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還不快去給千歲試菜
九千歲府內,一扇破落的門前,小太監阿福手腳麻利的給門上了鎖,然後後退兩步,恭敬道:“寧小姐,千歲吩咐,寧小姐幾時想起了寶貝的下落,幾時放您出去。”
隔着一扇門,寧婉和軟軟雙雙杵在門后,像是兩道是石頭似的,一動不動。
待阿福走了,寧婉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吶吶的問道:“他這是把我囚禁了嗎?”
軟軟摸摸下巴,“好像是。”
什麼叫好像?這他么大院門上了鎖,四方小院放眼望去找不出除了軟軟和地上的蟑螂之外第三樣活物!她還以為凌刃寒要把她也拖出去打五十鞭呢,然而也不知為何,凌刃寒竟是只將她囚禁起來,卻沒有再動她分毫。
寧婉沒好氣的耷拉下腦袋,看起來像是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
軟軟實在是瞧不得自家小姐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頭一酸,便準備上前安慰一二。可誰知,她還沒走上前,便見寧婉猛地一抬頭,一嗓子高興的嚎了起來:“太好了,咱們離發財暴富吃肉肉的生活不遠了!”
鬼知道丞相府的后廚房連塊紅燒肉都沒有!原主這瘦瘦巴巴的模樣,都是在丞相府給餓出來的。瞧瞧這細胳膊細腿的,就跟竹竿子似的,寧婉走路都不敢動作大些,生怕被風折斷了她這細胳膊細腿兒。
於是乎,寧大小姐便鑽進了屋子,開開心心的準備過起自己的鹹魚人生。
另一頭,九千歲院內。
凌刃寒處置完了寧婉這檔子事兒,去宮裏頭交了差,順道感謝皇恩。好歹寧婉是奉旨前來追求的,但凡是陛下的旨意,哪怕是賜死,那都的千恩萬謝,一絲差池都不能出。
今日皇帝陛下歇息的早,又心疼凌刃寒每日西廠事務繁忙,於是便讓凌刃寒回府休息去了。
他前腳剛進院門,後腳阿福便進來彙報今日寧婉在府中的情況。
凌刃寒越聽越覺得詫異,手指搭在椅背上,幽幽的開口問道:“你是說,她被關起來,還挺高興?”
阿福點點頭,“是,瞧那模樣,像是樂瘋了……”
他還是頭一遭見着,被關進千歲府,還能高興的大喊大叫的。
凌刃寒冷嗤一聲,身子靠在椅子上,滿不在乎道:“她怕不是真瘋了。”
“那,千歲,可要請大夫?”
阿福剛問完,就後悔了。得罪了他家九千歲,瘋了就瘋了唄,多大個事兒。
凌刃寒撇撇嘴,抬起袖子輕輕的拍了拍,恣意道:“不必,對付瘋子,咱家自有辦法。”
寧婉住進千歲府的第二日,阿福送來了蘿蔔白菜,生的,連皮兒都沒刮,說是寧婉的伙食。
白花花的蘿蔔,青幽幽的白菜,堆了一牆角,足夠吃半個月的。
但是問題是,她又不是個兔子!
餓了一天之後,寧婉仰頭望着頭頂的月亮,涕淚四流。
軟軟撐着下巴,餓的兩眼花白,有氣無力的哼唧道:“小姐,要不奴婢給您煮個白粲墊墊肚子吧?”
“噓,別吵,我聽見有人在喊我。”寧婉神秘兮兮的打斷軟軟的話,起身便朝着牆角走去。
有人?軟軟登時一個機靈清醒過來,眼神鋥亮的環顧四周,可院子裏除了她們主僕倆,就再也沒別人了啊。
“小姐,您別嚇奴婢呀,誰,誰喊您呢?”
