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獵狐行動
夜黑風高，密林樹影幢幢，獵影閃沒，樹林深處似潛藏着擇人而噬的凶獸。李約瑟打了個手勢，身後的人手立刻分散鑽進樹林灌木中。
李約瑟低伏身體，橫劍貓行，並左右觀察四周環境，處處留意，如同警惕的獵人。只是四周幽暗，視力起不了多大作用，李約瑟索性將注意力集中在聽覺上。
身為李家的繼承人，李約瑟受過嚴格的聽力訓練，能夠蒙住雙眼根據聲音與敵人進行搏鬥廝殺，以防止在失明的情況下被敵人偷襲殺死。事實上，在李家嚴酷的訓練下，李約瑟甚至能通過嗅覺鎖定對手，可是人們往往看到的是李約瑟的地位和財富，而沒有看到他背後付出的努力。
此時，李約瑟能夠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位夥伴的方位，甚至可以通過腳步聲提出那人萬達還是卓爾，又或者是腳步很重的馬克。
馬克這傢伙真是的，在這種情況下就該收斂腳步聲，以免把敵人吸引來。李約瑟眉頭一皺，不禁嘀咕道。忽然，李約瑟眉頭一皺，聽到了一陣咕嚕聲，一股不詳的感覺在心頭升起。
糟了！李約瑟急忙向呼嚕聲傳來的地方走去，他醒悟到，附近的腳步聲少了一人。小心拔開草叢，一具被割喉的士兵屍體躺在草叢中，熟悉的臉龐上充滿臨死前的恐懼。
湯姆！李約瑟快步上前一探湯姆的鼻息和脈搏，發現他已經死透了。
該死！李約瑟狠狠捏緊拳頭，咬緊了腮幫子。
忽而李約瑟抬起頭來，眼睛快噴出了火焰。在悲怒的一瞬間，李約瑟又聽到了鮮血從血管噴出的聲音。李約瑟趕緊站起來快步潛行到事發現場，又發現躺下了一位被割喉的士兵。
艾迪！李約瑟狠狠握住了劍柄。忽而後頸汗毛豎起！李約瑟毫不猶豫側斜身體，讓過了無聲襲來的匕首，同時一撩後腿，一個后踢直踹襲擊者的腰腹。沒想到襲擊者居然不閃不躲，被踹的凌空飛起。
哼！李約瑟早就料到了襲擊者會守屍偷襲，一直警惕着就等他出手！
襲擊者被踢倒后，李約瑟臉上的得意表情僵住了，他注意到這一腳踢在襲擊者身上的感覺，那彷彿不是踢中了人體，而是踢中了一個木架子。李約瑟走過去一看，自己踢飛的不是人，而是一個簡易傀儡人，由幾根木頭和彈簧組成，匕首就綁在其中一個上肢木棒上。目測看來，這個機械人只會彈跳而出並揮刀的幾個簡單動作。
李約瑟看着紙畫而成的滑稽笑臉，臉上有些難看，在剛才傀儡人從灌木中撲來的一瞬間，李約瑟根本沒發現那是一個木頭架子。換句話說，李約瑟完全把他當做有血有肉的人了。那把握的時機、那凌厲的襲擊、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根本不是一個簡易傀儡人能夠做到的！
李約瑟雖然不懂傀儡人，可是在家族裏習武時，跟李約瑟陪練的除了盧瑟，就是比簡易傀儡人不知精密多少倍的高級傀儡人！那些傀儡人不僅會成套的高超劍技，還會通過體內魔法陣形成劍氣，而且還有栩栩如生的外表！可李約瑟從沒混淆過傀儡人和活人。
