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局中局

第七章局中局

江黎誠到李大龍家的時候,他們正忙着往馬車上捆東西,江黎誠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張桌子,不由得眉頭一皺,打招呼道:呦,大龍,這麼熱鬧在幹嘛呢?

張大龍是村裡出了名的老實人,三十齣頭,外表敦厚,有一膀子力氣,干起農活來十分有勁,在村裡人緣十分不錯。

這不是村裏的大紅人嘛,家裏桌子舊了,賣了換個新的。李大龍憨憨的笑了笑。

這麼舊的桌子也能賣啊,賣了多少錢啊?江黎誠垂下眼帘,伸手摸了摸馬車上的桌子。

嗨,這破玩意能賣多少錢啊。李大龍的眼神有些閃躲,賣了兩百八十塊的舊桌子自認為自己佔了大便宜。他剛剛經歷的情景迅速在江黎誠的腦海里閃現着。

師傅,正好我家也有些破桌子破椅子啥的,能不能幫忙看看?

好啊。收傢具的中年男人帶着一副金絲框眼鏡,看起來頗有幾分學文的樣子。

您好,我叫江黎誠。江黎誠有禮貌的伸出了右手,中年男人的手在褲子上蹭了蹭也回應了一下。

叫我老袁就好。

還是叫袁先生吧,顯得禮貌。

叫老袁顯得親切,你是從城裏回來的吧。

是啊。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師傅坐在後面的馬上趕着車。原來李大龍家的那張桌子只有正面是真的,四條腿都是假的,老袁已經找好了買主,只要把四個腿換掉好好的修補一番,轉手就能賺上幾萬塊錢。旁人自然是看不出來的,不過這換過腿的桌子和原裝的價格可就天差地別了。而且這買主也不是尋常人家,是鎮上有頭有臉富貴人家,他的兒子在京當大官。

江黎誠墨色的瞳仁在眼眶裏轉了兩圈,若是能攀附上這樣的人家對以後的發展一定大有好處。

很快就到了江黎誠的家中,老袁四處逛了逛,隨即搖了搖頭。這樣成色的桌椅,一文不值。

老袁的話本就在江黎誠的意料之中,事實上他壓根也不想賣什麼桌椅。

這桌椅是普通了點,不過原來我太爺還有一副字畫,天天當寶貝似的供着。江黎誠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

哦?是什麼畫?老袁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他這些年在這些偏僻的山村裡可沒少倒騰出去好東西。

就是一個女子,手裏拿着一把扇子,看着遠方。左邊還寫着一首詩什麼炎涼啊,記不清了。江黎誠故作思考的搖了搖頭。

老袁聽完,心裏頓時一亮:那幅畫現在身在何處啊?

不知道,後來太爺走了,好像被我媽隨手送給一個什麼親戚了。

你再好好想想。老袁不禁覺得有些肉疼,這麼珍貴的東西落到這些鄉巴佬的手裏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時間太久了,真想不起來了。江黎誠搖了搖頭,老袁似乎還不想放過他。按照江黎誠簡單的描述,那幅畫十有八九就是唐寅的秋風執扇圖。有一女子,容貌姣好,風鬟霧鬢,綽約如仙,衣帶乾淨利落,隨風飄動。眼神頗生動,凄婉之情,宛然在目。手執一紈扇,眺望遠方。左上角唐寅題有一詩,詩云:秋來紈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傷。請把世人詳細看,大都誰不逐炎涼。

老袁的推斷也並非沒有根據,當年孫殿英盜乾隆墓的時候毀壞了不少名人字畫,這幅畫被他身邊的一位手下偷偷帶了出來才得以保存。出來以後那人就隱居避世了,據說就歸隱在這一片,更巧合的是也姓江。

既然找不到畫,找一些線索回去也是好的,總算有個交代不是。老袁的想法迅速收錄到江黎誠的心底,他知道老爺子正四處託人找尋唐伯虎的秋風執扇圖。

小兄弟,有位貴人找這幅畫找了很久,你願不願意和我去見一見他?老袁對江黎誠的話信了七八分,打算把他帶到老爺子面前,也不算白白的拿了人家這些年的好處。

我啥也不懂啊,還是不去了吧?江黎誠連連擺手。

不會讓你白去的,去了以後就照實說就行,兩百塊,怎麼樣?

兩百塊?管飯嗎?

