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關心
“小川，真拿我當姐姐嗎?”周謝燕鄭重其事地問。
周謝燕又去送了一趟病歷，並又收回來一些用完了的病歷。她把新收回來的病歷遞給周小川。在送收病歷的過程中，周謝燕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幫助周小川。
“嗯。”周小川不自然地回答。
在周謝燕送病歷時，看着她的背影，周小川心裏突然有了孤獨無助的異樣感覺。這種感覺在母親剛剛去逝時有過，這種感覺很難受。走出校門，周小川滿懷信心，可來醫院僅半天，周小川卻生出了孤獨無助的感覺。眼前的這個人，讓他感到溫暖，感到親切。周小川明白，自己需要她。所以，當周謝燕問他的時候，他有些不好意思。
“別嗯，說話。”周謝燕看周小川這樣不痛快，有些不滿。
“姐姐。”周小川心裏一急，動情的叫了一句。
“嗯。”周小川這動情一叫，周謝燕一下就不行了，她免強的應了一聲。
“小川，我認下你這個弟弟了，姐對你沒別要求，已後有事，別憋在心裏，跟姐說。”周謝燕啞着嗓子說。
“姐。”周小川幾乎沙啞的發不出聲了。
周謝燕太動情了，以致聲音變啞了，周小也受了傳染，他也更動情了，也幾乎發不出聲來了。
又是無語，又是沉默。
候診椅上的病人都走完了，候診廳里一片安靜。
看着低着頭，用看病歷儘力掩示着的周小川，周謝燕再次決定幫助他。
開始周謝燕決定幫助周小川，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孩子很想法，而且志向高遠。特別是他不做手術治療乳癌的想法，是替女同胞着想，很讓她感動，所以決定幫助他。換句話說，周謝燕這時候決定幫助周小川，是出於道義上的，可是現在，她再次決定幫助周小川，卻是出於親情，是真正的姐姐幫助弟弟。
周謝燕在家是老小，她的上邊有兩個姐姐。許是上邊壓着兩個姐姐的原因，周謝燕總想找一找當姐姐的感覺，所以只要一有機會，她就會揪着比自己小的人稱姐姐，以至於成了習慣。她剛開始讓周小川叫自己姐姐時，就是出於想當姐姐而弄出來的慣性。可是，周小川的動情一叫，周謝燕的心碎了，她終於找到了姐姐的感覺。
找到姐姐感覺的周謝燕，她要承擔起姐姐的責任。
周小川想不到自己會發出這樣的動情一叫。多少年了，自從母親因乳腺癌去逝后，周小川就沒再感覺到親情，他自認為自己的心經過磨練，已經很堅硬了。可是，今天面對周謝燕，周小川才知道，自己的心依舊這般軟弱，自己是這般渴望親情。
周謝燕先緩過來了，她拉過周小川的手說：“小川，你聽話嗎?”
“聽。”周小川實誠地回答。
“真的?”周謝燕邊仔細地看周小川的手，邊反問。
“姐——!”周小川真像是面對自己的親姐姐，面對親姐姐的不信任，不滿地拉長了音調地叫了一聲，以此表達自己的心情。
“那姐姐可就要說你了。”周謝燕看着周小川的眼睛。
這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呵：清徹如水，而純凈的水波中卻是淡淡憂鬱；明亮如窗，但透過窗口看到的卻是絲絲哀傷!
周小川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之後又是凝神注視。
周謝燕受不了周小川讓人動心的眼神，她的心要碎了。
周謝燕低下了頭，輕輕地撫摸着周小川的一雙手。
這是一雙多好的手呵：白皙修長，柔軟而又有韌性，天生就是拿手術刀的手。
“川兒，聽姐的話，還是回手術室吧。”周謝燕咬了一下牙，半請求半命令地說。
周謝燕狠狠心，就是為了這雙手，也得讓周小川回手術室!