看着有些滑稽的傀儡笑臉，李約瑟心頭一陣發毛。這時，一聲凄厲的慘叫傳來，糟了！李約瑟內心大急，不顧暴露行蹤，急忙向聲音來源跑去。
這聲慘叫牽動了許多人的心弦，李約瑟能夠聽到許多腳步聲向聲音來源跑去。忽而，李約瑟腳步一頓，他在眾多腳步聲中聽到了一個格格不入的腳步聲。那個腳步聲沒有向慘叫傳來的地方跑去，反而在遠離，這個腳步聲很輕微，似乎在掩蓋行蹤。
兇手！李約瑟內心大怒，改變方向朝兇手追去，內心的怒火讓他顧不得同伴的傷亡而去追擊兇手。
這時，轟隆一聲巨響從隊員聚集處傳來，措不及防之下，李約瑟被震倒在地，耳朵嗡嗡作響！
李約瑟面無血色，大腦一片空白，他掙扎而起，跌跌撞撞跑向爆炸之處。
入眼都是鮮血，殘肢斷手到處都是，爆炸中心只餘下直徑十米的大坑，方圓數十米草木摧折。邊緣還剩下垂死的同伴不斷哀嚎，宛如地獄降臨。李約瑟膝蓋一軟，跪了下來，抱着腦袋眼淚直流。
這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戰友，換過命的戰友！卻都死在了他眼前！
啊……李約瑟抓狂痛呼、目眥欲裂，他不在乎是否暴露行蹤了，只想找到兇手把他撕成碎片！
“李……李約瑟，這是怎麼回事？”一個人影鑽出草叢，看到地上的慘狀大驚失色。來人瘦瘦小小的，小號的鎧甲披在身上還顯得有些寬鬆，不過他身體靈活，腳步輕盈，走路幾乎不帶腳步聲。
“是那個‘獵狐’乾的！”李約瑟看着眼前的戰友，恨意滔天。
“獵狐！”瘦小的士兵狠狠握住了拳頭，眼裏閃爍着淚花。他叫卓爾，在這隊士兵小隊中他身材最矮小，卻也最靈活，方才走到比較遠，因此才沒有被爆炸波及。
四處逐漸走來小隊殘餘的隊員，看到眼前的慘狀都驚怒失色，或是痛哭，或是破口大罵，一時間，鬥志全消。
李約瑟低着頭，意志消沉，沉浸在悲傷和打擊中。不久前還在一起聊天打屁、嬉笑怒罵的戰友，轉眼間死傷殆盡、屍骨無存，這對李約瑟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
“李約瑟，站起來，我們需要你！”卓爾率先回過神，忍住悲傷走向李約瑟，伸出手真誠道：“李約瑟，敵人還在潛伏，我們還不能停下！我們還有戰鬥，我們需要你的領導！”
“是的，隊長！我們需要你的領導！”
“隊長，帶我們殺死敵人，報仇雪恨！”
“對，報仇……”
殘餘的隊員紛紛圍了過來，鼓勵着李約瑟。
李約瑟是這支小隊的隊長，是他負責領導追擊“獵狐”的，在他看來，隊員出先巨大傷亡完全是因為自己指揮不力所導致，他把責任完全歸咎自己了。
就在這時，卓爾一把抓住李約瑟的肩膀一拉，側身將李約瑟護住。李約瑟一愣，還沒明白髮生什麼事，就看到一把染血的刃尖從卓爾的胸前穿出。
李約瑟呆住了，眼睜睜看着卓爾口吐鮮血、瞳孔放大，痛苦地摁着傷口。
襲擊者一腳將卓爾踢倒在李約瑟身上，轉身朝身邊發狂的士兵殺去。當李約瑟推來卓爾，提着利劍砍向襲擊者時，最後一名隊員已經倒在血泊中......