管管管。老袁連連點頭。

大概過了兩天,老袁讓那天的車夫過來接江黎誠,江黎誠坐着馬車就和車夫一道去了鎮裏。

那是一棟三進的四合院,威嚴氣派。裏面保持着古香古色的裝修,院子裏鋪的都是青石板,屋內的陳設古樸,低調又不失奢華。雖是已經過了麥收,可是天還是熱的厲害,齊老爺子躺在香樟樹下的搖椅上乘涼,身着一襲乳白色的中山裝,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個成色極好的碧玉扳指,手中拿着一個精緻的紫砂茶壺,時不時的嘬上幾口。旁邊的錄音機里還放着京劇,唱的是四郎探母的片段。他的旁邊還站着一個人,頭髮有些花白,看上去倒比他年輕一些。

老祖宗,這桌椅給您帶來了,您上眼瞧瞧。老袁半哈着腰討好的說著。

老四,你去掌掌眼。被叫做老四的男人,走上前看了看,用手敲了敲桌面,只簡單的掃了一眼底下的桌子腿,就沉下了一張臉。

拿這拼接的破爛玩意糊弄誰啊?老四話音一落,老袁臉上的冷汗都下來了。這人一看就是個行家。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開口,得罪了齊老爺子,這片他就不用混了,即使他不計較,手底下那些等着溜須拍馬的也能把你給整死。

雖然是拼接的,可都是實打實的老料子,又經過妥善的打磨修復,實屬難得。既然都是真的,就不算糊弄。況且這木質的東西,修修補補也是在所難免嘛。江黎誠笑了笑。

哪來的毛頭小子,這麼不懂規矩?老四冷哼一聲,背過手去。

四爺,這東西不滿意我們再找就是,這個品質的黃花梨真是太少了。這位小兄弟的太爺,便是秋風執扇圖的所有者。老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趕忙轉移了話題。

哦?你懂字畫?老四上下打量了一眼江黎誠。

山野小民,不懂。江黎誠搖了搖頭,他確實不懂。希望有機會能向四爺討教討教。江黎誠說著伸過去一隻手,他如此卑微的態度,若這個什麼四爺再小氣的不肯同他握手未免有失風範。四爺如江黎誠所想,伸過了手,用力攥了江黎誠一下。江黎誠雖是吃痛,卻仍然維持着表面上的從容。

你今天把他帶來什麼意思?我們要的是畫。四爺有些許不耐煩,自始至終齊老爺子都未曾開口,彷彿幾個人都不存在一般。

四爺您也知道,茫茫人海找一幅畫,這無異於大海撈針一般。初步已經有了線索

線索?我怎麼知道你找來這麼一個人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也好過大海撈針,您說呢四爺?我太爺爺姓江,當然我也姓江。江黎誠含沙射影的說道。

老四轉身進屋,繼而拿了兩幅畫來放在桌子上,傳聞江指導員博學多才,他的後人也一定不會差到哪裏去。這裏面有一副真的,一副假的,你能辯出真假來嗎?老袁也跟着湊近看了看,兩幅畫的質地顏色幾乎一模一樣,連他這樣的老手一時間都看不出個究竟來,心裏不由得為江黎誠捏了一把冷汗。

兩幅都是臨摹的,可見臨摹之人功底深厚,足可以假亂真。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筆力有些虛,缺了齊白石的那種韌勁。江黎誠所說的話,正是老四心中所想的話。

哈哈後生可畏,現在的年輕人,有學識的不多嘍。齊老爺子笑着站了起來,望着江黎誠的目光多了幾分異樣。

您過獎,我只是一介山野村民,沒見過什麼世面,也沒讀過什麼書。

讀不讀書不重要,重要的是見識。他老人家高齡啊?

一百零七歲。

老四啊,進屋去,把我兒子剛剛寄回來的車厘子拿給他們嘗嘗。齊老爺子笑起來很慈祥。

這不就是大櫻桃嗎?還車厘子?江黎誠看着老四端上來的東西一陣唏噓,真當他們窮人什麼都沒見過呢,雖然櫻桃也很貴十多塊錢一斤。江黎誠拿了一串,吃了一口臉上有點驚訝,這東西比櫻桃可是好吃多了,肉厚水多,口感香甜。

說是什麼美國大櫻桃,我這兒子啊,什麼新鮮東西都往家裏拿。

那是少爺心疼您,接您您也不去。老四在一旁附和道。

落葉歸根,哪也不去。

真好吃,這得二三十一斤吧。老袁忍不住多吃了幾串,與崇洋媚外無關,江黎誠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什麼車厘子確實是比櫻桃要好吃的多了。

這在市裏的超市,平平常常都得七八十一斤,還不一定有沒有貨呢。老四把閡吐到了面前的煙灰缸里。

七八十一斤,還只能進口,就不能自己種嗎?這得有多大利潤啊。如果能種出這種水果來,豈不是賺大發了。一下午,江黎誠通過老四得知了齊老爺子許多喜好,和齊老爺子聊的很投緣,他還讓江黎誠閑暇無事的時候就過來坐坐。這個機會江黎誠自然是不會放過的,不過這要等以後再說,眼前他的心思全部都在種樹上。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種田大亨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種田大亨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章局中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