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歸來
夜已天明,咸陽城逐漸蘇醒過來,人們走上街道,陸續開始一日勞作。
但對於定遠侯府來講卻是一夜無眠,此刻漫漫長夜終於熬過,只是如此卻並非益事,因為諸人心中擔憂之事依舊不曾有所音訊和結果。
此時,廳堂之中,諸人安坐,卻是靜寂無言,默默等待着,等待着讓人心安之音訊傳來。
正堂之中,一位三四十歲模樣婦人威嚴正坐於上方,衣着華服,頭戴金玉,顯然身份非同尋常,此時這位婦人面容平靜,但一雙手不安地揉搓着,其眼神亦有些游移不定,如此種種無不表明此刻其心中並沒有其面容表現那般淡然安定。
“可有音信?”
危坐之間,聽聞腳步聲響起,見到來人,婦人頗有急切地口吻問道,其神色之中皆是期待,希望來人可以帶來安撫自己那無法安定之內心的消息。
家中諸子,長子業已成人,性子溫和,且於大王近前奉事,無須憂慮,老二乃女子,個性要強,雖不曾婚嫁,但一來年歲亦不甚大,二來整日忙碌,有自己一份操持之事,今後亦有着落,兩個幼兒暫且不提,只剩三子,雖並非親子,但視如己出,其自幼聰慧,異於常人,諸事皆能自行安排妥當,頗有主見,甚至為婦人分憂,讓其心懷大慰,喜愛更甚。
但,以往無論何種行事,三子皆會事先稟明,如今卻不告而別,消失無蹤,婦人心中自是極為憂慮。是以,此刻眼見來人,婦人急切開口詢問。
“阿母,尚無三弟音訊!”
來人乃是一位青年,弱冠之年相貌,溫文爾雅,鎮定從容,但,此時聽聞婦人詢問,其頓時苦着臉,硬着頭皮答道,心中更做好了迎接暴風雨之準備。
“阿母不必煩憂,阿弟一向機敏,想來不會有事,您還是去休息吧,一有音訊,我等立即告知您!”
眼見婦人愁色愈濃,愁色之中更是浮現怒色,大堂之中,其右手側所在,座上一人頓時開口安慰道,聲音輕柔,溫和,神情鎮定,似乎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中,更有令人驚奇之處,此人竟是一女子,看上去十七八歲模樣,面容秀美,端莊之中透着英氣,賢淑之間更有幾分淡然。
“我已着人查探,阿母且放寬心,阿弟必會安然歸來,倒是您一夜未眠,若阿弟回來見到阿母有恙,必會自責,還請阿母體諒。”
言語之間,女子語氣溫和平淡,卻有幾分輕靈,聽在耳中讓人心神安定,即便是一顆躁動之心亦會變得安定下來,一時間婦人亦似乎聽了進去。
此時此地,眼見阿母得到安撫,青年神情變化之間,最終其轉身離去,如今夜已天明,正是尋人之最佳時機。
只是走出正堂,越過庭院,跨過影壁,尚未走出大門,青年即聽聞門前所在人聲喧嚷,有言語傳來,似乎有人聚於門前喧囂,抬眼望去,尋覓之間,頓時一道熟悉身影入得眸子,正是自己徹夜追尋之人!
青年眸中之人此時正於門房之前與僕人交流,言語傳來,似乎在關切家中情形。
此乃一少年,面容清秀,有些稚嫩,看上去十四五歲,但其身形挺拔,身長足有七尺有餘(一米六多),此時正與門房家僕叫交談,神情之間似有苦惱之色,彷彿在為某些事情發愁。
少年不是他人,正是一番靜心謀划,欲揪出幕後黑手之人,最終卻被行俠仗義之女子破壞的秦忌。
與姜若離別之後,秦忌獨自一人進入咸陽,不聲不響,極其低調,並未引起多少人注意,行走於清晨之咸陽,沿着石板街道,一路向家中行去。
外面直世界果真是廣闊!
行走於回家之路上,想到之前經歷,尤其遇到姜若之種種,想到書籍之中諸多記載,秦忌那平淡之心中竟隱隱生出對這廣闊世界的諸多向往來,不知天下之大,世界之廣,如姜若這般奇女子又有多少。
姜若雖是女子,但一身武功卻是造化非常,雖僅是牛刀小試,但管中窺豹,秦忌亦足以大致推斷其實力,在習武之人中足以稱得上高手,甚至稱得上頂級武者。
當然,此僅是秦忌推測,不過想來不會相差太遠,那幾箭遠非一般武人可以做到,秦忌如此眼力還是有的。
其亦注意到,姜若並非秦人,觀其衣着裝飾,言談舉止,似乎乃是南面楚人,甚至出身不凡,如此武力高深異國之人,隻身出現在咸陽,不由得讓人懷疑其目的。
不過,秦忌心中雖對其生出猜測,卻也僅限於此,畢竟並無任何證據表明其欲行不軌之事,且雖有秦法律令在上,但自身僅是庶民,即便有大事發生,亦不在自身管控範圍之列,是以秦忌將此事按下,不去多想,不多時行至家中。
忌公子歸來,門房之人自是不能自已,圍在其身邊噓寒問暖,一時間僵持於此,短暫停留。
如此情景,秦忌心中卻是生出猜疑,遍觀眼前諸人,或許諸人之中即存在綁架自己某后之人眼線,不過雖有如此猜疑,其卻不動聲色,寥寥幾句安撫諸人,隨即邁步欲入廳堂之中,拜望阿母,讓其寬心。
“伯兄!”
就在此時,剛走出庭院之青年正好落入秦忌眼中,其快走數步,急忙上前見禮。
“三弟,你無礙吧?”
正心中愁亂,眉宇間愁緒化不開的青年,出門之際猛然見到心心念念之身影,其一顆心可謂平地波瀾,卻又轉瞬平復,一顆提着的心此時此刻終於有了着落。
仔細查看秦忌周身上下,青年不乏關懷地詢問道,隨後不待其回答,便將其拉着向正院廳堂之中行去,三弟平安歸來之音訊需儘快讓阿母得知為好。
長兄舉動,神情變化,秦忌皆看在眼中,其心中感動,並不曾反抗,任其施為,一路跟隨其邁過門前,跨過影壁,進入院中,不多時徑直出現在廳堂之外,未及門前,青年之聲音即響了起來。
“阿母,三弟回來了!”
青年此言落下,廳堂之中頓時傳來一陣喧囂,兩人尚未行至廳堂門前,一行人已踏出房門。入眼所見,為首之人,正是之前面有愁容,卻極力鎮靜之婦人,只是此時那滿面愁緒盡去,目光越過他人,徑直落在秦忌身上,眼見其衣衫整齊,雙目有神,面容亦充滿活力,一時間千言萬語凝噎,
“好,回來就好!輕兒,吩咐人準備飯食,用餐。”
眼見秦忌完好無損,婦人神情安定,卻並未多言,而是讓其身旁那十七八歲女子命人籌備飯食,忌兒如此長時日未歸,必定腹中饑渴難耐。
“讓阿母心憂,忌之過!”
遙遙見到如此情景,秦忌小跑前行,於婦人尚不及踏出廳堂之際,將其攙扶在手,同時心懷愧疚地自責道。畢竟如若自己早些回來,絕不會生出這般事,亦不會讓母親擔憂,讓家人心急。
“無妨,平安歸來就好,走,裏面說。”
見得秦忌神情,婦人並無責怪之言,在其想來必是生出意外之事,方才會如此,並非忌兒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