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不負(大結局)
元朝暮還未來得及驚呼之時，自己的金色火焰已然被陳語的紅蓮業火所吞噬了，若是細看之下還能發現，在那火焰最外層處隱有白色和金色的光芒閃動着，赫然是原本屬於金火白火兩教的火種外殼。
元朝暮此時已經無暇去猜想陳語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了，只是拼盡全力地讓自己的金色火種進行着掙扎。但在陳語和灼氏父子的聯合打壓之下，金色火焰最後還是因為不敵而被徹底吞噬了。
“你……你們居然敢……”元朝暮眼見金色火焰被吞噬之時面色突然變得有些慘白不已了，隨之一口鮮血驟然噴出，竟是就這麼直挺挺地昏死倒地了。
或許也是人緣實在太差的緣故，元朝暮昏倒之時，竟是連個上前查看他情形的人都沒有，看樣子眾人是準備任其自生自滅了。
“呵呵，白痴一個。”灼雄焰看着倒地不起的元朝暮冷笑了一聲，隨後連同兒子一起煉化着剛剛吞噬掉的金焰之種。
陳語這時沒有再去插手，而是將紅蓮業火撤出收到了一旁，最後自己看熱鬧一般在旁邊待着沒有了任何舉動。
殷沫渺微眯雙眼看向了幾種火焰摻雜的鼎爐，沒有說話，但卻在那之後又下意識看了旁邊的陳語一眼。
陳語對此視若無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別人在做什麼。
許久之後，灼雄焰終於將金火教的金焰之種吞噬殆盡了，神色間略有些疲憊之色顯現，但精神狀態卻是格外的好。
“呵呵，此次我白火教得以再次壓制，還多虧了陳語小兄弟你啊。”灼雄焰笑容可掬地看着陳語，語氣說不出的詭異。
陳語隨意應付道：“哪裏，是灼教主的計謀高深，在下只不過是順便幫了貴教一把而已。”
灼雄焰聞言再次哈哈大笑着，隨後卻是突然目露一絲貪婪道：“既然陳語小兄弟你幫都幫了，不如便幫到底吧！我看你這火焰也甚是厲害，不如也暫借於我白火教吧！”
陳語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怎麼，灼教主這是打算過河拆橋了？”
灼雄焰連連冷笑道：“你這話說的便有些傷和氣了，說了只是暫借而已，莫非小兄弟你捨不得嗎？”
陳語對此不置可否道：“想要，便去拿吧。”
灼雄焰一時也是利欲熏心，加之一開始就是如此打算的，竟是當真立即撕破臉將徹底以融合了金火、白火兩教之長的火焰轉撲向了陳語靜置在一旁的紅蓮業火。
紅蓮業火在經歷了方才的一番顫抖之後似是被削減得有些厲害，此時火苗搖曳不定地在鼎爐的角落中燃燒着。經由重視父子聯手操控的火焰襲擊時，甚至連一絲反抗之意都沒來得及表現出，便已經被其徹底吞沒了。
“融合吧！徹底變成我的力量！”灼雄焰臉上的貪婪之意毫不掩飾地表示了出來，同時操控火焰極力吞噬着本屬於陳語的紅蓮業火。
靜坐於黑椅當中的殷沫渺因此而輕嘆了一聲，隨後主動對陳語開言道：“有沒有一種被人背叛的感覺？”
陳語啞然失笑地點了點頭：“有吧。”
“後悔嗎？”
“後悔什麼呢？是怪自己太瞎還是他們裝得太像個人？”
殷沫渺重新閉上了雙目，同時緩緩搖頭道：“無所謂了，我只當你不悔便是。”
陳語輕笑着點了點頭：“是吧，總歸有人會為自己的行為而後悔，不過應該不會是我就是了。”
陳語說這話時臉上雖然帶着笑，但笑容已經變得頗為冰冷了，而後他就這麼當著眾人的面自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一個不大的錦盒，打開蓋子時，裏面盛放着半枚冰封的火種。
之所以只有半枚，是因為令半枚已經在其它地方開始燃燒了。
灼雄焰原本只是一心吞噬着陳語的紅蓮業火，感受到身側傳來的恐怖溫度時有些詫異地轉過了頭。及至看道陳語手中捧着的東西時，額頭上的冷汗瞬間便冒出來：“祝……祝融冰焰？！你為什麼會有這東西？”
陳語略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甚至有了一種悲憫的神色出現：“是呢，我也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在那麼合適的時候有這麼一樣東西，就好像你們父子利用我時給我的那些東西一樣。如果可能的話，我倒是不希望這東西能在今天派上什麼用場。只可惜，你們逼我的。”
灼雄焰此時已經顧不上再去吞噬鼎爐中的火焰了，目露凶光之際直接一轉身朝着陳語撲了過來，看樣子是想搶奪他手中的紅蓮業火。
但陳語卻在下一刻做了一件所有人覺得震撼不已的事情，微一抬手之際，他直接將那剩餘的半枚祝融冰焰給吞入了腹中。
“呼！”炙熱不堪的火焰瞬間自陳語體表燃燒而起，而且是由內而外的那種灼燒。陳語靜靜站立於火種，眼神格外平靜。
“這麼喜歡吃別人的火焰，就讓你們吃個夠好了。”陳語的血肉乃至骨骼都在因為祝融冰焰的灼燒而發出詭異的聲響，而剛剛前赴後繼撲上來準備跟陳語拚命的灼氏父子在接觸到那層火焰時，幾乎還未來得及還手就已經被其透體而入了。
頃刻間，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化作了一陣青煙，甚至連半塊屍體的殘渣都沒有剩下。
