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牌

軍訓完之後，我們班第一次全體坐在專業教室，大家終於都脫下了統一的軍裝，穿上了適合自己的衣服，這時候每個人的形象氣質就都顯露無疑，特別是班上的女生，之前由於天天軍訓，基本上很少有機會遇到，這次總算都看全了。

我們班是全校為數不多的男生多於女生的班級，男生十九人，女生十二人。班主任周焱是一個本校畢業留校的女人，年紀不大，畢業才兩三年。今天大家第一次上課，周老師讓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我介紹，每個人簡單的介紹一下姓名和來自哪裏。

出於男生的本能，在大家作自我介紹的時候，我仔細觀察了班上每一個女生，總的來說我們班的女生平均顏值還是不錯的，起碼比高中的班級強多了，但是沒有像林倩那樣特別突出的。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的同鄉薛雲雁，她身材微胖、五官標緻、笑起來很有親和力。和女生相比，班上男生的平均水平就差強人意了，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都參差不齊，像我這種高高瘦瘦、長相還不錯的，在班上已經算是很好的了，比較帥的還有我們對門宿舍的湖北人張雲樓。

接下來就是競選班委了，周老師問道：“下面我們要開始競選班委，有沒有主動報名參選的？”大學裏永遠有那些很看重這些榮譽的同學，周老師話音剛落，立刻有好幾個同學舉手。周老師把他們的名字一一寫在黑板上，然後又說道：“對於剛才幾位勇於展現自我的同學，我表示十分的讚賞，也許還有些很優秀的同學比較謙虛，不好意思自己舉手，下面開始進行推薦，只要有三個或三個以上的同學推薦都可以。”

周老師這麼一說，大家都在下面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我因為平時經常幫宿舍里的人做一些例如買飯、打水這樣的事情，因此人緣還不錯，我們宿舍的幾個人都說要推薦我，我連忙搖頭擺手的說：“不不不，我不要做班委，我這人最做不來這個。”大家看我很不願意的樣子，只好作罷。

在推薦完候選人後，黑板上已經有了七個名字，其中薛雲雁是被推薦上去的，看來她的人緣也不錯。周老師說：“大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能相互之間還不太了解，下面由這幾位候選人輪流進行競選演講，每個人限時三分鐘。”由於大家都是即興發揮，大多數人演講的質量都一般般，只有對門宿舍的北京人楊建設似乎是準備過的，演講的質量顯然要高於其他同學。我一邊聽一邊心想，如果是林倩在我們班，肯定完勝他們所有人。

演講完了就該投票了，楊建設不出意料的高票當選班長，而薛雲雁在女生中得票最高，當選為團支書。

選完班幹部之後，周老師給大家分發了選修課的登記表，一個人一學期可以選修兩門選修課，要求後天交。

我們大學的第一堂課很快就到了下課的時候了，第二課是一堂大課，大家收拾好書包三三兩兩的往階梯教室走去。

大學階段可以說是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功課壓力不大，空閑時間很多，如果不特別好學上進，這幾年將會過的非常舒服。我上大學之前也聽很多人這麼說過，因此非常期待進了大學之後能好好的玩玩，但是有理想有追求的林倩可不這麼想。林倩認為進了大學不等於進了保險箱，以後就一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而且像我這種家庭條件不是很好的人，更是要比別人努力，才能在找工作的時候多一點選擇。

雖然林倩比我小一歲，但她的心智顯然要比我成熟很多，我在很多大事上都沒什麼主意，以前在家都是聽大舅的，後來主要是聽林倩的。上了大學后，她規定我上課必須要認真聽，不允許打瞌睡，更不允許逃課；晚上必須要和她一起去上晚自習，不允許跑出去玩；兩門選修課也和她選的同樣的課程；周末兩天還得有一天到圖書館看書。我後來走上社會多年之後回頭想想這段時光，有了這樣一個嚴格的女朋友，對於我來說是幸運的，但是在當時看來卻不然，因為享受不到快樂的大學生活了。

前幾個星期，班上所有人還裝模作樣都去認真上課，去晚自習，但是沒多久就出現了分化，越來越多的人上課開始睡覺、開小差甚至翹課，晚自習去的人也越來越少。我們宿舍沒多久就剩我和鄭旭還在天天去上晚自習，其他人有的在宿舍打牌、有的去機房打遊戲。

這一天剛吃完晚飯，彭勃和張處就開始組牌局，其他宿舍好幾個都搶先湊到四個人開局了，他們倆拉了半天好不容易從別的宿舍拉過來一個人，還缺一個。我收拾好書包剛想出門去上自習，張處一把拉住我說：“兄弟，三缺一，千萬救個場。”

我其實是有點希望能留下來打牌的，但是想到林倩還在圖書館等我，只好說：“不行啊，我得去上晚自習。”彭勃說：“你天天去上晚自習，一天不上有什麼關係。”張處說：“就是啊，你看我們，天天不上晚自習，過得多滋潤。”彭勃說：“兄弟們平時也難得喊你一次，這點面子總要給的吧。”張處說：“是啊，三缺一，不救場太不道德了。”

我被他們說的沒辦法，只好放下書包說：“好吧。”另外三個人一陣歡呼，然後開始收拾桌子準備開打。彭勃便收拾桌子邊說：“徐軒，我也真佩服你，天天堅持去上晚自習，哪來這麼高的學習熱情。”我說：“沒辦法，我學習基礎比較差，不努力永遠趕不上你們。”張處說：“你真以為這傢伙天天是去上晚自習嗎，肯定是和女朋友約會去了。”彭勃一拍大腿說：“我就說呢，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我也天天去約會。”

