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吳所謂
“你看看你畫的這是什麼破爛玩意?青龍像一條蛇、白虎根本就是一隻貓,朱雀就更不要說了,這完全就是一隻雞,還五官不全……你簡直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糟糕的畫手,沒有之一!就這種水平也敢出來混?廢物、不折不扣的廢物,真不知道你爸當初是怎麼給你取名的,吳所謂……無所謂……什麼都無所謂你這一輩子也成不了氣候……”
“老子不幹了!”
啪的一聲,鼠標墜地。
吳所謂滿臉通紅,怒氣沖沖:“你可以侮辱我,不能侮辱我爸。”
老闆冷笑一聲:“長脾氣了?不幹就滾蛋。馬上滾。”
吳所謂無視一干同事們要求自己“忍辱負重”的目光,揚長而去。坐上公交車,心底十分痛快,終於主動把那嘴臉猙獰的老闆炒了,上班十來天,被他罵了二三十次,是個人都沒法忍了。
一趟一趟的上車、下車,連續坐了七八趟公交車,終於,天色晚了。隨着飢腸轆轆的響聲,痛快感也逐漸消失了。
他下車,站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中心地帶,看着一輛輛豪車呼嘯而過。媽蛋,有錢人這麼多,我連一頓像樣的晚餐都吃不起——試用期都沒過,還沒領過什麼像樣的薪水。
陌陌信息閃動,有美女問:“今晚300,約嗎?”他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賬戶,無可奈何回一句“不約”。
熱風吹來,汗流浹背,只好走進旁邊的麥當勞,要了一個特價9。8元的漢堡,一邊吃一邊看手機。女同事小荷在QQ上安慰,他回答:“等我發達了一定要把公司買下來,然後裝修領導辦公室。”
小荷:“裝修來你坐那個位置么。”
“不,裝修成廁所,讓全公司的人都去上廁所。”
小荷發一連串大笑表情,他也笑了。
就在這時,看到旁邊有個乞丐,滿臉風塵,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裏的漢堡。他長嘆一聲,很壕地掏了10元,“你也去吃個漢堡吧。”
乞丐連聲道謝,立即去買了個漢堡來到他身邊。吳所謂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機,就問:“你還有事情?”
這次,輪到乞丐長嘆一聲:“前幾天我也很愜意地坐在這裏吹空調,吃漢堡。就是一時不慎忘了關閉3G流量,結果到今天這地步了。”
吳所謂一眼瞥到自己開着的3G,趕緊手忙腳亂地關了。
乞丐剛走,他又收到一短訊:“請打兩萬元到XX賬號,張三哥。”
他想起網上整騙子的方法,回了一句:“這兩萬是一次打過去,還是分2次?”
立馬收到回信“恭喜你成功定製XX,包月30元”。
真是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吳所謂氣得幾乎摔手機。
麥當勞的空調雖好,但看着天色一點點的晚下去,吳所謂也不得不唉聲嘆氣地出門。
他的租屋在郊外,一片鬼氣森森的高檔別墅區——當年號稱全國十大頂尖級別墅之一,別墅倒是修好了,但綠化還沒做,開發商就跑了。後來又聽說,在這片區域開發之前,曾經是一個小型公墓原址,每到夜黑風高時,就會聽得陰風慘慘的鬼哭狼嚎。這下,業主們更是不敢入住了,所以這片區域一直空着,買瓶水都要走半小時,就連乞丐都不願搬來。
吳所謂比乞丐還不如,只好一直住在這裏。
路過城鄉結合部那條小街時,他停下,打算買夠這幾天的口糧。選了一大堆最便宜的泡麵、餅乾,在超市排隊結賬,後面有個大胖子盯着他的手推車說:“買這麼多吃的呀。”
吳所謂盤算着小一百又出去了,十分心疼,隨口答:“是啊,你買得也不少。”
胖子說:“每天忍不住吃,心情好複雜。”
他答:“你不能這麼吃,再胖下去你就娶不到老婆了。”
胖子沉默了一會說:“我就是個女的。”
吳所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好一會兒才訕訕的沒話找話:“你叫什麼名字?”
胖子倒沒生氣,十分痛快:“蘇大吉。”
“蘇妲己?”
胖子還沒回答,收銀員已經極不耐煩催促:“一共96元,刷卡還是付現?”
吳所謂遞過去信用卡,出了超市,才想起忘了跟大胖“蘇妲己”打招呼。
已經快到十點了,這條小街上的夜市還十分熱鬧,穿着超短裙、抹着猩紅大嘴唇的半老徐娘們走來走去,白花花的大腿忽然令吳所謂很難受。回“別墅”睡覺吧,蚊子多又熱,不回去吧,一直在街上閑逛也不是辦法。
手機短訊又響一下,一看提示,信用卡賬單到了。這下,真是頭大如斗,好不容易奮鬥到一萬元的透支額度,已經用掉了七千多,只剩下兩千多元可用額度了……這兩千多塊,要維持到再次找到工作為止。還有七千多的賬單,利滾利,又猴年馬月才能還上?
可是,天知道,下一份工作到底在哪裏?
他忽然非常後悔自己的草率行為,真不該貿然炒老闆魷魚的,只要再熬十幾天,就可以拿到薪水了。哎哎哎,可是,這世界上已經沒有後悔葯賣了。
等一等。
他面前就是一家藥店,只見一個穿露背裝、頭髮很凌亂的美女走進藥店,旁若無人地:“老闆,來一粒後悔葯。”
猥瑣矮胖男老闆懶洋洋的:“有5元、10元、20元的,要哪種?”
“20元的來一粒。”
目送美女離開,吳所謂立即湊上前去,好奇地問:“老闆,真的有後悔葯嗎?給我來一粒五塊的唄!”
老闆冷冷地瞅着他,上下打量:“你丫的雖然一看就是娘炮,可是,你能懷孕嗎???”
吳所謂將手舉過頭頂,連聲苦笑,步步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