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禁城夜
大應帝都中央,那一座雄偉大城,巍峨聳立。
四面城牆之上,隱約有符文閃動,牆上甲士林立,更有巡邏隊不時經過。
這戒備森嚴的城,名為皇宮,又稱禁城。
這裏有最強大的戰士,也有最強大的符陣,人與法術結合成了鐵壁,能擋住千軍萬馬。
但卻未能擋住某幾個人。
有一道門戶,自禁宮之內無人之處悄然打開,有四人自其中走出。
風小辛出了門后回身抬手,那門便層層疊疊地折起,化成了前臂大小的一件器物,被風小辛抓起,丟入納器錦囊之中。
“軍門不愧是晏國至寶。”趙軒然感嘆,“竟然是分毫不差。”
“也多虧有司主您指點方位。”風小辛道。
“那邊走。”趙軒然抬手指了一處,便大步向前,風小辛相隨於后,文應武攙着仍有些虛弱的明青玉在後。
穿過拱門,入長廊,一路疾走,來到一座高牆大門前。
門前有人,靜立於夜色之中,幾與夜融為一體。當四人接近后,那人緩步向前,道:“你們果然來了。”
諸人停步,趙軒然向前,拱手問道:“侯爺怎麼在此?”
定波侯蒙天闊面色冰冷,目光掃過諸人,在風小辛身上多停了片刻。
“侯爺請讓開。”風小辛道。
定波侯看着他,道:“其實我早便知道,洗劫我侯府寶庫的是你。”
風小辛道:“這並不重要。陛下與大應皆危在旦夕,侯爺請讓路。”
定波侯道:“你最好明白自己的本分所在。大殿下已經守在陛下床邊,有些事,便不勞你來操心。”
他望向明青玉,道:“陛下不過是病中心軟,這才給你機會,但這並不代表什麼。公主殿下,人貴有自知之明,女皇這種東西,史無前例,我大應不會行這等荒唐之舉。你一介女子,何苦貪戀權位之事?還是放棄吧。”
明青玉道:“此事與皇位歸屬無關。定波侯,有域外天魔入侵凡間,我四位皇兄相爭之事,皆因其而起。”
“域外天魔?”定波侯眉頭微鎖。
“正是……”明青玉還要解釋,風小辛已然大步向前。
定波侯右手抬起,閃電一般將左手所持長劍抽出,劍鋒前指。
但不及他劍鋒指到風小辛,便覺眼前一花,然後便覺得手中一輕,低頭看去,劍已不在手中。
夜色中寒光閃爍,那長劍在風小辛手中倒旋一圈,劃出一個明亮的弧光。
定波侯目光一跳,不及做出任何動作,便被風小辛一掌切在頸間,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風小辛以一道內氣托住他,將他靠牆放好,將長劍插在他身邊地上,向前推門而入,道:“我們沒有時間跟他解釋。”
門開,內里是一道影壁,其上刻着一頭猙獰巨龍,在夜色之中眼閃寒光。
風小辛向前而去,那巨龍便立刻活了過來,咆哮向前而來,張口向著風小辛咬去。
風小辛理也不理,直接繞壁向院內去。
一道紫光飛掠而出,紫陽懸身空中,放出道道紫焰,剎那間巨龍消失不見,那影壁上的守護符陣歸於寧靜。
皇城中的守護之陣自然了得,但風小辛如今一躍而至神武六段,紫陽憑藉其力,破陣之力倍增,息此殺陣,不過瞬息。
影壁之後是一座大院,內里兩座宮殿,一主一輔。
院內鮮花遍地,散發芬芳,但有一道道淡淡的血腥氣在花叢間瀰漫,隨着四人到來,變得越發濃烈。
突然間,無數血光自花園之中閃起,化成了一道道赤色的影子,一同向著四人襲來。
風小辛視若無物。
紫陽飛掠而至,周身紫光大盛,一時間紫焰遍地燃起,那些影子動蕩起來,轉眼之間化成了血光,斂於花間。
紫光照耀之下,院中一片明亮,雖不及白晝,終也不輸黃昏。
“你們好大膽子!”
一聲厲喝起,一位全身重甲的將軍出現在那大殿門前,手中大槍用力在地上一頓,火星四濺。
有無數甲士自院中暗影內走出,手持神弩,對準四人。
風小辛停下腳步,道:“大殿下,我不會害你。讓路。”
大皇子明青連拄着大槍,看着風小辛,目光越發冰冷。
“趙司主!”
有人自輔殿之中走出,看着趙軒然,一臉的痛心疾首,頓足道:“初聞此事,我還不信——你久承聖恩,是陛下最為信任的臣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來?可如今一見……趙司主,你太讓老夫失望了!”
那人八十餘歲年紀,氣息悠長,一身長袍,卻是當朝一員大員的官服。
他話音未落,那輔殿中便又走出數十人,皆是一身長袍,其色有二,紫者一品,紅者二品,竟皆是當朝大員。
他們看着趙軒然,面色各有不同,有人痛心,有人憤怒,有人暗懷得意。
趙軒然沖諸人拱手,道:“諸位,天魔入侵人間,為禍大應,四位皇子奪位之爭皆因其而起。前些時日,我亦受那天魔所困,神智不清,多虧風小辛相助才得清醒。今夜那天魔已被我等重創,卻逃向皇城,意圖侵染陛下。事態緊急,我等才不得不擅自闖宮。諸位若不信,請隨我入寢宮面見陛下,便可知真假!”
