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南梔回北城去了,給他留了個小狗子在家。

小柯基名叫烤冷麵,南梔取的。某天在大院門口碰見個賣烤冷麵的,她新奇吃了一份,從此愛上,於是她的狗就有了如此雅稱。陳靖安對於這個名字很是嫌棄,總覺得土裏土氣的。

他以為南梔會給它取個外國名兒,畢竟他媳婦學的是洋東西,誰知道起個名字能這麼接地氣。

陳靖安把狗糧放進碗裏遞給它,狗子小步挪過來,大概是陳靖安給它餵了食,當他大手在它頭上輕揉那麼幾下時這個小可愛也忍了。

陳靖安與‘烤冷麵’一人一狗,從此不再孤獨…

南梔回北城后就是搞文學,做學術,她現在有三個家,娘家,婆家以及外婆家。

陳家對她管束並沒有想像中嚴格,陳靖安不在北城,她可以四處流竄。一個星期一三五在娘家二四六在婆家,周末到外公家去看看老人,倒也是雨露均沾…

孫南梔,端水大師。

南梔每天都把自己安排的滿滿當當,研二開始為畢業論文做準備,學期末有個開題答辯,她一邊忙着自己論文的事,一邊還接了不少翻譯私活,反而整天都是忙忙叨叨。

對於南梔的上進心,陳家是又喜又憂,作為陳家的兒媳,南梔積極上進是應當,可同樣是作為兒媳,她理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放在家庭,放在陳靖安身上…

不過他們更看重南梔的品性,這姑娘做事本分,做陳家的兒媳最是妥帖,所以對南梔他們還是多為縱容的。

一晃三個月過去,入秋落葉…

轉眼就快到了陳靖安的生日,南梔本是不知道的,奈何婆婆終日在自己耳邊嘀咕…

南梔便是知道,陳靖安是十一月五日的生日,妥妥的天蠍渣腹黑男一枚。

自己丈夫的生日,總要送點什麼,就算陳靖安不在意她的禮物,婆家也是在意的。

她在北城,做做樣子也是要送禮物,更何況她生日時陳靖安是有過表示的。

南梔看着貨架上琳琅滿目的禮物,不免想到從前寢室里的一個姑娘,一到冬天就給男朋友織圍巾,一條圍巾織了四年,到畢業了那姑娘都沒送出去這個禮物。

南梔以前只當是個看客和這姑娘說笑,一轉眼,她倒成了送禮物的姑娘。她笑笑,挑了一個電動打火機,純黑金屬材質,不算貴重也不算敷衍,送給他剛剛好。

路上回來恰巧碰到個賣毛線的,南梔鬼使神差的買了些,買完還在心裏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

轉眼到了陳靖安生日這一天,打火機早在幾天前南梔就往沈城郵寄過去了,倒是這條圍巾,怕是只能趕在明年生日的時候勉強能完工。

生日當天南梔思索再三還是發了條信息過去,畢竟是人家誕辰,一句‘生日快樂’還是得送上的。

收到信息時陳靖安正和大學同學喝酒談天,她編輯的內容乾乾巴巴,只有四個字。

也真是稀奇,她要是不發消息過來,他都要懷疑這小妮子是不是在北城背着他又成了個家,快四個月都沒聯繫,還真是不粘人的‘好姑娘’…

陳靖安看完把手機重新揣回兜里,眉眼間卻布上了一層淺淡的笑意。

同桌人見了打趣,問他是哪個情/人小蜜?

