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小孩已經7歲了，瘦小的身材就像5、6歲的樣子。髒兮兮的臉蛋，還沾着泥巴，長長的睫毛有的已經黏在一起，一雙眼睛卻出奇的明亮，一身又肥又大的衣服，邋裏邋遢，特別滑稽。

天黑下來，下着蒙蒙小雨，雨不大，天氣卻涼的很，本就單薄的小孩子，在風中瑟瑟發抖。

蘇欣知道公園門口有幾個水泥管，運氣不錯，裏面沒人，小孩縮着脖子，爬進水泥管子裏。

眼前一黑，有人擋住了光亮。

“他媽的，凍死了。咦，有人啊，避會兒雨，往裏。”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一邊說一邊往裏湊。從上到下打量着孩子。

“還是個母的，一年沒碰過女人了，真他媽想干他奶奶的。太小了，長全了嗎？”

男人從上到下打量孩子，小孩嚇的渾身發抖，兩隻眼睛盯着腳面，越發往裏縮着身子。

“過來，叔叔給暖和暖和。”

男人說著就去拽小孩。孩子嚇的猛的朝管子的另一端往外爬。衣服大，男人一下拽住衣角，死命勒住她。小孩這兩天好不容易逃脫了乞討團伙，雖然飢一頓飽一頓，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嚇得“哇哇”大叫。男人按着她，找到褲腰，伸手就往裏摸。看到雪白柔嫩的皮膚，凝脂一樣，眼睛通紅，恨不得來個痛快。

小孩就是案板的肉，恐懼讓她不停的尖叫，不管怎麼用力，也只能發出“啊啊”的高叫。

“哥們，幹什麼呢？吵着我了。”

男人停止了動作，女孩抬頭望去。

一個大高個彎着腰，靠在水泥管道上，背對着光亮，看不清長相。

“孩子不懂事，我倆在這避會兒雨，雨停就走。”

“滾”

男人看了看大高個，雨不大，拖拽着女孩往外走。

孩子還小，以前的日子告訴她，只要不挨打不挨餓就是好生活，可這男人剛剛扒她褲子還打了她，那種眼神她害怕的要命。

她使出僅有的力氣亂蹬亂踹，眼睛緊緊盯着大高個。

孩子那雙眼睛沁滿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一眨都不眨，不染塵世，楚楚可憐。

“操”方晉暗罵一句。

“把她留下。”

“別多管閑事，這是我閨女……”

“哦，是嗎？”高個斜眼看過去，從兜里拿出把刀，是把瑞士軍刀，這種刀不大，但便於攜帶。刀在高個手裏上下翻轉，眼花繚亂，一看就是常用刀的主。

男人只是拾荒的，平時好些小偷小摸的勾當，看出這人眼神狠，得罪不起，頓時緊張起來，鬆了孩子起身跑了。

方晉看了看周圍，這段廢棄的水泥管掩映在一顆松樹下，還算隱蔽。公園對面就是主路，有情況很快也能逃脫，他決定先在這住一晚。

“叫什麼名？”

孩子指了指嘴巴，搖頭。

“不會說話？“肯定的語氣。

“會買東西嗎？”

孩子點了點頭。

外面那撥人，看上去有20人左右，雙拳難敵四手，方晉不想無謂的冒險。

他翻了翻夾克衫的兩個兜，拿出幾張零票。

“街對面，就那個正對的小賣部買麵包和水拿回來，懂不懂？”

小孩搖頭，指了指剛剛男人走的方向。

方晉扯開嘴角，明白她的意思。

“你倒是賊，放心，天快黑了，那老男人找地方睡覺去了。老子都不怕你跑，你還怕了。”

說完方晉心裏一頓，“這小乞丐沒見過錢，會不會真跑了。算了，堵一把，也沒損失。”

孩子伸出小手，指甲里都是泥，接過錢，朝外看看，跑向街對面。

方晉眯眼盯着小賣部的方向，胳膊上的傷還在流血，血液流失讓他渾身冷，有些昏昏沉沉的。

那小東西終於出來了，雙手抱着方便袋。走着走着又往回跑。

“小東西真想跑啊，乞丐就是乞丐。”

過了一陣，孩子朦朧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雨中。雨，下的越發大起來，天色漸黑。小孩把膠袋抱在懷裏，低着頭，跑在雨中，啪嗒啪嗒，水花四濺。

跑回水泥管道中，不停喘氣，伸手把膠袋和剩餘的錢票拿給方晉。

“還真聽話，吃吧。”

方晉遞給小孩一個麵包，隨手擰開一瓶礦泉水自己喝了幾口。

小孩拿過麵包，狼吐虎咽吃了幾口，然後放在手裏，沒再吃。從懷裏拿出一卷衛生紙，拽了拽方晉的衣襟，指了下T恤上的血跡。

“行啊，小鬼頭，真夠精的。”

方晉突然想明白了，她是回去給他買這捲紙了。

心想“不會帶包紗布嘛，算了，她也不懂。”

他退了一隻袖子，拽出紙疊成方塊，用力摁在傷口上。

“幾歲了？忘了，忘了，不會說話。”方晉自嘲的笑了笑。

方晉長的不賴，身材高大，線條硬朗，五官輪廓分明，高鼻樑，眼窩下陷，現下流行的髮型，偏長，總是遮着一隻眼睛。嘴角帶着一絲自嘲的微笑。

方晉長的不賴，身材高大，線條硬朗，五官輪廓分明，高鼻樑，眼窩下陷，現在流行的髮型，偏長，總是遮着一隻眼睛，嘴角帶着一絲隨意。

“知道自己多大？”孩子點了點頭。

“5歲？”孩子搖頭

“6歲？”孩子又搖頭

“7歲！”小孩這次點了點頭

女孩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只記得家附近有條小河，媽媽總到河邊洗衣服，也帶她去那玩。大概3歲左右被人販子拐走，她已經會說話，孩子聰明，總是吵着要回家。人販子隔三差五給她喂葯，嗓子無法說話了，人也昏昏沉沉的，越來越不記事，爸爸媽媽留給她的印象也幾乎沒有了。輾轉幾次沒有賣出去，小孩已經瘦的不成樣子，每天攆出去要錢，要不到，就要挨打挨餓。

一天，她晚上睡覺的時候聽見那幫人說“這賠錢貨已經7歲了，再長大就不好要錢了，不如打折胳膊腿兒，成了殘疾，趁現在長的個小，裝裝可憐還能掙一陣錢”

小孩怕死了。那天還是那女的領她出去要錢，早上沒讓她吃飯，小孩餓的站不穩。女的自己躲在電影院的牆根下，好幾對情侶從裏面出來，攆小孩過去要錢。小孩看見不遠處停着一輛小貨車，突然來了力氣，爬上車斗，就這樣坐了小半天的車，逃離了那伙混蛋。

“知道自己叫啥名不？”

小孩搖搖頭，停了一陣，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脖子上拽出一截繩子，繩子上墜着一個桃核做的長命鎖，5角錢那樣大，上面好像有字。方晉拽過來，小孩還帶着，勒着脖子往前湊。

“你這破玩扔，不值錢，誰願意看！”

小孩低頭停了一會，從脖子上拿下桃核遞給方晉。方晉往外湊了湊，藉著微弱的光亮，眯眼仔細看着核桃上的字。

“蘇――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