“天魔?”有大臣冷笑搖頭,“趙司主真是利令智昏,什麼話都敢說了!”
有人道:“這麼說來,趙司主卻是要救駕?還得給您記一功?”
他陰陽怪氣,說的自然是反話。
明青玉向前,道:“諸位,父皇與大應皆已陷入險境,還請……”
“住口!”大皇子厲聲打斷了明青玉的話,道:“這些日子來,趙軒然借父皇恩寵,多行悖亂之事,滿朝文武早看在眼裏,豈會被你們幾句話唬住?什麼天魔降世,簡直一派胡言!”
風小辛看着他,問道:“你不信?”
大皇子冷冷道:“你先前曾幫過我,但我也已回報。你我之間,恩怨兩清。今日只說今日之事。”
風小辛道:“好。我問你——難道你便從未看出有什麼不對?老二是怎麼死的?老四又定了怎樣的計,為何老三會死得那麼蹊蹺?難道你相信是我不遠萬里,從邊關趕回來殺了老三?老四現在身在何處?其最近舉動是否異常?趙司主這一段時間所為,又是否與平時大相逕庭?這些擺在明處,你都看不出來?”
大皇子沉默不語。
風小辛道:“若未猜錯,先前一段時間,你一直被老四控制,禁錮於皇子府不得自由,對不對?”
諸位大臣一時驚愕,望向大皇子。
大皇子沉默片刻,道:“四弟說那是為我好。你殺了老三,下一個目標便是我……”
“我為何要殺你?”風小辛反問。
大皇子道:“四弟說,因為你以為我一直要殺你。”
“四弟說,四弟說。”風小辛搖頭,“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相信你四弟了?”
大皇子再次沉默,許久后道:“因為父皇……已經立他為儲。”
諸人再度震驚,趙軒然問道:“是何時之事?”
大皇子道:“三弟死後不久。”
風小辛問道:“你便不覺得蹊蹺?”
大皇子道:“為人子者,當遵父命;為人臣者,當遵君命。君父有命,我自然應當遵從!”
“若問兇手為誰,且看被殺者身死,會對誰最有利。”風小辛道,“這是尋常捕快都知道的道理,大殿下會不懂?”
大皇子沉默着。
風小辛道:“若說是我殺了老三,我又圖些什麼?”
大皇子繼續沉默,可以看出,他心中已經有些許動搖。
但就在這時,有太監的尖利嗓音響起:“陛下駕到!”
陛下駕到!?
趙軒然與文應武心向下沉,望向了大殿殿門。
那門緩緩開啟,一隊宦官匆匆而出,手提宮燈,將殿前與院內照得一片明亮。
一個老太監低垂着頭,推着一架輪椅自殿中而出,那輪椅中靜靜坐着一位枯瘦的老者,一臉憔悴病容,白髮披於肩后,有些凌亂。
那是大應皇帝,明家之主。
此時,他眼中泛着幽光,冷冷地望向風小辛一行四人,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了一副詭異的笑容。
“父皇。”大皇子側身而立,拄着大槍,躬身一禮。
應帝道:“你不是趙軒然的對手,朕得親自出手。”
“陛下!”那位長邁的一品大員顫抖跪下,道:“陛下當保重龍體,這等賊子,交給臣等處置便好!”
應帝緩緩搖頭:“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說著,抬起雙手撐住輪椅兩邊扶手,用力挺身站了起來。
“朕的劍呢?”他問。
身後太監雙手高舉,一道寒光飛掠,化為一劍,現於其手。應帝隨手一抓,那劍便落到了自己的手裏。
他舉劍,以劍鋒遙指趙軒然,問道:“你是跪下伏誅,還是讓朕親自動手?”
“趙軒然!”有大臣厲喝,“事已至此,還不跪下認罪?”
趙軒然沒有心思理會他們,看着應帝,長嘆一聲:“陛下,辛苦您了。”
天魔入體,應帝拖着病弱之軀與其抗爭,直到此時方才落敗,已可算是英雄人物。
也確實算得上辛苦。
明青玉看着應帝,眼中淚光閃爍,忽然大叫:“父皇,醒來啊!”
應帝只是冷笑。
“你們,一個是憑朕恩寵而起的大臣,一個是仰朕恩澤而貴的女兒,卻不想,竟然辜負朕的信任,設下這等亂國奸計!只可惜,你們終是低估了朕!”
他眼裏閃動殺機,手中劍上盪起重重殺氣,冷冷道:“朕一生經歷無數風雨,但卻沒有任何人能讓朕倒下!晏帝不能,你們亦不能!”
“殺了這些賊子!”有大臣大吼。
大皇子抬手揮下,剎那間,無數神箭如暴雨般向著四人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