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武陵城是江北大營駐地，大燕的南方門戶，和南唐隔江相望。清晨淡淡的霧氣慢慢散去，街上的人流漸漸多了起來，店鋪、酒也都開門迎客。看起來，這又是安寧平和的一天。突然，街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碎了武陵城內的寧靜！“讓開！讓開！”幾名騎士大聲急吼，護送着一輛馬車呼嘯而過。街邊的百姓忙不迭的閃避，看着馬車快速的離開，才開始嗡嗡的議論起來。眾人都認得，這是趙家的馬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急。沒過一會，武陵城的府兵也殺氣騰騰的呼嘯而過，奔着城東而去！這是出大亂子了！……………………很快，事情的前因後果也散播開來。街邊的百姓八卦之心大起，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嘿！我告訴你們……剛剛是趙家的三公子在城東受了重傷，後腦遭重擊，血流不止啊……還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呢……”有人低聲的爆料。“趙家？！怪不得呢，這麼大的陣仗……”有人不耐煩，“知道是誰幹的么？！”“沒人看到……不過聽說出事之前，趙三公子和康家的少爺險些打起來……有好多人看到……”“嘶……江北大營的大將軍康賢的兒子打的？這下可熱鬧了……”“這麼說來……趙家豈不是要吃虧？”有人撇嘴表示不屑，冷笑道：“屁！在武陵，誰能讓趙家吃虧？！”“這可不好說……康賢不僅是江北大營的大將軍，還是兵部尚書朱老侯爺的女婿呢！！”反駁的似乎很有道理。“切，他一個還沒站穩腳的外來戶，在武陵也能和趙家扳腕子？！趙守節是涼州大營的大將軍，也有個尚書老丈人！”“嘿嘿，比這個有什麼用？往上百年，趙家還出過皇帝呢……”這位插嘴一句，歪了。“啊？真的假的……”受傷的趙家三公子已經被忘到一邊，大家開始興高采烈的考據趙家的族譜了。……………………“…………”街邊酒的門口，一名身形肥碩的富商瞪大了眼睛，嘟囔道：“不過是一樁意外，後輩爭風吃醋打架而已，竟然出動了軍隊！這趙家也實在太霸道了！”“呵呵……聽客官這話……您不是武陵人？”富商回頭看了一眼，是酒店小二，微微點點頭，說道：“不錯……我昨天才從揚州到武陵……”“嘿……”店小二將毛巾搭在肩上，笑着說道：“那就怪不得了……客官您不知道，這武陵太守就是趙家二爺，今日受傷的趙家三少爺的親叔父啊！”當眾被一個店小二指點，揚州富商感覺有些不爽，冷哼道：“那又如何？！武陵太守分明是公器私用，仗勢欺人！”店小二市井混久了，當然聽出那富商的不高興，訕訕的沒有再說什麼。這時，小二身後的酒掌柜撫摸着自己的兩撇小鬍子，插話道：“其實，若今天受傷的不是趙家三少爺，趙家定然不會如此大動周章的……趙家二少爺在軍中廝混，經常被打的鼻青臉腫，趙家也從來不管的……”能在武陵最繁華的街上開一間酒，倒是能讓揚州來的富商放下架子，訝異的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小鬍子掌柜捏着下巴看着不遠處又呼嘯歸來的府兵，一臉神秘的低聲說道：“若要說明白，還得扯到十三年前，這位三少爺出生的時候……”市井百姓對豪門大族各種傳聞八卦的熱衷自古就有，聽到掌柜要爆八卦，聚在街邊的百姓都聚攏過來，催促道：“快說快說……”小鬍子掌柜故作深沉，釣足了眾人胃口，眼看着就要犯眾怒，才不慌不忙的說道：“眾位定然知道，趙家真正崛起也就是在最近十幾年……認真算起來，是從十三年前趙守節將軍臨危受命，接掌西邊涼州大營，抵禦西周進犯開始……”眾人點頭。趙家之前頂多算是地方大族，距離豪門始終差了好多。“當時，涼州大營可是劉家掌控的，又怎麼會容忍趙將軍去摘桃子……”小鬍子掌柜低聲說道：“還沒到涼州，趙將軍一家便遭遇了不明身份人的截殺！”周邊的人先是吃驚，而後會心一笑。劫匪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反正劉家已經被趙守節將軍和陛下聯手清除，說話便不必再忌諱什麼。“趙家三公子，便是在那場亂戰當中出生的！”小鬍子掌柜又說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而且，是趙夫人墜崖受傷、早產的情況下出生的！”眾人滿臉訝異。揚州富商也瞪大眼睛，忍不住連聲讚歎道：“這……這……可真是命大！”“嘿……誰說不是……”小鬍子掌柜也是一臉唏噓感嘆，“自出生起，這位三少爺便體弱多病，幾次都差點夭折……趙夫人曾經想要將其送到京城相國寺，好借佛祖庇佑……可是沒想到，相國寺那位大方丈卻拒絕了！”“怎麼可能？！”揚州富商見多識廣，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相國寺怕是歡迎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拒絕？！趙守節將軍可是陛下寵臣，又家大業大，豈是那麼好拒絕的？！”酒客棧當然是各種真真假假秘聞的散播之地，聽到那富商反駁，周圍的人也紛紛起鬨，有人覺得那掌柜信口開河，已經搖着頭準備離開。小鬍子掌柜頓時急了，一臉惱火的說道：“你們懂什麼！我說的可是相國寺的老方丈，給先皇算過命的！”傳說相國寺的老方丈是羅漢轉生，所做預言無不應驗，在民間倒是傳聞頗多，名氣極大。小鬍子掌柜見眾人又重新圍攏過來，冷哼一聲表示不屑，接著說道：“老方丈當時見了三歲尚不能行走的趙玄，只說了一句“此子天生煞氣入命，生則為萬人屠，死則入十九層地獄，佛不可度……”“萬人屠！”“十九層地獄！”“佛不可度！”眾人整齊的吸口冷氣，滿臉驚駭。小鬍子掌柜也被感染，忍不住吸口冷氣，壓低聲音說道：“趙家所有人、尤其是趙夫人和趙守節將軍，都感覺虧欠那位三少爺太多，當然不肯認命，又將其送到龍虎山天師處，卻沒想到老天師也是不肯收留……”眾人訝異更甚。和尚算命怎麼聽怎麼彆扭，哪怕相國寺老方丈名聲極大，民間還是對道家正統的龍虎山信任更多些。小鬍子掌柜滿是同情的看着城東康家方向，似乎已經能看到它悲慘的結局。那揚州富商倒是最信龍虎山，忍不住催促道：“快說快說……天師當年說什麼？”掌柜撫摸着兩撇漂亮的小鬍子，嘿然說道：“老天師開始不願解釋……後來熬不過趙夫人苦苦哀求，才收做了記名弟子，還破例幫趙三少爺取了名字……”小鬍子掌柜微微咳嗽兩聲，滿臉莊嚴，渾似老天師的附體，緩緩說道：“此子命格、壽運，玄之又玄……就叫……趙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