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尋找

第4章、尋找

事實證明,現實往往不盡人意。

當喬蘿偷偷向嬤嬤問起賣身契一事時,嬤嬤雖然欣慰小姐確實變得很聰明,卻還是無奈地說:“這個莊子是老夫人的,莊子上所有的奴才賣身契都在老夫人手裏,包括譚管事一家,所以小姐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只有我和李媽媽、小滿的賣身契由李媽媽收着,她臨走時也沒交待,不知道放哪了,閑時找找看。”

此路不通,喬蘿覺得事情比她想像的還要複雜。沒有賣身契,又規定沒有召喚不得回侯府,不得通音訊,那麼她這個年幼的主子,和同樣身為奴才的李媽媽秦嬤嬤她們,如何能拿捏得住這個莊子上的奴才們?

當年送她過來時,難道就沒人考慮過這個問題嗎?難道裏面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那位老夫人,她嫡親的祖母,到底是怎麼想的?

至於那個攆她來此的原因,喬蘿不信這個邪,就算真有什麼忌諱,也不可能這麼多年不聞不問吧?而且想來想去,除了長平侯府,她似乎再無別的依靠,那就靠上去好了,趁着譚福生不在做事方便些。

能不能給侯府送封信求助,就是他們不方便有所往來,但是派個奴才來震攝一下總是可以的吧?難道還能真的不聞不問?

於是,她又找機會問嬤嬤,嬤嬤卻悲傷又驚恐地搖搖頭:“小姐千萬不可這麼做。”

喬蘿被她的神情嚇住,難道給侯府送信是一件很要命的事嗎?

嬤嬤卻神色慌張地開了門左右看了一下,不顧有冷風灌進來,拉她坐在明廳的門邊,緊張地說:“我的好小姐,萬萬不可這麼做!

當年從侯府離開時,老夫人親自交待我,莊子的事她都已安排妥當,讓我們用心撫養小姐長大,等小姐過了金釵之年自會派人接回,讓我們安心在莊子上待着。

還說出了侯府大門后,不許回頭,不許私自離開莊子,不許打聽侯府的消息,不許給侯府捎話送信,不許和侯府有任何聯繫,安心等人來接,否則大家都會禍患無窮,包括夫人和剛滿月的小公子。

這還不算,夫人那時雖然患病不起,也撐起來為小姐做了些安排,她也一再交待老奴,沒有她的親筆信和信物,千萬不要回侯府,後來李媽媽臨去前,也苦苦掙扎着說,沒有夫人的信物,輕易不要回侯府,也不要輕易和侯府聯繫。

至於什麼信物,她沒來得及說就去了。不過夫人身邊最信任的人老奴都認的,到時除非她們來,否則老奴不會帶小姐回去的。”

喬蘿完全愣住,事情似乎越來越詭異複雜了,不待她有所反應,嬤嬤又壓低聲音說:“老夫人和侯爺、夫人雖然都是小姐的親人,但老夫人是個極信神佛異事之人,她當年因為刑克一說就不喜歡小姐,侯爺又一直戍邊常年不歸,所以老奴最相信的還是夫人,夫人當年能這樣交待,一定是有原因的。

小姐且安心在莊子上,距你金釵之年還有兩年時間,夫人極是疼你,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到時自會接你回去。而且小公子和你一般年紀,你們是嫡親的孿生姐弟,他是長平侯府的嫡長子,將來長大成人繼承侯府,就是小姐此生最大的依仗。”

喬蘿愣住,難怪她一直被打發到莊子無人問詢,原來真的是有人相信所謂的刑克之命,可老夫人就算因此不喜她,也不會忌諱至此吧?

她不死心地問:“那李媽媽病逝后,嬤嬤有沒有往侯府送信?”

嬤嬤悲傷地搖搖頭,“李媽媽的後事剛辦完,老奴覺得自己年邁體弱,擔心照顧不好小姐,莊子上的其他人又靠不住,就想給夫人送封信,告訴她李媽媽的事,看能不能再派幾個可靠的人來。

可是沒等信寫好,譚管事就警告老奴,說他自會和侯府聯繫,若是私自給侯府送信惹怒老夫人,到時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老奴想到走時老夫人的嚴厲交待,夫人性子軟善,身體又不好,還要照顧小公子,就是收到信恐怕也沒有辦法,還要害她白白擔心,而且小姐也大了,沒幾年就十二了,忍忍也就過去了,就做罷了。”

喬蘿半晌無語,刑克之說真的就讓人忌諱到這種地步嗎?還是另有原因?看來除了想辦法對付譚福生一家,暫時再沒別的辦法了。

難怪譚福生敢那樣苛待她,他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犯這種低級且要命的錯誤?是否他清楚地知道老夫人根本不喜歡她,所以才敢這樣做?

可侯府還有其他主子,比如她的親爹娘,他一個奴才就不顧忌這些嗎?就算沒人做主,她將來長大回到侯府,想要他的命還不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他就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嗎?

