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番外五 若我要封相呢？
這件事令氣氛有些沉重。
蔣明婉在侯府呆了十九年，又一向表現得溫婉和順與人為善，和長房與二房上下都相處得頗為和諧。
侯府無論老少都對她觀感頗好。
得知內應是她時，不少侯府老人第一反應都是連聲說‘不可能’。
但事實就是事實。在蔣明婉對錯事供認不諱，並將過去深藏的嫉妒都袒露后，所有人都只剩下了惋惜地唏噓。
蔣安氏複雜地道：“雖然此時我說什麼，婉兒都不會再相信了。但她的夫婿，我是真心替她好好挑選了的。這孩子雖出身寒門，身份不高，剛入朝只能當一個六品筆帖式。但他的行事沉穩心志堅定，是連陛下都曾暗贊過的。侯爺也早就準備暗中扶持那孩子了。"
”假以時日，那孩子將來的前途實在是未可知……”
“……婉兒的事情事發后，我已經和那孩子說清楚了，是我們家對不起他，與他沒有這個緣分。按理說，這件事本就是我們理虧。他大可以怪罪我們。但今日文哥兒大婚，他仍舊親自上門送了禮，還隻字不提曾經的婚約，只說感念我們在他入京這段時日的照顧。”
蔣大老爺輕嘆一聲：“這是個知恩的，可惜了。”
對於他們這種高門來說，生而貴胄卻跋扈目下無塵者甚多。這種生於寒微卻不卑不亢，心志堅定知恩報恩的人才真正難得。
蔣二老爺亦是搖頭道：“事已至此，多說已無益了。”
眾人皆是複雜地點頭。
這時，一眾家丁忽然流水般地竄來竄去。門爆發出了喧嘩聲，高亢歡樂的鑼鼓喧嘩漸次響起。四周都傳來了喝彩聲如同沸騰。
“出發了出發了。”
“大少爺出發迎親了。”
“吉時已到，各位讓一讓，大少爺出門迎親了。”
……
緊接着，身着大紅喜服的蔣奕文大步掀起帘子，跨過了門檻，走到了蔣二老爺與蔣安氏面前，深深地朝下一拜。
早在龐仲動亂那日起，蔣奕文便未在遮掩他癱疾已愈的事。
蔣家人都有一副好相貌。蔣奕文更是其中翹楚。在囿於癱疾窩在輪椅上時，他一舉一動都能透出青竹般的瀟洒與剛強。
在能夠站起來后，他更是憑着高大挺拔的身形，疏闊瀟洒的氣質，利落矯健的身手，迅速躋身為‘京城四俊’之一。
如今在滿堂華彩陽光如燦金灑落時，他身着喜服立在人前時，只令人想到了一句話——翩翩公子如松如竹如玉。
蔣二老爺上下掃過蔣奕文，重重拍過了蔣奕文肩膀：“……鄭小姐待你是一片真心，好好把人帶回來，好好地待她。”
蔣奕文重重地點頭，又朝蔣安氏拱了拱手，向蔣明嬌笑了笑，才出門翻身上馬，帶着一眾迎親的隊伍出發了。
大長公主府。
蔣奕文與迎親隊伍到時，大長公主府大門緊閉着。大長公主府的男丁們或擋在門口，或趴在圍牆上，或躲在門口，鬨笑成了一團要考較蔣奕文。
“畢竟是今科狀元，蔣公子今日不給我們露兩手。我們可是不能讓你輕易入這門的。”
“對對對。”
“我們大小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蔣公子若不拿出真本事，今日這門是絕不能輕易進的。”
“能與今科狀元一較文采。這機會我可等了許久了。”
“蔣公子可做好準備了。”
蔣奕文自然是不懼的。他利落地翻身下馬，朝門內拱了拱手，笑道：“還請各位賜教了。”
門內立即爭先恐後地響起了出題聲，有說要連對子的，有說要寫文賦的，有說要較量書法的，有說要比較吟詩作詞的……各種聲音吵得一塌糊塗，歡樂的爭吵聲幾乎要將大長公主府屋頂掀翻。
蔣奕文含笑等在門外，正要拱手問道：“各位仁兄，可已經商量好題目了？”
這時門內嘈雜的爭吵聲陡然一靜。
一道清亮颯爽的聲音響起：“蔣奕文，我想好了。今日這三道題目，便由我親自來考量你。”
竟不是那些文人們的聲音，而是原本應呆在閨房待嫁的新娘子鄭蘭淳的聲音。
緊接着鄭蘭淳聲音響起的，似乎還有幾句小聲的低勸。
“小姐，您這時候是不能出來的。“
“小姐，這不合規矩，咱們回去等姑爺過來吧。”
“小姐，別人迎親時都沒有這樣，傳出去對您名聲……”
……
門后就傳來了鄭蘭淳的高聲詢問：“蔣奕文，她們說我親自出來考量你是不合規矩，要我回閨房等你，安安靜靜當個泥塑地漂亮啞巴。你說，我該不該回去？”
大長公主府的人一時都望向了蔣奕文，眸中難掩隱憂。
小姐一向不敬權威不信規矩天馬行空放蕩自由。
他們大長公主府的人都是看慣了的。
但蔣奕文畢竟是讀聖賢書長大的。若他信奉三綱五常女子為卑要相夫教子那一套，今日小姐這一套不經行徑，只怕就能令蔣奕文不喜，為他們夫妻生活埋下隱患。
蔣奕文朝門內拱了拱手，笑道：“從前我癱疾未愈，陛下要點我入國子監，滿京城都只道我是不合規矩，唯獨一位筆友在信中多次鼓勵我，讓我莫要拘泥於陳腐規矩，給自己的人生設限。”
“從此我便試那位筆友作人生知己。”
“今日我將原話奉還給鄭小姐。”
“不知鄭小姐可曾滿意。”
因考量着鄭蘭淳的聲譽，蔣奕文讓人將她主動給自己寫信的事瞞了下來，對外只說是自己先對她一見傾心的。
故而大長公主府的人並不知曉這筆友真實身份。但他們仍為這話中的寬容理解動容。
姑爺，是真正尊重小姐的。
鄭蘭淳自然是滿意這一答案的。她朗聲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問你第一個問題了。”
隔着一道朱紅金釘大門，鄭蘭淳一字一句地含笑道：“蔣奕文，我自認才華與武略都不遜於朝中任何男子。你我大婚之後，若有一天，我想要參加科舉入朝，立下豐功偉績封侯拜相，你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