“不去!”周小川萬沒想到周謝燕會在這樣的場合，會在這樣的情景里，說這樣掃興的話!他生氣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川兒，聽姐的話，人得認命!”周謝燕見周小川真生氣了，有些害怕，她怕失去這個讓人心疼的弟弟。她用哀求的口氣說。
“我就不認!”見周謝燕又來拉他的手，周小川猛地躲開。
“姐是為你好。”周謝燕哀哀地說。
“我就不認命!”周小川把檯子上的病歷拿起來，“啪”地摔在檯子上。
“川兒，聽姐說。”周謝燕拉了一下周小川的袖子。
周小川掙開，並站起了身子。他不再是個依人的小弟弟，重新變回堅硬的男人。
“川兒!這就不聽姐的話啦?!”周謝燕生氣了，她提高了聲調。
周小川賭着氣，站着沒動。
“川兒，姐不是認為你的選擇是錯的。姐是怕你受累，你選的路，不好走。你想，坐門診，你沒有名氣，病人會和你合作嗎?醫院會讓你做你想做的事嗎?川兒，不僅沒有人幫你，還會有人拆台，因為你肯定會讓他們覺得自己無能。而手術室就不一樣了，你手術做得好，做得利落，誰也說不出什麼。反而能出名。姐只想看你成功，不想看你失敗。”周謝燕也急了，直起上身，一通猛說。
“這麼說，你也不會幫我啦?”周小川冷冷地問。
“說什麼呢?!我是你姐!”周謝燕氣得抬手就給了周小川一巴掌。
“那不就行啦!我有我姐，我還怕什麼。”周小川不生氣了，反而笑着坐了下來。
“這麼不聽話，氣死我了。”周謝燕打完周小川，心裏又心疼了，可她還繃著勁兒。
“那就再打我一下，消消氣。”周小川拿起了周謝燕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別。”周謝燕奪回了自己的手，“不能再打了，打你一下，姐心疼死了。”
“沒事兒，你打的不疼。”周小川又得意地笑了。
“笑，笑!氣死我了。”周謝燕長嘆了一口氣。
“姐，你說的不對，你怎麼知道這就是我的命運?你說錯了。”周小川轉出來了，得意地說。
“好，好。姐錯了，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姐怕你了。你就倔吧!”周謝燕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嘆息着再次把周小川的手拿在了自己的手裏。
“喲，真夠快的呵，都拉上小手啦?”一個驚奇的聲音從他們頭上響起。
周小川臉一紅，下意識地趕緊抽回了自己的手。
說話的是病案室的鄭麗。
“幹什麼來啦?病歷不是我給你拿下去嗎?”周謝燕板起臉。
“來看你們拉小手呀。”鄭麗像是撞見了好事，開心地說。
“又瘋!”周謝燕拿起檯子上的病歷，照着鄭麗打下去。
“小弟弟，你姐打人啦!”鄭麗邊叫邊躲。
“給你，趕緊走!”周謝燕把病歷遞給鄭麗。
“這都幾點了，你們不餓呀?我都等了半天了。我說怎麼還不下來呢，原來是在這兒拉小手呢。”鄭麗接過病歷，抱在懷裏問，還是沒完。
“你還有完沒有?你先下去等着。”周謝燕命令地說。
“你們快點兒呵。小弟弟，我在下邊等你。”鄭麗看着周小川說。
周小川沒說話，但是，卻對鄭麗點點頭。
鄭麗笑了，高興地轉身走了。
周謝燕洗完手，又從檯子下邊拿出了一個帶蓋子的飯盆兒。
“姐，你拿它幹什麼?”周小川奇怪地問。
“吃飯用呵。”周謝燕奇怪地回答。
“咱們這兒沒有統一的餐具?”周小川又傻了。
“沒有。你沒帶飯盆吧?”周謝燕反問道。
“沒準備。”周小川無奈地看着周謝燕。
“嗯，還沒飯票。行了，你先餓着吧。我先去吃，吃完給你打回來。”周謝燕看着周小川說。
“我先去了。柜子沒鎖，你先喝點兒水。”周謝燕囑咐完就走了。
