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以為你是誰
來不及咀嚼計較他這話里的褒貶參半,我所有的關注點全落到最後面,我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全要?你說真的還是開玩笑?”
“你以為你是誰,值得我跟你開玩笑。”
欠揍的口吻,李岩從鞦韆上跳下來:“明天晚上七點,弄點好吃的帶到我辦公室找我。”
撞過他的鬼了,我當然要萬般小心:“去你辦公室幹啥?那個包包你全要的話,那我肯定得整理,我騰不出空…。。”
“你就這點出息。”
剔了我一眼,李岩拍了拍手:“說實在話你倉庫裏面那些包包我還不盡滿意,我更看中你後繼的潛力。這事一時半會扯不明白,咱們得談清楚說明白外加白紙黑字約束,明白我意思了?”
創業這麼久,我真是被現實打擊得脊樑都要彎了,這難得碰上個看起來識貨的人,我頓時忘了這個烏龜王八蛋昨晚人品碎了一地,我死活點頭:“懂,懂,嘿嘿,必須懂。李總果然豪爽,我明天一定準時。”
“準時是肯定要的,但別兩手空空。”
從錢包里抽出一小沓錢,李岩數都沒數:“到時候幫我帶個外賣過來,記着了,是帶外賣。”
停了停,他又添了句:“剩下的,當你工錢。”
好吧,貧窮才是魔鬼,我更願意將我這一時沒出息的行為歸類為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剛把這些錢接住,李岩忽然又打開錢包再拿了五百:“過來的時候,順道幫我帶束花,你就看菜下鍋,按你的審美選就行。”
哦呵,他是要買花送給陸小琦?
這個男人還真是無趣,他有錢了不起,連買花都找人代勞,那個陸小琦也是可憐啊,她有胳膊有腿的,都找了啥人。
特別不樂意承認自己是吃不上葡萄就說葡萄酸,我勉強擠出單個字:“行。”
沒立馬接茬,李岩大步流星的向門走去,他將寥落的背影對向我:“把你寫在地上我的名字衝掉,你的字太丑。”
我正要朝他翻個白眼,李岩忽然折返,他變戲法似的手上多了個紙袋,他往我手上塞:“這個給你的。”
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問:“這啥啊這是?”
就跟多說兩個字能要他命似的,李岩惜字如金:“葯。”
我下意識要翻出來看看,李岩斜了我一眼:“你按照說明書來,上面都寫得清清楚楚的。”
這個時候我最應該做的是客氣道謝再把東西還給他啊,但我鬼使神差的張嘴就來:“那謝謝你了。”
嘴角微微扯動,李岩的笑容含蓄得像極了深圳還沒光臨的秋天那般:“你那個嗷嗷叫的視頻太占內存,我刪了,真走了。”
確定他實打實的走遠了,我再下手翻看那個紙袋,很快有瓶小巧的膏藥躍在我眼前。
那上面的英文字母密密麻麻堆疊着,我正要認真解讀一番,一張略顯皺巴的紙片展露在我眼底。
我拿起,上面是簡潔的兩行漢字:取約花生米的量塗抹患處,可促進傷口癒合避免感染,堅持一日兩次,幾天內傷口可結痂痊癒。
捏着這張小紙條發獃一會兒,我心裏滋味雜陳,越發覺得李岩這人不可捉摸。
不過一想到我倉庫那些被冷落許久的小可愛,它們或是很快有好的去處,我竭力暫時放下那一堆堆的無所適從,全情投入到倉庫里逐一盤點清算。
我這邊正忙得頭頂冒煙,或是李岩故意營造出來的曖昧氛圍給阮思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上着班呢還打電話過來八卦我,我被她追問得實在沒轍了,我只得意氣闌珊告訴她李岩有女朋友,讓她別再瞎起勁。
掛斷了這個電話,我的心情卻變得很糟糕,我花差不多一個小時磕掉一袋瓜子,才把情緒調整過來,我才能繼續投身在工作里。
對於存貨,我一向弄得比較有條理,所以一天半的時間,我已將它理得七七八八,下午的時間也相對鬆動,我於是早些出門坐着357到帝豪酒店站台下,我在那附近溜了幾圈買好飯菜,我又在筍崗倉庫附近一家花店故意的選了束又貴又難看的花,掐着點敲響了李岩辦公室的門。
裏面寂然片刻,李岩的聲音被門板過濾之後還是帶着冷硬稜角:“進來。”
往自己的臉上擠了點程式化的笑容,我推開門視線往裏面掃了一圈,我竟然發現何宇今正坐在面向著門的沙發上。
我也不知道我這心態是不是有毛病,我越是把何宇今當作是很好的朋友,我越是不想讓他看到我為了訂單狗腿子似的巴哈着客戶,於是我剛剛好不容易弄出來的笑容它在我臉上迅速僵綳成尷尬欒疊的無所適從,我有些絆手絆腳走進去:“李總好,老何你也在呢…。”
循着我還沒能自如劃上休止符的話音,李岩站了起來,他一本正經朝着何宇今伸出手去:“何總,合作愉快。”
何宇今也應聲站起來,他與李岩的手搭上緊握,他欠了欠身:“合作愉快。”
迅速結束了這場潦草的握手,何宇今的視線朝我投過來,他眼眸里煙波不斷:“陳十,你怎麼過來了?”