別的宿舍那個叫張君的兄弟問張處道：“她女朋友哪個系的，有多漂亮？”張處說：“文學系的，絕對是系花級別的。”張君對我說：“哇，這麼厲害。兄弟，今天打牌我給你放水，你什麼時候帶我瞧瞧行不行。”我笑道：“好說好說。”

我們打的是八十分，我和張處打對家，雙方水平相當，打了好幾輪了都還在打2，張處說道：“今天奇了怪了。”彭勃說：“是啊，平時這麼長時間，最起碼也打10了。”我說：“這回我打，肯定能過。”邊說邊開始洗牌。

這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敲門，張處起身去開門，我正洗牌呢，也沒回頭看是誰。只聽張處叫道：“哎呀，嫂子，你怎麼來了。”我忙回頭一看，只見林倩笑眯眯的站在門口。彭勃忙拿了張凳子放在我旁邊說：“快進來坐。”林倩兩步走到我旁邊坐下，笑着對我說：“喲，打牌呢。”我尷尬的說：“是啊，他們三缺一，我不能不救場。”林倩說：“是啊，三缺一肯定得救，不然就太不夠意思了，是吧。”張處一挑大拇指說：“還是嫂子講道理，我們勸這傢伙勸了半天，他才肯留下來的。”林倩說：“你們就這麼干打牌嗎？別人打牌總歸要弄點瓜子花生什麼的。”彭勃說：“我們可沒這麼講究，能湊齊人就不錯了。”林倩說：“我去給你們買點吧。”幾個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林倩，張處說：“這多不好意思。”我也在一旁嘟囔道：“就是啊，不用了吧。”林倩拍拍我的肩膀說：“要的要的，你們先打着，我一會就來。”然後起身走了。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彭勃說：“徐軒，你看你一頭的汗，你有這麼怕你女朋友嗎。”張君說：“剛才那個就是你女朋友啊，確實很漂亮，我今天運氣真好，頭一回來你們宿舍就被我碰見了。”我說：“我約了她上自習的，她估計是看我沒去，所以來找我的，我這回可被你們害死了。”彭勃說：“我也覺得有點怪怪的，要是她直接朝你發個火什麼的，我們心裏也就踏實了，這進來有說有笑的，還去幫我們買吃的，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張君說：“你們南方的男人真慫，要擱我們那旮沓，女人要是敢啰嗦，直接就削她。”張處說：“那也看人的好吧，像他女朋友這麼漂亮的，你下得去手嗎？”張君撓撓腦袋說：“這個，別說，還真下不去手。”

過了一會，林倩拎着一包瓜子和一串香蕉進來了，說道：“吃的來了，大家別客氣啊。”大家忙不迭的道謝。林倩坐在我旁邊一邊看我們打牌，一邊剝好了瓜子往我嘴裏塞，又剝了香蕉喂我，看的他們幾個人羨慕死了。

我沒話找話說：“你今天也不去上晚自習了？”林倩說：“偶然一天不去有什麼關係。”張君一拍桌子說：“爽氣，我覺得你們南方的女人比男人爽快多了。”林倩說：“得了吧，你這個就是典型的地域歧視，哪裏都有爽快人，也都有不爽快的人。”這時候我想要甩幾張牌，但又有點拿不準，正在猶豫，想要查牌，他們幾個都不肯。我考慮的時間一長，大家都開始催我，林倩也說：“你出牌啊，想什麼呢。”我說：“我想甩這幾張，但是不記得比這個大的有沒有都出過。”林倩說：“都出過了。”我說：“你怎麼知道？”林倩說：“你打牌難道不記牌的？”我搖搖頭說：“這哪裏記得住。”林倩說：“那你還打的像個真的，快出吧，我保證比這大的幾張都出過了。”我將信將疑，把幾張牌甩了出去，果然沒人提出異議。大家都不由的讚歎道：“嫂子，你記性也太好了。”林倩說：“我雖然不會打牌，但是一共也就這麼幾張牌，有什麼記不住的。”

到了九點多，上晚自習的陸續回來了，我們也收攤了。林倩說：“好了，我也該回去了，改天再來玩。”大家一齊和林倩道別。林倩對我說：“喂，你不送我嗎？”我忙說：“送，送，當然要送。”說完跟着林倩便往外走，張處拍拍我的肩膀說：“兄弟保重，但願你能活着回來。”彭勃和張君在一旁裝模作樣的說：“兄弟，一路走好。”

林倩挽着我的胳膊朝女生宿舍走去，夜晚這個時候，路燈昏暗，路上走着的好多都是一對對的情侶，有的挽着胳膊，有的摟着腰。我憋了半天說：“對不起啊，我今天沒去上自習，害的你跑過來找我。”林倩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偶然打打牌玩玩也很正常，況且他們三缺一，你不打才不好呢。”我激動的抓住林倩的手說：“你真好，我還以為今天要挨罵了呢，他們幾個剛才還在說，你今天這樣的表現很反常，讓人反而覺得心裏不踏實。”林倩笑道：“你呀，是自己心虛，你仔細想想，我什麼時候罵過你啊？”我訕笑道：“是啊是啊，我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沒多久到了女生宿舍樓下，林倩看着我說：“下回要是不來晚自習，提前給我打個電話，不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會擔心的。”我一把抱住林倩說：“我知道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擔心了。”林倩拍拍我的背說：“好了，我上去了。”我把臉湊到林倩跟前說：“蓋個章。”林倩推開我的腦袋說：“不上晚自習的人沒資格蓋章。”說罷朝我做了個鬼臉，轉身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