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詛咒的畫(四)

被詛咒的畫(四)

畫廊方面的負責人那叫一個氣。

他說一條寺修怎麼突然想和畫廊解約了呢,原來是有人撬他們牆角!

他正準備擼袖子和對方大戰三百回合,哪想到腦中突然一空,他剛才想說什麼全給忘了。

“咦?”他看着自己手中亮起的手機頁面,稍微回想了下,“我剛才準備幹什麼來着……”

這個時候,畫廊老闆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讓你聯繫河內老師的事情怎麼樣了?”

打電話的負責人一愣。

畫廊老闆見他沒反應,眉頭一皺,拉着一張臉十分不愉快的樣子,“之前不是讓你通知河內老師來畫廊商量個展的事情嗎?愣着幹嘛?就這麼件小事都給你忘了?”

一經提醒,打電話的負責人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拿着手機準備幹嘛。

他懊惱地一拍腦袋,急忙對畫廊老闆說:“我這就聯繫河內老師!”

在太宰治說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后,一條寺修掙開了太宰治的手,將電話奪過來掛斷,順帶洗掉了畫廊方面關於自己的記錄與記憶,就連他們簽署合作協議也被清理掉了。

太宰治看了一眼突然出現在客廳的兩幅畫,哪還不知道一條寺修做了什麼。他雙手插在外套兜里,感慨地說:“這簡直就是作弊嘛。”

不耐處理的人際關係使用異能力就能輕鬆解決,難怪會形成這樣孤僻的、總是有種遊離於人世之外的性格呢。

一條寺修沒說話,將賣畫的錢退了回去,然後用異能力將拿回來的兩幅畫送進了畫室。

太宰治看着那兩幅畫飄着進了二樓盡頭的房間,忽地說:“奇怪的是,買了畫的三人中,只有藤川先生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其餘二人生活一切正常。所以到底是……”

說著說著,他回過頭,看到一條寺修已經背上了挎包,正往玄關走,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太宰治跟個小孩兒似的,腳步顛顛地跟了上去,“剛才國木田君打電話來說,藤川先生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普通病房了哦。雖然麻醉效果還沒過,但從這兒開車到醫院的時間,應該差不多能清醒了。”

“……”

一條寺修將口罩戴上,穿上鞋就準備出門。

太宰治慢他一步走在他身後,跟着他來到了車庫。

一條寺修剛準備拉開車門的手驀地頓住,他看着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關門、綁安全帶一氣呵成的太宰治,一時有些無言。

太宰治見他沒動作,疑惑地說:“修君站在那兒幹嘛?”

“……”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煩躁地說:“你跟過來幹嘛?”

太宰治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要去醫院啊,反正都是順路,就麻煩修君載我一程啦。”

一條寺修:“……”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自來熟又理所當然的樣子真的很欠揍?

如果不是他的力量對這傢伙無效……

“是不是在想‘如果不是這傢伙能無效我的異能力,絕對會把他扔出去’?”太宰治趴在儀錶台上,嬉皮笑臉地說。

一條寺修沒有立即做出回應,而是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傾身過來,一把掐住太宰治的脖子,陰鷙地說:“我會直接把你剁碎了衝下水道里。”

“哎呀我錯了饒了我吧。”嘴裏這麼說著,太宰治還舉起雙手,一派“我投降”的樣子。可他面上卻瞧不出來半點緊張或懼怕,態度敷衍得就跟看到三歲小孩兒揮舞着玩具劍說要“打倒魔王太宰治”一樣。

啊啊啊混蛋這傢伙是什麼態度啊——

一條寺修很不爽很暴躁。

雖然親自動手可能會有些臟,但這傢伙一旦死掉無效化的異能力應該也沒法用了吧,到時候他清理起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想通這一點,一條寺修把手抬了起來……

可太宰治就跟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一樣,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修君。”他言辭懇切目光真誠地說,“像剁骨刀這種東西,就讓它安安靜靜地待在廚房不好嗎?”