寧婉吸吸鼻子,一副為之神往的模樣,“紅燒肉,醬肘子,素燒鵝……”
軟軟突然嫌棄的看向寧婉,語氣幽怨:“小姐,洗洗睡吧,該做夢了。”
寧婉:“……”
‘嘩啦’一聲,彷彿又是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她現在嚴重懷疑,自家這小丫頭壓根就不是她的丫鬟,這是個祖宗吧?不懟死她心裏頭不舒服是吧?
寧婉哭又好氣又好笑,可是能怎麼辦呢?自己養出來的小丫鬟,跪着也得寵。
於是,寧婉目光越過院牆,看向了院牆外的一棵歪脖子樹,目測了下距離,估摸着她若是爬上院牆,再跳到那棵樹上,然後再爬下去,應該不是難事。問題就是,這院子以前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到處狗啃似的不說,院牆足有三人高。
不過好在寧婉前世練過,身手不錯。這輩子雖然用的身子不咋樣,瘦瘦巴巴的,胳膊也沒勁兒,限制了她的發揮,可她寧婉是靠一身蠻力橫掃特工界的嗎?
當然不是。
她靠的是腦子。
思及此,寧婉看了眼地上堆得白菜蘿蔔,舉起一根蘿蔔,朝着院子外‘嗖’的一下,扔了出去,院子外,毫無動靜。
軟軟看了看寧婉,想了想,也跟着撿起一根扔了出去。
“誰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院子外,阿福揉着自己的腦袋,撿起剛才砸中自己的蘿蔔,氣的鼻子都要冒煙了。
半夜三更的不睡覺,這是作甚呢?
於是,阿福便抱着胳膊,‘好心’的勸誡道:“寧小姐,您若是不想吃蘿蔔,明日奴才便去稟告千歲,只不過千歲向來不喜歡挑食的人,到時候一怒之下若是連蘿蔔白菜都沒了,您可別哭啊。”
“這位小哥,可否借一步說話。”院子內,傳來軟軟小心翼翼的嬌嗔聲。
聲音軟糯,像是一塊剛做好的棉花糖。
阿福一聽這似嬌若嗔的聲音,頓時股骨頭都酥了,連忙起身,應道:“哎,這位小姐姐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軟軟捂着嘴,緊張道:“奴婢知道九千歲的寶貝在何處,奴婢寫下來,從門縫裏塞出去,小哥您可千萬要交給千歲呀。”
九千歲的寶貝這就找到了?
阿福頓時一個機靈,連忙順着院門方向走了過去,“哎,這位姐姐快些,我這便去拿。”
若是找到了九千歲的寶貝,這可是大功一件啊。阿福不疑有他,揉着腦袋便去了院門前。緊鎖的院門,稍稍推開,能有一絲縫隙,正好足以容納一根手指頭。
不多時,一張紙條從門縫裏遞了出來,紙條上似乎還有字。
阿福拆開紙條一看,只見紙條上橫七豎八的寫着三個字:向後看!
按照字上的意思,阿福一回頭,還沒看清楚來人,便只覺得眼前一白,一根又脆又濕的東西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阿福眼珠子翻了幾翻,只來得及說了個“寧”子,便身子一仰,暈了過去。
這一蘿蔔敲下去,白瞎了一根根正苗紅的好蘿蔔。
寧婉回頭看了眼院牆上垂下來的床單,朝着門縫處道:“收起來吧,任何人敲門,你就當做沒聽見,等我回來。”
軟軟乖巧的應了聲是,然後迅速的抱着床單進了屋子。
門外,寧婉本想在阿福身上找一下鑰匙的,結果他身上除了一個紅艷艷的肚兜外,什麼都沒有。無奈之下,寧婉只得三下五除二的將人扒乾淨,然後將他的衣裳換上,循着香味兒,直奔后廚。
要說千歲府,就一點好。
多數大太監小太監都把守在各個暗牢或是審訊用的小黑屋子裏。像廚房這種地方,平日裏來的人不多,伺候的小廝也都守在九千歲的院子外,八成是把有人看不慣他,暗中行刺吧。
不多時,寧婉便光明正大的進了后廚。廚房裏空蕩蕩的,沒有人。畢竟已經是深夜了,只要九千歲不傳膳,廚子們這麼時辰就都歇息去了。
不過,廚房裏面有什麼?紅燒熊掌,小鹿肉……
寧婉舔了口口水,有種自己面前擺了個動物園的既視感。
除了鍋里尚且還有些溫度的佳肴,一旁的爐子上,還見煎着一副葯。
凌刃寒病了?