喬蘿越想越覺得他根本就不是想折磨她那麼簡單。他怎麼看都心懷惡意,一種想奪她性命視她如死物的惡意。他一個奴才怎麼敢?除非有哪個掌握着他命運的人指使,到底是誰指使他跟一個身份不凡又無怨無仇的小女孩過意不去?

難道是和長平侯府有仇有怨的人?可她不在這十年,長平侯說不定都兒女成群了,就要了她這個不受寵的大小姐的命,又對長平侯府有什麼本質上的影響?又能報復到什麼?

喬蘿打了個寒顫,古人極信命格,或者是乾脆就是侯府哪個主子嫌她是刑克之命才指使譚福生的?侯府三個正牌主子,一個親爹一個親娘,一個親祖母,難道是她們要想小喬蘿的命?她們果真那麼狠毒無情嗎?

或者她根本不是親生的?身世另有隱密?可是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

因為她以前雖然木訥,卻也並不傻,在閑言碎語聽多了后,曾對自己的身世產生過懷疑,就一再追問李媽媽,她細說過自己的身世,就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無疑。

當年大秦開國太祖皇帝登基后大封功臣,曾封下三公六侯十伯的世襲之爵,長平侯府就是其中之一,許是不讓勛貴們的勢力太過膨脹威脅到朝廷,他還立下嚴苛的規矩。

那就是世襲勛貴之家若是由嫡子襲爵不減等,若是由記名嫡子女和庶子襲爵當減等,嗣子和侄子不能襲爵,所以勛貴人家都是千方百計也要生下嫡子,甚至不惜娶家世略低卻身體強壯善生養的女子為嫡妻。

也是從那時起,只要是勛貴家的正室夫人生產,宮裏必派兩位接生醫娘和兩位嬤嬤眼看着接生,外面還要由禮部派兩名主事官員親臨坐陣,當年她的娘親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生的孿生子,她的身份無半點做假的可能。

想來想去卻想不出什麼原因,嬤嬤嘴裏也問不出真正有用的東西。

還好,譚福生父女倆還得幾天才能回來,她還沒做好應對他們的打算。朱冬梅要好對付的多,最起碼,她和譚若瓊都不是陰險有城府的人,有什麼都會表現出來,這種人她倒也不怕,大不了先忍聲吞氣讓着她們吧。

她最怕的就是譚福生,他可不是一般人,若他對自己的身份起了懷疑,那絕對會帶來要命的麻煩,等上幾天剛好有個緩衝的機會,然後謀定而後動。

喬蘿決定先找到那隻包袱。她開始認真的打量自己住的地方,包袱應該就藏在這個院子的某處,最有可能在自己住的屋子裏,其次就是阿璇住的房間,李媽媽生前和她同住。

她住的是正房,共一排三間,中間是明廳,她住在西次間,房間裏擺着一個雕花的架子床,一個用來小憩的貴妃榻,值夜的人就睡在上面,一個包銅邊的雙門衣櫃,一個梳妝枱,一個有簡單雕花的直腿方桌配着四個杌子,幾乎沒什麼擺件和裝飾品。

她在衣櫃、桌屜、床屜里翻了一通,還把幾個包袱也打開看了下,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東次間以前是書房兼庫房,後來裏面的東西被譚福生一家巧取豪奪光了,就純粹成了書房,還剩下一些開蒙用的書籍。

她以前還常常來練字,後來筆墨紙硯供不上,書也都幾乎倒背如流了,再沒有新的書籍,也沒有人教授,就幾乎不過來了。

找了一會,除了幾本書和一付圍棋,東次間更是空蕩蕩的幾乎什麼也沒有,她用過的那張琴也被譚若瓊搶去,她學了幾天就放棄了,然後就換成了銀子花掉了。

來到院子裏,外面沒有颳風,初冬的太陽還有幾分熱度,曬在身上暖暖的。院裏有花圃和鞦韆架,一株枝椏高大的核桃樹下安置着石桌石凳,其餘地方都是青磚鋪地,簡單樸素卻整潔舒適。

記憶中樹蔭婆娑鮮花怒放時,小喬蘿經常由李媽媽陪着陪着盪鞦韆或坐在石桌旁看書學琴,可惜斯人已去,荒涼蕭索美景不再。

院裏除了三間正房還有東西廂房,東廂是秦嬤嬤和小滿的住處,東廂一旁就是通往後院的通道,西廂是李媽媽和阿璇的住處,如今只住阿璇一人,喬蘿越發肯定李媽媽會把東西放在西廂。

只是她雖是主子,卻也不好私自進去尋找,還是託付阿璇的好,她年紀太小,又受身份限制,必須有一個可靠的人相助。

既然李媽媽提過有事可和阿璇商量,說不定她知道些什麼,而且嬤嬤老邁懦弱,小滿簡單直白,她只能依靠細心謹慎的阿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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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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