一條寺修沒說話,準備直接掰他手腕,太宰治立馬收回了手。

就在他鬆手的同時,眼前一道寒芒閃過,“錚”地一聲,鋒利的剁骨刀幾乎貼着他的脖子扎到了身後的椅背上。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冰冷刀刃上散發出來的寒意。幾縷黑髮落在他沙色的長外套上,分外顯眼。

太宰治面不改色,連睫毛都沒顫一下,好像那把差點割開他頸部大動脈的刀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甚至還遺憾地嘆了口氣,繼而用一種輕柔的、夢幻般的語氣說:“啊,要是在往旁邊移一點點就好了。”

“是嗎?”一條寺修湊近他,膝蓋壓在太宰治所坐的座椅上,抽刀的時候好像加了慢動作特效一樣,一點一點地從椅背中拔出。

“我這就成全你。”

光在刃身上形成反射,在太宰治的臉上映出一道明亮的光痕。

他看着那雙近在咫尺的、鏡子一樣倒映出自己身影的淺金色眸子,一瞬間竟然感到了平和。

太宰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睛,嘴角含笑,靜靜地等待着一條寺修動手。

可預料中的疼痛遲遲沒有落下,知道自己是死不成了,太宰治掀起眼帘,“怎麼了?修君不想動手了嗎?”

一條寺修爽快地“嗯”了一聲,用異能力將刀子扔回了廚房,自己則坐回駕駛座上,繫上安全帶,關上車門。

“像你這樣內心空虛的傢伙,活着才是最大的懲罰吧。”一條寺修淡淡地說,將車子開出了車庫。

太宰治手肘支在車門上,偏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就像修君一樣嗎?”

一條寺修專註開車,看都沒看他一眼。

之前還緊張得彷彿下一秒就能血濺當場,車子啟動后,車內的氣氛倒是緩和了不少。只是這樣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

車子堵在半路,一條寺修煩躁地不停用手指敲擊着方向盤。

開到最大的遊戲特效音在車內環繞,刺激得一條寺修那根名為“理智”的神經越綳越緊,隨時都有斷掉的可能。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太宰治恍若未覺,十指靈活地操縱着遊戲角色殺敵闖關。

玩遊戲開到最大聲也就算了,他還一驚一乍的,為遊戲角色面臨的險境大呼小叫,嚷嚷得一條寺修腦門上的青筋一根接一根地暴出來。

所以說讓這傢伙活着哪是對他的懲罰啊,明明是對自己的懲罰!果然還是把他剁了比較清凈!

“哎呀!危險危險!”

“我看危險的是你才對!!”

一條寺修終於忍不了了,側身過去掐住太宰治的脖子,死命地搖晃着。

太宰治被晃得頭暈目眩,眼冒金星。

他艱難地伸出一根手指,說:“等、等一下……我還、還沒……”

一條寺修停下來,冷漠道:“還沒留遺言?”

太宰治扒着他的手,咳嗽兩聲,喘了口氣,覺得自己總算緩過勁了,這才將未盡的話補充完:“我還沒存檔……啊啊啊你在幹什麼我都快通關了啊!”

“存檔你個大頭鬼啊!去死吧混蛋!!!”

外形彪悍的大G突然在馬路上震動起來,同樣堵在半路上的小車車主們紛紛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雖然沒辦法透過貼了防窺膜的車窗看到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腦補車內的場面啊。

就在車主們一邊暗罵“光天化日不知廉恥”,一邊又在感嘆“有錢人真會玩”的時候,臉色鐵青的交警走到了大G車門邊,“咚咚咚”地敲響了車窗。

來了來了!

路過的行人車主紛紛投來看好戲的目光。

可誰料車窗開了后……咦?怎麼和他們想像的不太一樣?

“混蛋啊我在開車你在旁邊玩遊戲也就算了竟然把音量開那麼大聲你很囂張是吧你覺得自己很悠閑很自在很了不起是嗎!”

“好啦好啦,待會兒找個地方咱倆換人開車不就行了嗎?”

“……真的嗎?”

“真的真的,現在你可以把我鬆開了嗎?外面好多人看着呢,感覺怪不好意思的。”

“誰讓你把車窗打開的啊!”

“配合交警叔叔工作嘛……”

“哼!”

眾人:“…………”

一條寺修消停了,太宰治扭頭看向神情獃滯的交警,沖他揮了揮手,彬彬有禮地說:“您好呀,請問有什麼事嗎?”

回過神來的交警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五顏六色跟塊調色盤似的,好半晌才憋出來一句:“……注意行車安全,別在馬路上打鬧。”

說完,他板著臉,無情地給他們開出了罰單。

太宰治眨眨眼,坦然地接過罰單並道了歉,雙手合十告饒道:“下次不會啦。”

圍觀者們忽地生出了一種“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的荒謬感。

恰巧此時路通了,太宰治一邊笑眯眯地沖眾人揮揮手,一邊關上了車窗。而一條寺修則發動車子,直接甩了看熱鬧的眾人一臉車尾氣,好像一巴掌扇過去“啪啪”打了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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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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