陳語動作有些僵硬而緩慢地轉回頭看了殷沫渺一眼：“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殘忍了？”
殷沫渺此時卻只是輕笑着搖了搖頭：“還可以。”
陳語抬起已然開始變得有些焦黑的胳膊看了一眼，隨之輕嘆一聲繼續對其開言道：“你走吧，黑焰之種暫借我一用。”
“可以。”殷沫渺沒有半點遲疑地答應了一聲，隨後不緊不慢地站起了身，手提自己的黑椅逕自轉身離去了，看樣子竟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教中的黑焰之種究竟會不會被陳語所霸佔。
“就這麼痛快嗎？連一點勸說的機會都不給我？”陳語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隨後卻也沒多說什麼，單手一指之際直接燃起了自己藏匿在紅蓮業火間的另一半祝融冰焰。只消片刻之際，鼎爐內的所有火焰都在其壓縮之下迅速凝結融合到了一起。
“轟！轟隆隆！”天火潭的水面之上驟然響起了一聲悶雷，隨後更有一重又一重的火浪翻滾而起，霎時間將整片水潭都染成了火紅之色。
一旁的閣主見此情景時面色驟然一變：“天火！”
陳語緩步從他身前走了過去，軀體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汽化着，但位於其間的陳語，神態依舊平靜如常：“我答應你會保住神兵閣就一定會儘力做到，如果我沒能做到的話，只能說明我已經死了。到時以命相償，也不算騙了你這枚祝融冰焰了。”
閣主聞聽此言猶自有些獃滯之時，陳語卻已經化作一道紅色的細線驟然沖向天火潭的頂部去了。
“吼！”一聲震動天地的吼聲與此同時響徹於了天地之間，黑玉麒麟現出本體的模樣為陳語提供了一個可以落腳之地，泉靈則化身為一圈水牆阻住了周遭蠢蠢欲動即將襲來的暴躁天火。
而在陳語的雙手當中，已然握定了許久未曾觸碰的血紋千鈞棒，其間的黑紅光芒隱隱閃動着，內斂卻異常耀眼。
變色的天地間，陳語靜立於天火潭上，血紋千鈞棒直指天際輕聲道：“來吧。”
似是因陳語的這種挑釁而有所嗔怒，原本分散砸落於水潭之間的火球驟然朝着正中的陳語轟砸而來，粗略算來怕也有千百之多，僅僅一個照面之後，陳語原本便幾欲崩散的身軀便徹底化為一具枯骨了，僅有一顆看似脆弱不堪的心臟在血肉模糊的胸腔中隱隱跳動着。
然而即便如此，下一刻那具枯骨焦黑不堪的手中卻是突然多了一柄看起來頗為不甚起眼的小鎚子，隨之照着自己的心臟處狠狠一錘砸了下來。
人言破而後立，然若一破再破的壞，這樣東西最後面對的似只有一個徹底損毀的結局，更何況陳語現在全力所攻擊的，是凝聚了自己所有生命力的心臟。
經由各種火焰連番灼燒之後的心臟本就脆弱不堪，加之陳語用那柄特製的鎚子死命一砸，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壓力，於瞬息之間徹底爆裂開來了。
無聲的波浪於空中席捲開來，捲動着原本兇悍不堪天火四處遊動着，而已經處於瀕死狀態之下的陳語，終於在雙目緊閉之前看到了那扇門，以及牢牢捆縛在那扇門中的自己。
天火於半空中肆虐捲動着，很快便被那些黑鏈所擋住了，暴怒之下的天降之火瞬間將目標轉向了那些黑鏈進而以一種瘋狂不堪的姿態拚命向其發動者衝擊。
“咔嚓……咔嚓嚓……”一條又一條的黑鏈因此而接連碎裂崩離，而那原本應該傷及被捆之人的傷害，卻是硬生生被陳語給吸收到了自己的身體當中。
“我還活着，但我註定死去。有時候不太明白自己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現在想來，我所為者似乎本身便是這個過程吧？”陳語看着最後一條黑鏈也崩碎不已時，眼中似乎有些迷茫。只是片刻之後，便已經被一種久違的希冀與堅忍所替代了。
南胤歷九百九十九年，天火連降於世，灼陳氏語者一日一夜而不熄。翌日，天火因再無餘力而悄然熄之，內中陳語，毫髮無損，為南胤子民所視為神人。
“混蛋就是混蛋啊……剩下這麼多爛攤子都得我替你收拾么？”一個年不足二十歲的少年靜立於一座不起眼的墳塋之前，墳前立着一塊沒寫名字的碑，看上去異常凄涼。
“真的不刻上他的名字嗎？”少年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一條黑蛇，還有一隻黑色小狗模樣的小獸。
“沒死的人為什麼要刻名字。”
“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說沒有。”
“你說了就算嗎？”
“不算。”
“那到底刻不刻？”
“不刻。”
“行吧，那就不刻。”
少年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做些什麼，嘆了口氣之後，轉身帶着一蛇一獸緩步離開了此處。
在少年的心中，或許就如他們剛才所說的那般：沒有人死，也沒有人會因此而止步。既然如此的話，自己只需要繼續理所當然地往前走就是了。
不負於人，不負於己，惟願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