周小川用周謝燕的杯子喝了點水后，起身去2室。
孫淑芳在屋裏，她正吃飯。
周小川沒理她，打開自己的書包，拿出本書，看起來了。
“小川，真拿我當姐姐嗎?”周謝燕鄭重其事地問。
周謝燕又去送了一趟病歷，並又收回來一些用完了的病歷。她把新收回來的病歷遞給周小川。在送收病歷的過程中，周謝燕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幫助周小川。
“嗯。”周小川不自然地回答。
在周謝燕送病歷時，看着她的背影，周小川心裏突然有了孤獨無助的異樣感覺。這種感覺在母親剛剛去逝時有過，這種感覺很難受。走出校門，周小川滿懷信心，可來醫院僅半天，周小川卻生出了孤獨無助的感覺。眼前的這個人，讓他感到溫暖，感到親切。周小川明白，自己需要她。所以，當周謝燕問他的時候，他有些不好意思。
“別嗯，說話。”周謝燕看周小川這樣不痛快，有些不滿。
“姐姐。”周小川心裏一急，動情的叫了一句。
“嗯。”周小川這動情一叫，周謝燕一下就不行了，她免強的應了一聲。
“小川，我認下你這個弟弟了，姐對你沒別要求，已後有事，別憋在心裏，跟姐說。”周謝燕啞着嗓子說。
“姐。”周小川幾乎沙啞的發不出聲了。
周謝燕太動情了，以致聲音變啞了，周小也受了傳染，他也更動情了，也幾乎發不出聲來了。
又是無語，又是沉默。
候診椅上的病人都走完了，候診廳里一片安靜。
看着低着頭，用看病歷儘力掩示着的周小川，周謝燕再次決定幫助他。
開始周謝燕決定幫助周小川，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孩子很想法，而且志向高遠。特別是他不做手術治療乳癌的想法，是替女同胞着想，很讓她感動，所以決定幫助他。換句話說，周謝燕這時候決定幫助周小川，是出於道義上的，可是現在，她再次決定幫助周小川，卻是出於親情，是真正的姐姐幫助弟弟。
周謝燕在家是老小，她的上邊有兩個姐姐。許是上邊壓着兩個姐姐的原因，周謝燕總想找一找當姐姐的感覺，所以只要一有機會，她就會揪着比自己小的人稱姐姐，以至於成了習慣。她剛開始讓周小川叫自己姐姐時，就是出於想當姐姐而弄出來的慣性。可是，周小川的動情一叫，周謝燕的心碎了，她終於找到了姐姐的感覺。
找到姐姐感覺的周謝燕，她要承擔起姐姐的責任。
周小川想不到自己會發出這樣的動情一叫。多少年了，自從母親因乳腺癌去逝后，周小川就沒再感覺到親情，他自認為自己的心經過磨練，已經很堅硬了。可是，今天面對周謝燕，周小川才知道，自己的心依舊這般軟弱，自己是這般渴望親情。
周謝燕先緩過來了，她拉過周小川的手說：“小川，你聽話嗎?”
“聽。”周小川實誠地回答。
“真的?”周謝燕邊仔細地看周小川的手，邊反問。
“姐——!”周小川真像是面對自己的親姐姐，面對親姐姐的不信任，不滿地拉長了音調地叫了一聲，以此表達自己的心情。
“那姐姐可就要說你了。”周謝燕看着周小川的眼睛。
這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呵：清徹如水，而純凈的水波中卻是淡淡憂鬱；明亮如窗，但透過窗口看到的卻是絲絲哀傷!
周小川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之後又是凝神注視。
周謝燕受不了周小川讓人動心的眼神，她的心要碎了。
周謝燕低下了頭，輕輕地撫摸着周小川的一雙手。
這是一雙多好的手呵：白皙修長，柔軟而又有韌性，天生就是拿手術刀的手。
“川兒，聽姐的話，還是回手術室吧。”周謝燕咬了一下牙，半請求半命令地說。
周謝燕狠狠心，就是為了這雙手，也得讓周小川回手術室!