我還沒發聲,李岩已經接話:“何總,小女孩吧熱情,對喜歡的男人敢又是送愛心晚餐又是送花的,但臉皮也薄,你懂我意思吧。”
卧槽,這會兒我手上要有槍,我能保證李岩墳頭草已經一人高了!
也怪我,窮得心裏長蟲咬壞了智商,我這一鑽進錢眼圈圈裏面就全忘了這個男人是個餅子渣碎!
敢情他丫的昨晚給我甩錢讓我帶飯買花的,他就是設個局給我鑽,他就想讓何宇今誤會我在追他?
看他把話說得那麼滴水不漏的,我再摁住他的節點一個個反駁回去,這怎麼著也顯得我在刻意掩飾。
恨得牙痒痒的,我更不能縱容李岩這麼把我玩弄在股掌之上,想了想我決定順桿爬,打他個措手不及。
深呼了一口氣,我朝李岩走了幾步:“李岩,好吧我承認,我是特別喜歡你,我這追你也有段時間了,我那是天天給你變着法子做飯,你次次都吃得不亦樂乎,可你就是不給我個明確的態度。今天這麼著,就當著老何的面,咱們把這事摘一摘,你就給個痛快話,你到底要不要接受我的追求。你要還是像以前那樣既不主動也不拒絕,你還能心安理得接受我的付出,那你也給個準話,我肯定敬你是一捧渣渣,以後離你遠一點。”
眉宇間有愕然浮躍,然而李岩很快恢復自若,他饒有興趣凝住我幾秒:“要我表態可以,那你得先說說你喜歡我哪一點。”
我勒個擦擦,這梗他都能接?
感覺到我可能要被自己挖的坑埋掉,我不想被他繞偏,只得繼續堅守陣地:“你要是個男人就趕緊表態,別跟個小奶貓黏黏糊糊的瞎糾結。”
兩手一撈,李岩把我抱着的花束和拎着的袋子一併拿去,他眉梢里笑意越是濃郁:“既然…。”
這時何宇今忽然身體往中間挪了挪,他衝著李岩,笑:“李總,我與陳十相識多年,她就是愛開玩笑的性格,你別往心裏去,凡事有話好說。再說我們男人嘛,也別與小女孩一般見識…。”
可能是受不了何宇今打斷他,李岩第一時間就討回彩頭:“既然何總與陳十相識多年,那相約不如巧遇,我冒昧請何總作個見證。”
朝我剔了剔眉,李岩凝住我,語速放到極其緩慢:“既然你那麼喜歡我,還願意放下一身驕傲來追求我,那我勉為其難接受你的追求了。”
說話間,他隨手把花和袋子頓在一旁茶几上,他騰空出來的手突兀朝我這邊攏過來。
已經跟不上他的劇本,我一時愣住來不及躲開他的手,他的手指貼着我的腰我才反應過來,我連忙急急後退:“你要幹嘛!”
“有些事肯定是要乾的,不過也對,來日方長,不着急這一會。”
嘴角邊上溢出曖昧的笑意,李岩轉看向何宇今:“何總,感謝你百忙間幫我見證,若是他日陳十辜負我,你可要幫我譴謫她。”
可能是不爽李岩將他捲入這場莫名其妙虛偽得一逼的戲碼,何宇今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我認為一段感情的開始,必須是建基在雙方莊重認真滿懷誠摯的層面上,同時我也認為感情是兩個人相互經營相互成就的一個過程,李總你是個明白人。”
李岩還是笑着:“何總高見,我受益良多。”
餘光從我身上一帶而過,何宇今沉了沉嗓:“陳十,前天我把你姐們送到家門口了才想起我帶給你的零嘴你沒拿,都還在車后箱,不然你先和李總聊着,我在外面等你,呆會我可以順道把你和那些零嘴捎你家裏去,如何?”
嗅到空氣里有淡淡拉鋸較量的味道,我握着半拳捏來揉去的還沒找到平衡點,李岩又是搶先一步:“何總你忙你的罷,我雖然忙着,但接送女朋友這點小事還是能兼顧得過來,不敢勞煩何總。”
用力抿了抿唇,何宇今還是對我說:“陳十,你需要不需要我等你?”
這短短的一瞬,我大腦裡布幕浮影,我想到我倉庫里滿滿當當積壓了兩年的凝聚着我夢想與激情的貨,我也想到我離開老家之前在陳一鶴面前誇下的海口,我最後還想到在狼塔的大雪紛飛那一路,李岩總是在我不遠處紮營,他那盞搖曳在風雪裏面的燈光,足以閃耀也足夠掃蕩傾掉我內心的天秤。
更重要的是,就我這個局外人透過星星點點的蛛絲馬跡看來,在何宇今和李岩的合作裏面,李岩是掌握着更多主動權的甲方。
若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害得何宇今有經濟上的損失,那我以後還怎麼能安然自得與他相約喝酒擼串?
搓了搓手,我勉強笑了笑:“老何,你忙你的唄,我今天過來是和李總有合作上的事要談…。”
“好。明白。”
撂下這簡單幾個字,何宇今彎腰拎起公文包:“那我不打擾了。”
疾步走出李岩的辦公室,何宇今不知是手滑,他拽上門的時候把門拍扣得重重砰了一聲。
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我被這聲音震得驚顫了一下,我緩下勁來看了看前面那個演技可以問鼎奧斯卡的男人,不禁意氣闌珊:“這場惡作劇,徹底滿足你的惡趣味了嗎?現在可以談正經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