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敲敲門，算是禮貌地問候一下，還沒等裏面的人答應，劉俊之就已經推門而入，看着一臉驚愕地望着他的姚依依，劉俊之很敏銳地發現她的臉上雖然沒有淚水，可是眼角濕潤，就連眼睛也帶着微紅，看樣子應該是哭過了。想問她為什麼哭，可一接觸到她敵視的目光，劉俊之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轉身出去才對。

“你進來做什麼？”姚依依的口氣不怎麼好，可也沒衝動到一出口就把人趕出去。

抿抿有些乾澀的嘴唇，劉俊之忍了一下才道：“姚姨讓我過來幫你看看功課有什麼地方不會的。”

“你先坐吧！”姚依依知道她要是真把劉俊之趕出去，除了給人一種她不懂事的感覺之外，她什麼好處都得不到。

“哦。”見她沒有趕自己出去，劉俊之心安的同時又覺得有些高興。

姚依依故作鎮靜地走進浴室，簡單地梳洗一下，整理一下情緒，右手放在心房之上，感覺到細微的痛楚再次傳來，她靜靜地告訴自己要忍耐，只要習慣在他身邊的日子而不去愛他亦不去恨人，那就證明她真的走出來了。

看着輕微顫抖的拳頭，她想命運總是這般可笑，想避避不開，若是躲得太過了，上天就直接把人送到她面前來，若是如此，她就當成考驗吧！

出了浴室，拿了本可以消遣的書遞給劉俊之，姚依依整理一下書包，因着作業早就在學校做完了，她只好拿着泰語開始複習下次上課的內容。學了一段時間，她不能說語句流暢，沒有絲毫障礙，可是跟人對話什麼的還是可以應付的。

劉俊之拿着手裏的書，心思不在書上，胡亂翻翻，目光最終還是回到了姚依依的身上，看着她認真學習的樣子，他突然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沒有任何理由讓她多看自己一眼，這樣的感覺讓他十分的失落。

兩人就這樣各自坐着，不管是認真學習也好，發獃也罷，總之兩人除了短短的幾句交談之後，就這樣靜靜地做自己的事，直到姚母叫他們出去吃飯。

姚依依是真的沒有什麼話好跟劉俊之說的了，她現在只是好好地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如此就算到時許晴真的出現了，她也不至於站在原地像個傻子一樣看着、哭着，默默地守着這個永遠不把她當成一回事的男人，不，現在算是男孩，傷心哭泣。

“依依，阿姨瞧着瘦了，來，多吃菜。”

“謝謝劉阿姨。”

“不謝不謝，這孩子越來越有禮貌了，真是討人喜歡，就不知道以為我們家俊之有沒有這個福氣把依依娶回來。”

說者無意，聽着有意。姚依依不能大叫一聲‘我不嫁’，更不能說劉俊之已經有了他命定的女人，她只是一個炮灰女。生命真的很可笑，即使重來上次，劉阿姨還是那樣可愛，只是她已經沒有了打愛情長期戰的念頭。

劉俊之聞言，抿着唇看了看姚依依臉上一閃而過的諷刺，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看錯了，他記得姚依依一向單純，做事都單憑喜好，可是這段時間，他發現他越來越不了解她了，就好像明明很熟悉的人，一下子變得異常的陌生。待他認真觀察的時候又發現她看似乖巧卻十分的冷淡，對他更談得上疏離，就好像遇到了什麼病菌一樣，總想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要有任何的接觸。這種想法以前是他對姚依依的態度，不知何時他們反過來了。

姚父姚母他們可沒在意這麼多，說說笑笑，心裏大多有這個意思，只是礙於孩子還小，想再看看。

之後的日子裏面，姚依依不知道劉俊之到底受了什麼刺激，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她家，每次來還給她帶禮物，說什麼這些東西都是她這種小女孩喜歡的。若是沒有重生，小女孩當然都喜歡這些東西，只是重生之後她就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了，她的內心蒼老一片，根本就提不起勁來裝嫩賣萌，表示自己很天真。

拒絕是她跟劉俊之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只是他似乎打定了什麼主意一樣，絲毫不為所動，這樣的舉動讓她有些心慌。她很清楚自己還沒有將劉俊之完全從心裏拔除，若是他在這個時候用柔情攻勢，她自己都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再動心。

“依依，你跟爸爸到書房裏來，爸爸有話跟你說。”這麼明顯的做法，姚父姚母怎麼看不出來，他們是成年人，自然不能蠻橫地要求自己的女兒去跟別人處關係，但他們想要知道原因，畢竟兩家關係很不錯，一點小誤會還是事先解開的好。

姚依依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天頻繁躲避劉俊之的做法讓父母起了疑心，可她現在到底只是一個小屁孩，說什麼感情問題，除了以為她是神經病或者早熟得太快之外沒有其他的結局。低頭向前，她發現自己的靈魂再成熟，面對感情依然單純的像個孩子一樣，手無足措，只知道一味的退讓。

