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人
那個背棺人卻不在，他留下的腳印，也不在了。
奇怪，腳印哪去了？還是說，村子外面的世界是虛假的？
“村子外面，是正常的世界嗎？”李初年心道。
村子裏已經是一片荒蕪了，莫說是植物，便是一隻蚊子都沒有。
彷彿村子成了一片死地，隔絕了天地間的一切生機。
除了他。
不對，好像自己稱不上是人了。
他又試着走出村子。
他邁開一步，就這麼一小步，前半個身子已經過去了，後半個身子還在後面。
李初年胸口微微起伏，喘了口氣。
“應該能過去的，應該的……我都已經不是人了……”
可關鍵時刻，他又退回來了，他有些不敢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自己出去之後，真的還能夠回到人類的世界嗎？
李初年不敢確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雙臂，卻發現雙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得正常，他擼其袖子，發現血管雖然還是微微突起，只是相比較常人來說，不算什麼。
他很快又將袖子放下。
“為什麼退回去？往前走一步，你就可以出來了。”
這時，一道聲音傳進李初年耳中。
李初年猛然抬頭，發現不遠處，一個穿着寬敞長袍，鬢角兩縷長發，身後長發紮成一束。
這人頭髮蓬亂，鬍子拉碴，身形很高大，約莫一米八五以上。
是昨天的那個背棺人。
他出現得很是詭異，方才村口明明沒人的，四周沒有任何遮擋物，他是怎麼出現的？
李初年皺了皺眉。
同時也發現，這人沒有背着棺材。
李初年默默的看着他。
出去還是不出去。
離開這裏，就在這一念間。
只有一步的距離。
“你是什麼人？”李初年問道。
“和你一樣的人。”背棺人回道。
和我一樣？那肯定就不是人了，李初年低頭沉思少許。
背棺人眼神很是銳利，卻帶着些許憂鬱氣質，不得不承認，此人是個十分有魅力的男人。
但李初年不是女人，也不是搞基的，自然不會被眼前這個背棺人吸引什麼的。
“外面的世界，正常嗎？”李初年又抬頭問道。
背棺人沉默了一會，扭頭看了看他的周圍，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他笑着問道。
“李初年。”
“李初年？初年……這名字不錯，很好聽。”背棺人低聲念了句，微笑着讚賞道。
李初年很快又問道：“這村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村子裏面的那些東西是什麼？”
這個問題，背棺人盯着他，沉默了。
李初年被背棺人眼神盯得發慌。
“想出來嗎？”
忽然，背棺人問道。
李初年抿了抿嘴唇，這個問題，昨天已經問過了。
他沒有回答，因為他感覺，無論他回答什麼，好像都是不對的。
想出去，得承認自己不是人，不出去，自己似乎也不是人了。
“考慮清楚了，我在這裏等你。”背棺人見李初年沒有回答，轉身離開了。
臨走之際，他說道：“我叫裴禮。”
話音落下，他一下子就消失了，無影無蹤，彷彿憑空消失一樣。
李初年揉了揉眼睛，雙眼都瞪圓了。
背棺人，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但很快，李初年找到了一些線索，那便是地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腳印。
一米八幾的魁梧大漢，走在泥地上，怎麼可能不會留下腳印？
“他是鬼魂？還是我的幻覺？”李初年眉頭緊皺，卻沒有一絲害怕。
三個月的時間，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他早就見慣了。
畢竟，這村子裏頭，還有三隻那玩意呢。
除了那三隻玩意，還有或許可以稱為鬼魂的玩意。
回到屋子裏，李初年望着桌子上的那大半碗水，陷入了沉思。
背棺人為什麼要堅持讓自己承認自己不是人，才肯帶自己離開呢？
自己承認自己不是人會有什麼後果呢？
李初年不禁看了看自己手臂。
他的手臂已經恢復了正常。
不過卻在他心神恍惚的那麼一瞬間，手臂上的血管，微微突起。
就那麼一瞬間。
他心裏堅信自己是人的信念動搖的那麼一瞬間。
“嘻嘻，出來一起玩啊……”
這時，屋外傳來女子的聲音，是那個小孩子。
李初年回過神來，目光投向屋外，那小孩子正蹲在院子裏，蹲在地上背對着他，眼睛卻盯着他看。
幽綠幽綠的眸子，臉上笑容很是猙獰。
但他的臉卻又模糊看不清。
很矛盾。
李初年分明感覺這小孩的笑容很猙獰，很恐怖，卻又看不清他的臉。
忽然，小孩子站起身，頭沒有動，身子卻轉了過來。
徑直的朝着他的屋子而來。
一步，兩步，三步……
小孩子腳步沒有停下，李初年也好奇的看着他，因為這個小孩子，進不了屋子。
只是這一次，卻出現了變化。
小孩子走進來了。
他半個身子探進屋子，朝自己張望。
“嘻嘻，我進來了，一起玩啊……”
小孩子開口道。
那張笑臉，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此刻，李初年與這個小孩子的距離不過兩米，兩米的距離，他看清楚了小孩的這張臉。
“怎麼會是……”
李初年握緊拳頭，身體緊繃著，渾身寒毛豎起，雙眼張得很大，胸口猛地起伏！
“我自己啊……”
李初年猛地站起身，周遭忽然出現血紅，短短片刻功夫，周圍的血紅染遍了整個屋子。
而他渾身上下，血管暴起，整個人好似一個血人。
門口的小孩子也徒然消失不見。
屋子內，唯一沒有變化的，只有桌子上那碗水。
血色侵染到那碗水邊緣之時，停止了，彷彿有一種力量，隔絕了血色的侵染。
李初年彷彿失去了理智一般，愣在原地，周圍的血紅，也湧出屋內，朝着四周擴散。
忽然，他轉過身子，剛好一腳踢到一隻桌腳，桌面立刻晃動，桌上的那碗水，也立刻晃蕩起來。
還剩下大半的水，頓時濺落在桌面上，還有幾滴水散在李初年一隻手背上。
蔓延到屋外的血紅，猛地縮回！
剎那間，退回李初年身體之中，他身體猛然一顫！
李初年渾身驚出冷汗，低頭看向自己手臂。
“我這是怎麼了！方才是怎麼回事？”
而他此刻的手臂通紅，好似佈滿了鮮血一樣。
下一刻，一道虛影從他腳邊竄出，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出了屋子，彷彿在逃命一樣，速度極快。
“我還是人嗎……”
這些突如其來的變化，再次讓李初年內心動搖了。
人怎麼可能會是這個樣子？
“我已經不是人了……”
李初年喃喃道。
他目光捕捉到桌子上的水，還有他手臂上濕潤的小片地方。
只是隨便推論一番他就能夠明白髮生了什麼。
自己心裏頭不是人的想法，已經動搖了。因為動搖了那個信念，所以自己才會變成渾身血紅的鬼樣子。
而桌上那碗水，能夠壓制自己變成血人。
這碗水……
三個月來，每天都是喝這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