不過美食在前,寧婉也顧不得多想,將自己愛吃的挑了一盤子出來,找了個油紙包一包,塞進懷裏。
那溫度,險些沒把她胸前的兩坨燙的原地萎縮。
給軟軟的吃食裝好了,寧婉這才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凌刃寒那廝雖然人不怎麼地,但是說實話,吃東西的品位還是不錯的。至少從寧婉前兩天偷吃肉到今天又來偷吃肉的經歷來看,東西的味道都是極好的。
她正吃的香,冷不丁的,突然聽見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
聽那人數,大約有七八人。
半夜三更,又不是上茅廁,怎麼還成群結隊的?
寧婉當即便找了個位置躲了起來。
不多時,廚房門被;咯吱一聲推開,一群小太監手腳麻利的進來,人手端起一盤菜轉身離開。似乎誰也沒有看見寧婉一般。
就在這時,最後一個看起來似乎稍微年長點的太監眯着眼睛看向寧婉的方向,半晌,這才沒好氣的瞪了寧婉一眼,叱罵道:“你這個偷懶的小雜種,還不趕緊的將那碟子芙蓉糕端上,躲懶躲到了我眼皮子底下,不想活了你?”
寧婉弱弱的看了眼四周,欲哭無淚的起身,看了眼桌子上擺了一排的糕點,腦子裏一團亂麻。
這他么的,哪個是芙蓉糕?
這些糕點她覺得長的都挺芙蓉的啊!
見寧婉站着不動,太監沒好氣的端起一個青色的碟子,往寧婉手上一塞,沒好氣道:“還不快些跟上!”
此時此刻,寧婉只想仰天長嘯,她這個踩了狗屎一般的運氣啊,怎麼覓個食都能覓出毛病來?
跟着太監一步三回首的離開后廚時,迎面又撞見一個小婢女,太監停下腳步甚是恭敬的跟那婢女打了招呼,這才帶着寧婉匆忙離去。
深更半夜,能將府內折騰的燈火通明的,除了凌刃寒那大太監也沒旁人。
原本凌刃寒有入夜不食的習慣,可這兩日事情繁多,着實是累着了,凌刃寒這才深夜傳膳。好在東西都是現成做好的,直接端上來便是。
寧婉一進凌刃寒的院子,便將腦袋埋的低低的,生怕被發現一般。
凌刃寒換下蟒袍,身上鬆鬆垮垮的掛着一件長衫,額上束着一條緋色的抹額,上鑲寶石,貴氣十足。
寧婉心中暗自估摸着,光那一條抹額,想來都足以買下着一座宅子了。
也就是說,這大太監,每天把一座宅子綁在腦門上?
腦殘!
越想,寧婉心中便越是氣憤,有些人,為了吃口肉,深更半夜還要翻牆。而有些人,半夜三更吃肉不說,還炫富!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她正生着悶氣,凌刃寒扔下手中的書,掀起眼皮子一看桌子上的山珍海味,隨手一指,道:“你來。”
那手指指着的方向,正是寧婉所站的方向。
她愣住了,來幹啥?大哥,喂你吃飯啊?
凌刃寒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名叫孫全,從一旁拿起一雙筷子,遞給寧婉,“還不快去給千歲試菜。”
此話一出,寧婉這才反應過來,合著這大太監是怕被人毒死,所以需要人來試毒啊。
她接過筷子,咽了口口水,垂着腦袋便朝着滿桌子的佳肴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