“來，坐，爸爸就是想跟依依談談這段時間你一直避着俊之哥哥的事，告訴爸爸，是不是俊之哥哥欺負你了。”姚父想着以往劉俊之對女兒不耐煩的樣子，以為他們鬧了什麼矛盾。

“沒有，我只是不想惹人討厭，俊之哥哥不喜歡我跟着，我也想好好學習。”她的話說的很委婉，有真有假。

摸摸女兒的小腦袋，姚父也覺得自己的女兒很是乖巧，以前像個小跟屁蟲一樣硬要跟着俊之，現在情況相反了，到讓他們這些大人有些哭笑不得了。“依依乖，俊之哥哥不是討厭你，你看他現在不是一直要跟你玩么，你就原諒他，跟他好好相處，不然爸爸媽媽和劉叔叔劉阿姨都會擔心的。”

“知道了。”儘管不願意，她還是要承認自己即使多活了一世，處事還是不夠圓滑，如此她真的還有很多東西需要重新學起，而跟劉俊之的相處似乎就是擺在她面前最大的難題，若是解決，她算得上獲得內心算我肯定的新生，若是不能解決，她指不定就要重蹈覆轍了。

兩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現在姚依依在掙扎中慢慢找到了跟劉俊之相處的方法，不太近亦不太遠，說是青梅竹馬，沒有人會懷疑，可是說他們相親相愛卻又給人一些淡淡的距離，沒人知道這樣恰到好處的距離耗費了姚依依多少的精力。

那一段時間，不能離他太遠，不能總是躲着他，不能耍着小孩子的脾氣，讓人以為她很任性，為此她想了無數的辦法，甚至在半夜裏不斷地催眠自己，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是前世那個給了她無數痛苦，甚至要了她性命的男人。

有人說，謊言說得多了就變成真的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但這兩年裏，她已經慢慢地從害怕他的接近到現在若無其事地站在他身邊假裝微笑了。記得在《還珠格格》裏的紫薇曾說過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饒恕，姚依依認同不了，她覺得在戲劇里不涉及生活所以可以輕輕鬆鬆地說出來，而到現實當中，能說出這一句的必不是親身經歷過那蝕骨一般生不如死的痛楚的，至少姚依依做不到像傻子一般給人打了右臉還送上自己的左臉。

“依依，明天是我生日，記得要早早過來。”劉俊之不是傻瓜，被當成家族繼承人來培養的他或許一開始會因姚依依的不拒絕而高興，可時間長了，他也發現她對他不是接受，而是順從大人的意思，保持平和的關係，這讓他覺得挫敗的同時升起一種怎麼也不肯服輸的念頭。

“知道了。”淡淡的點點頭，姚依依知道就算她拒絕了，她父母也會帶着她一起去的。

“那就好，我選送你回去吧！”

“恩。”

回到家，告別劉俊之，進了房間的姚依依將自己拋到床上，滿臉的疲倦，卻無法脫離這樣的生活。記得以前有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誇上哈佛，她現在也想試着考國外的學校，雖然離開了父母，但不用這樣假惺惺地折騰自己。小手撫上自己的小臉，她在害怕，害怕自己變得虛假，之前沒有發現，可是時間長了，看着劉俊之圍着自己轉，她才發現自己跟當初的許晴有些相似，不說全部一樣，但有一點她不能否認，那就是她若即若離的態度跟前世的許晴何其之像，雖說無心，卻讓她覺得自己很噁心。

矛盾，糾結，痛苦，茫然……這些情緒開始代替了她重生時的喜悅和振奮，現在的她過得說好不好，說差不差。她無法埋怨父母讓她跟劉俊之接觸，也無法找出適當的理由隔開劉俊之，現在，她真的很彷徨，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甚至有時還會閃現為什麼他們為什麼不早點長大，許晴為什麼不快點出現之類的想法。

幼稚的可笑，也無怪乎前世的她輸得那樣凄慘。

翻個身把臉埋在被子裏，感覺眼淚滲進被子裏，咽嗚出聲，她發現帶着記憶重生有的時候是福，有的時候也是折磨，特別是發現原有的痛苦怎麼都不能逃脫的時候。

劉家就劉俊之一個孩子，他的生日自然是不辦則已，一辦就大辦，姚依依沒有精心打扮，跟平常比起來隆重一點就好。這到不是姚母不肯幫她打扮，而是她自己不喜歡，姚母見她怎麼都不肯換也就了不勉強了。到了劉家，送上禮物，大人跟大人一起，小孩跟小孩子一堆，場面顯得好不熱鬧。

跟着劉俊之轉了一圈后，姚依依找了個借口躲到角落裏拿了些吃的東西，自行享受。說到這裏的小朋友，姚依依很悲催地承認重生至今，她還是一樣沒有交到朋友，到不是她不想，而是劉俊之讓她成了女生公敵，還好兩人不在一個學校，不然的話，她的日子真的會很難過，有的時候她也會想，這個時候的孩子真的這麼早熟嗎，還是她重生過來，蝴蝶翅膀一扇，讓他們提前成熟了？

“就知道大廳找不到你的人，就一定得在角落裏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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