏像今日看到的這般還能縮回洞中，只是身體不能出來罷了。
洞口徑一尺，裏面別有洞天，小昊宇猜想，洞高少則一丈。
小昊宇座在離洞口三丈遠的一塊大青石上，看了半天也不見猴頭再冒出來，索然無趣便轉身離開。
小昊宇可不會蠢的去洞口一觀。
妖猴也是奇怪，平常有人前來，見自己的頭縮進洞裏，也會扔石頭過來一試，若是扔石頭自己沒有反應，有些凡人也會近洞前一觀，自己只要大口一張，用力一吸，便能將來人吞進肚中，只是這小娃定性如此之好，絲毫也不好奇轉身就走。
妖猴疑惑歸疑惑，但自己出不了這五指洞天，想也白想。
小昊宇回去后，睡不着，左思又想，妖猴為何見有生人便躲在洞中不出，自己以後若是有事相問，如何能有應答。
仔細一想，又覺后怕，此猴乃妖，必奸詐無比，定是想激起自己好奇心，近得一丈內，吞吃了自己。
幸好，今日沒有衝動。
小昊宇暗暗慶幸。
次日一早，小昊宇再去山腰看那猴妖，猴妖見人，又將猴頭縮進洞中不出。
連續數日，妖猴反倒比小昊宇更加沉不住氣了。
今日小昊宇座在三丈遠大青石上望着猴妖，猴妖這次卻沒將猴頭縮進去。
猴妖道：“你這小娃，看我做甚？”
小昊宇一笑，“我有話相問。”
猴妖側頭面色一冷，心生一計，轉頭再望小昊宇卻是笑容滿面。
猴妖道：“此前來此尋我的凡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們皆想知蟠桃，仙丹之事，還想取我猴血。”
猴妖一聽孩童此言，便知此人有前世記憶，也不再做明人說暗話浪費時間的事情。
小昊宇道：“後來呢？”
猴妖道：“皆被我吃了。”
小昊宇問道：“上蒼有好生之德，你為何被佛祖鎮壓后還如此兇殘，魔性不改？”
猴妖道：“哼，那些凡人圖我身上的好處，我吃了他們是幫他們超度了，我告訴你，那味道真是不錯。”
猴妖說完便哈哈大笑。
小昊宇搖頭道：“想不到幾百年了，你身上魔性還是如此暴虐，簡直是無可救藥。”
猴妖正色道：“我剛才逗你玩的，其實我吞食了他們之後，我便後悔了，好多年了，我也記不清有多久沒有人來這裏看我了，我孤獨，我無助，我時刻面天懺悔，我在想如果能再來一個人陪我聊聊天，我定會將蟠桃，仙丹秘密通通告訴他，並將身上的蟠桃和仙丹都送給他，可惜等了不知多少年頭也不見一個人前來，你是第一個前來的，這真是天賜的機緣，或許是我真誠的懺悔感動了天，賜你前來陪我聊天。”
猴妖講完便開始哭，那哭聲聽起來讓人心碎。
小昊宇聽完心中難過，勸道：“孰人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