“不去!”周小川萬沒想到周謝燕會在這樣的場合，會在這樣的情景里，說這樣掃興的話!他生氣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川兒，聽姐的話，人得認命!”周謝燕見周小川真生氣了，有些害怕，她怕失去這個讓人心疼的弟弟。她用哀求的口氣說。
“我就不認!”見周謝燕又來拉他的手，周小川猛地躲開。
“姐是為你好。”周謝燕哀哀地說。
“我就不認命!”周小川把檯子上的病歷拿起來，“啪”地摔在檯子上。
“川兒，聽姐說。”周謝燕拉了一下周小川的袖子。
周小川掙開，並站起了身子。他不再是個依人的小弟弟，重新變回堅硬的男人。
“川兒!這就不聽姐的話啦?!”周謝燕生氣了，她提高了聲調。
周小川賭着氣，站着沒動。
“川兒，姐不是認為你的選擇是錯的。姐是怕你受累，你選的路，不好走。你想，坐門診，你沒有名氣，病人會和你合作嗎?醫院會讓你做你想做的事嗎?川兒，不僅沒有人幫你，還會有人拆台，因為你肯定會讓他們覺得自己無能。而手術室就不一樣了，你手術做得好，做得利落，誰也說不出什麼。反而能出名。姐只想看你成功，不想看你失敗。”周謝燕也急了，直起上身，一通猛說。
“這麼說，你也不會幫我啦?”周小川冷冷地問。
“說什麼呢?!我是你姐!”周謝燕氣得抬手就給了周小川一巴掌。
“那不就行啦!我有我姐，我還怕什麼。”周小川不生氣了，反而笑着坐了下來。
“這麼不聽話，氣死我了。”周謝燕打完周小川，心裏又心疼了，可她還繃著勁兒。
“那就再打我一下，消消氣。”周小川拿起了周謝燕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別。”周謝燕奪回了自己的手，“不能再打了，打你一下，姐心疼死了。”
“沒事兒，你打的不疼。”周小川又得意地笑了。
“笑，笑!氣死我了。”周謝燕長嘆了一口氣。
“姐，你說的不對，你怎麼知道這就是我的命運?你說錯了。”周小川轉出來了，得意地說。
“好，好。姐錯了，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姐怕你了。你就倔吧!”周謝燕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嘆息着再次把周小川的手拿在了自己的手裏。
“喲，真夠快的呵，都拉上小手啦?”一個驚奇的聲音從他們頭上響起。
周小川臉一紅，下意識地趕緊抽回了自己的手。
說話的是病案室的鄭麗。
“幹什麼來啦?病歷不是我給你拿下去嗎?”周謝燕板起臉。
“來看你們拉小手呀。”鄭麗像是撞見了好事，開心地說。
“又瘋!”周謝燕拿起檯子上的病歷，照着鄭麗打下去。
“小弟弟，你姐打人啦!”鄭麗邊叫邊躲。
“給你，趕緊走!”周謝燕把病歷遞給鄭麗。
“這都幾點了，你們不餓呀?我都等了半天了。我說怎麼還不下來呢，原來是在這兒拉小手呢。”鄭麗接過病歷，抱在懷裏問，還是沒完。
“你還有完沒有?你先下去等着。”周謝燕命令地說。
“你們快點兒呵。小弟弟，我在下邊等你。”鄭麗看着周小川說。
周小川沒說話，但是，卻對鄭麗點點頭。
鄭麗笑了，高興地轉身走了。
周謝燕洗完手，又從檯子下邊拿出了一個帶蓋子的飯盆兒。
“姐，你拿它幹什麼?”周小川奇怪地問。
“吃飯用呵。”周謝燕奇怪地回答。
“咱們這兒沒有統一的餐具?”周小川又傻了。
“沒有。你沒帶飯盆吧?”周謝燕反問道。
“沒準備。”周小川無奈地看着周謝燕。
“嗯，還沒飯票。行了，你先餓着吧。我先去吃，吃完給你打回來。”周謝燕看着周小川說。
“我先去了。柜子沒鎖，你先喝點兒水。”周謝燕囑咐完就走了。