……
刀光劍影、幻影重重，當一切歸於平靜時，李約瑟帶着滿身傷痕回到卓爾身旁，雷霆之劍隨手丟棄，跪了下來，痛不欲生。
方才，若不是卓爾替李約瑟擋下一劍，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李約瑟很自責，他不停怪罪自己：如果自己一開始不託大、不分散搜索，也不會被獵狐各個擊破；如果早點醒悟，也許還能及時應對；如果不在悲傷中放鬆了警惕，就會發現獵狐假扮成隊員靠近，卓爾他們也不會因此被殺！
李約瑟看着躺在血泥上的卓爾，鑽心的悔恨讓他痛哭失聲，就在這時，卓爾忽然睜開雙眼，放大的瞳孔詭異地盯着李約瑟，聲音喑啞地問道：“為什麼不殺了他？”
啊！李約瑟驚坐而起，發現自己睡在一張豪華大床上，此刻落地窗外的天邊剛露出魚肚白。
原來是一場夢。李約瑟驚魂未定，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他雙手捂住臉頰，微微顫抖的雙肩顯示他內心的不平靜。一般來說，夢境都是假的，可是李約瑟的這個噩夢卻是一直纏繞着他的過往。
兩年前，伽羅公國宣佈從樓蘭王國中脫離出去，伽羅大公獨立稱王，兩國爆發戰爭。
戰爭爆發數月，樓蘭帝國節節敗退，伊斯頓帝國處於某種考慮，決定出兵幫助樓蘭平定內亂。那時李約瑟到了出去鍛煉的年紀，按照家族傳統，李約瑟必須在成年之前經過一場戰爭的洗禮，因此被李爾安排到伽羅獨立戰爭中，成為一名普通士兵。
隨着伊斯頓加入戰爭，伽羅公國被樓蘭和伊斯頓聯手打得節節敗退，只能依靠國內廣袤的叢林打游擊。李約瑟在戰爭中因為出色的表現成為一個偵查小隊隊長，而他的不幸也由此拉開了序幕，才有了夢裏的種種。
獵狐，就是他曾經暴打過的穿越者，也是李爾至今遇到過的最強對手！
獵狐的強大不在於實力，而在於神秘、讓人無法看透，卻能輕易洞悉他人。那一場廝殺，是李爾有生以來遇到過的最兇險的戰鬥，即使最後取得勝利，李爾也說不出自己是怎麼贏的，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贏了！
天色逐漸亮了起來，李約瑟腦海里亂糟糟的，時而想到戰友們在一起嬉笑、戰鬥、生活的場景，時而憶起戰友們慘死在自己面前的畫面，直到不耐煩的敲門聲把他驚醒。
“李約瑟你趕緊給我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你當我們是來度假嗎？”門外傳來蘇菲氣憤的聲音，顯然門板已經阻擋不了她的高分貝了。
“行行行，別敲了，我這就過來！”李約瑟苦笑一聲，收拾好心情，從床上跳起來，迅速穿好衣服，並且簡單地洗漱一下，不一會兒就出現在蘇菲的面前，軍隊的經歷讓李約瑟形成乾淨利索的作風。
“哼！居然讓女士等你，算什麼貴族子弟？”蘇菲冷哼道。
“我不‘跪’的。”李約瑟懶洋洋地聳聳肩，然後繞過蘇菲徑直下樓。
“欸？”蘇菲既生氣又驚疑，李約瑟有些反常啊。
李約瑟來到樓下餐廳，正好看到羅絲在一張桌子前坐着，餐桌上正放着三份早餐。李約瑟向羅絲點了點頭姑且算是打了招呼，便一屁股坐下來拿起一根培根就吃。這粗魯的行為正好讓跟着下來的蘇菲看到了，氣得她柳眉倒豎。
“怎麼？昨晚沒睡好嗎？”羅絲沒在意禮節，反而注意到了李約瑟眼眶發紅。羅絲倒不至於特意關注李約瑟的睡眠質量，只是今天他們要進入巨龍山脈，一切都得小心，羅絲可不想李約瑟因為一個精神恍惚而讓大家陷入危機。
“沒事。”李約瑟含糊說道：“進山的物資我已經託人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那好吧。吃完早餐就出發。”羅絲看了李約瑟兩眼，下決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