周小川用周謝燕的杯子喝了點水后，起身去2室。
孫淑芳在屋裏，她正吃飯。
周小川沒理她，打開自己的書包，拿出本書，看起來了。
“小川，真拿我當姐姐嗎?”周謝燕鄭重其事地問。
周謝燕又去送了一趟病歷，並又收回來一些用完了的病歷。她把新收回來的病歷遞給周小川。在送收病歷的過程中，周謝燕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幫助周小川。
“嗯。”周小川不自然地回答。
在周謝燕送病歷時，看着她的背影，周小川心裏突然有了孤獨無助的異樣感覺。這種感覺在母親剛剛去逝時有過，這種感覺很難受。走出校門，周小川滿懷信心，可來醫院僅半天，周小川卻生出了孤獨無助的感覺。眼前的這個人，讓他感到溫暖，感到親切。周小川明白，自己需要她。所以，當周謝燕問他的時候，他有些不好意思。
“別嗯，說話。”周謝燕看周小川這樣不痛快，有些不滿。
“姐姐。”周小川心裏一急，動情的叫了一句。
“嗯。”周小川這動情一叫，周謝燕一下就不行了，她免強的應了一聲。
“小川，我認下你這個弟弟了，姐對你沒別要求，已後有事，別憋在心裏，跟姐說。”周謝燕啞着嗓子說。
“姐。”周小川幾乎沙啞的發不出聲了。
周謝燕太動情了，以致聲音變啞了，周小也受了傳染，他也更動情了，也幾乎發不出聲來了。
又是無語，又是沉默。
候診椅上的病人都走完了，候診廳里一片安靜。
看着低着頭，用看病歷儘力掩示着的周小川，周謝燕再次決定幫助他。
開始周謝燕決定幫助周小川，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孩子很想法，而且志向高遠。特別是他不做手術治療乳癌的想法，是替女同胞着想，很讓她感動，所以決定幫助他。換句話說，周謝燕這時候決定幫助周小川，是出於道義上的，可是現在，她再次決定幫助周小川，卻是出於親情，是真正的姐姐幫助弟弟。
周謝燕在家是老小，她的上邊有兩個姐姐。許是上邊壓着兩個姐姐的原因，周謝燕總想找一找當姐姐的感覺，所以只要一有機會，她就會揪着比自己小的人稱姐姐，以至於成了習慣。她剛開始讓周小川叫自己姐姐時，就是出於想當姐姐而弄出來的慣性。可是，周小川的動情一叫，周謝燕的心碎了，她終於找到了姐姐的感覺。
找到姐姐感覺的周謝燕，她要承擔起姐姐的責任。
周小川想不到自己會發出這樣的動情一叫。多少年了，自從母親因乳腺癌去逝后，周小川就沒再感覺到親情，他自認為自己的心經過磨練，已經很堅硬了。可是，今天面對周謝燕，周小川才知道，自己的心依舊這般軟弱，自己是這般渴望親情。
周謝燕先緩過來了，她拉過周小川的手說：“小川，你聽話嗎?”
“聽。”周小川實誠地回答。
“真的?”周謝燕邊仔細地看周小川的手，邊反問。
“姐——!”周小川真像是面對自己的親姐姐，面對親姐姐的不信任，不滿地拉長了音調地叫了一聲，以此表達自己的心情。
“那姐姐可就要說你了。”周謝燕看着周小川的眼睛。
這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呵：清徹如水，而純凈的水波中卻是淡淡憂鬱；明亮如窗，但透過窗口看到的卻是絲絲哀傷!
周小川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之後又是凝神注視。
周謝燕受不了周小川讓人動心的眼神，她的心要碎了。
周謝燕低下了頭，輕輕地撫摸着周小川的一雙手。
這是一雙多好的手呵：白皙修長，柔軟而又有韌性，天生就是拿手術刀的手。
“川兒，聽姐的話，還是回手術室吧。”周謝燕咬了一下牙，半請求半命令地說。
周謝燕狠狠心，就是為了這雙手，也得讓周小川回手術室!
“不去!”周小川萬沒想到周謝燕會在這樣的場合，會在這樣的情景里，說這樣掃興的話!他生氣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川兒，聽姐的話，人得認命!”周謝燕見周小川真生氣了，有些害怕，她怕失去這個讓人心疼的弟弟。她用哀求的口氣說。
“我就不認!”見周謝燕又來拉他的手，周小川猛地躲開。
“姐是為你好。”周謝燕哀哀地說。
“我就不認命!”周小川把檯子上的病歷拿起來，“啪”地摔在檯子上。
“川兒，聽姐說。”周謝燕拉了一下周小川的袖子。
周小川掙開，並站起了身子。他不再是個依人的小弟弟，重新變回堅硬的男人。
“川兒!這就不聽姐的話啦?!”周謝燕生氣了，她提高了聲調。
周小川賭着氣，站着沒動。
“川兒，姐不是認為你的選擇是錯的。姐是怕你受累，你選的路，不好走。你想，坐門診，你沒有名氣，病人會和你合作嗎?醫院會讓你做你想做的事嗎?川兒，不僅沒有人幫你，還會有人拆台，因為你肯定會讓他們覺得自己無能。而手術室就不一樣了，你手術做得好，做得利落，誰也說不出什麼。反而能出名。姐只想看你成功，不想看你失敗。”周謝燕也急了，直起上身，一通猛說。
“這麼說，你也不會幫我啦?”周小川冷冷地問。
“說什麼呢?!我是你姐!”周謝燕氣得抬手就給了周小川一巴掌。
“那不就行啦!我有我姐，我還怕什麼。”周小川不生氣了，反而笑着坐了下來。
“這麼不聽話，氣死我了。”周謝燕打完周小川，心裏又心疼了，可她還繃著勁兒。
“那就再打我一下，消消氣。”周小川拿起了周謝燕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別。”周謝燕奪回了自己的手，“不能再打了，打你一下，姐心疼死了。”
“沒事兒，你打的不疼。”周小川又得意地笑了。
“笑，笑!氣死我了。”周謝燕長嘆了一口氣。
“姐，你說的不對，你怎麼知道這就是我的命運?你說錯了。”周小川轉出來了，得意地說。
“好，好。姐錯了，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姐怕你了。你就倔吧!”周謝燕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嘆息着再次把周小川的手拿在了自己的手裏。
“喲，真夠快的呵，都拉上小手啦?”一個驚奇的聲音從他們頭上響起。
周小川臉一紅，下意識地趕緊抽回了自己的手。
說話的是病案室的鄭麗。
“幹什麼來啦?病歷不是我給你拿下去嗎?”周謝燕板起臉。
“來看你們拉小手呀。”鄭麗像是撞見了好事，開心地說。
“又瘋!”周謝燕拿起檯子上的病歷，照着鄭麗打下去。
“小弟弟，你姐打人啦!”鄭麗邊叫邊躲。
“給你，趕緊走!”周謝燕把病歷遞給鄭麗。
“這都幾點了，你們不餓呀?我都等了半天了。我說怎麼還不下來呢，原來是在這兒拉小手呢。”鄭麗接過病歷，抱在懷裏問，還是沒完。
“你還有完沒有?你先下去等着。”周謝燕命令地說。
“你們快點兒呵。小弟弟，我在下邊等你。”鄭麗看着周小川說。
周小川沒說話，但是，卻對鄭麗點點頭。
鄭麗笑了，高興地轉身走了。
周謝燕洗完手，又從檯子下邊拿出了一個帶蓋子的飯盆兒。
“姐，你拿它幹什麼?”周小川奇怪地問。
“吃飯用呵。”周謝燕奇怪地回答。
“咱們這兒沒有統一的餐具?”周小川又傻了。
“沒有。你沒帶飯盆吧?”周謝燕反問道。
“沒準備。”周小川無奈地看着周謝燕。
“嗯，還沒飯票。行了，你先餓着吧。我先去吃，吃完給你打回來。”周謝燕看着周小川說。
“我先去了。柜子沒鎖，你先喝點兒水。”周謝燕囑咐完就走了。
周小川用周謝燕的杯子喝了點水后，起身去2室。
孫淑芳在屋裏，她正吃飯。
周小川沒理她，打開自己的書包，拿出本書，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