陳靖安笑而不語,與那人碰杯,酒桌上…幾人歡喜幾人憂。

等酒足飯飽之後陳靖安想到自己家中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小狗子,就沒和這群人再瘋鬧去,打了車回家。

進大門時被門衛攔下,說是北城寄來個件兒,寄件人是孫南梔。

陳靖安順手接過,小小的一個快遞盒,他拿在手裏掂量,拆開包裝,小巧精緻的打火機,很是稱手。他笑着把玩,甚至想到她蹲在貨架旁一臉苦色難以抉擇的樣子。

就着打火機點燃一支煙,這才掏出手機給她回消息:禮物收到。

瞧他這公事公辦的態度,南梔撇撇嘴關掉對話框,順手刷了個朋友圈,今天過生日的人還真多…

光是朋友圈她就刷到三個,後來仔細一看三個人是同一個局,是給同一個人過生日。

沈城做翻譯時認識的陸總那幾個人發的用餐圖,他們的感情是真不賴…

日子一天天度過,南梔迎來了冬日裏的假期,放假第二天直接被葉晚棠打包送去了東北。陳靖安和下屬林海前來接機。

寒冬臘月里,東北冷的能凍掉牙。不過冬日的沈城是倒另一番風味,沿街的老樹掛着冰花,銀裝素裹,還有冒着寒氣的冰糖葫蘆。

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小院子,出乎意料的,‘烤冷麵’衝著南梔‘嗷嗷’的叫,死命的往她懷裏蹦,這般親切,好像陳靖安是個不着調的后爹。

“烤冷麵怎麼在這呀?”

陳靖安抖了抖外衣,“你養的狗指望它在哪?”

南梔撇撇嘴不再說話,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對了,對她冷嘲熱諷。南梔也不在意,抱着‘烤冷麵’端詳。

林海把南梔的行李拿進來,“烤冷麵可饞了,單喂狗糧它都不愛吃,陳連還得買凍干羊奶啥的配着它才肯吃。”

南梔看着被喂的圓滾滾的‘烤冷麵’無聲發笑,回過頭看向陳靖安,“謝謝你啊。”

陳靖安冷哼一聲,從林海手裏接過行李進了屋,南梔抱着烤冷麵跟在後頭。你別說,這一前一後的還真像舊社會時期的老財主和他新買回來的小媳婦。

南梔這次到沈城來就比上次熟絡了許多,對着陳靖安也沒那麼拘束,整個人在這個家裏都自在不少。

她和陳靖安結婚不足半年,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

元旦來臨,部隊上有晚會,像他這種成了家的可以帶家屬觀看,索性把南梔帶去一起湊個熱鬧。

齊刷刷的一片綠海,南梔瞧着新奇,對什麼都感興趣。

陳靖安耐心不錯,會和她講講節目由來或者是哪個她感興趣的人物。

晚會結束他們部里還有個小會,南梔便和陸怡到超市採購。女孩子這種生物對買買買有着異曲同工的熱情。倆人大包小裹買了一通,陸怡的小後備箱被塞的滿滿當當。

車停到家門口陳靖安被叫出來卸貨,皺着眉頭,“你不知道我們要回北城了?”

南梔啞言,買的時候真沒多想,就看着打折便宜控制不住自己…

她賠着笑,“反正沒幾天就又回來了嘛…”

陳靖安沒接茬,提溜着兩大袋子的東西往屋裏去,南梔和陸怡笑嘻嘻的對着做鬼臉。

也難怪陳靖安嘟囔她,光是酸奶她就買了兩箱,這東西保質期本來就短,他倆怕不是今後一日三餐都要與酸奶共舞…

陳靖安瞪了她一眼去看電視,南梔笑盈盈的翻騰出來零食進屋吃。

他生悶氣,她就不吱聲,反正也不能把她怎樣。

南梔正致力於挖空星球杯里最後一勺巧克力,陳靖安出聲打斷了她,“明天和我大學同學去吃頓飯。”

南梔舔了下唇角,“我也去么?”

“嗯,去一個同學家裏,他家孩子一周歲,隨個禮。”

“啊…”

南梔展齒一笑,“我們可以把今天買的奶帶去。”

“……”

陳靖安一口氣險些沒上來,“隨你。”

他們的相處模式大都是如此,南梔總是腦迴路清奇的製造出各種‘麻煩’再由他解決。起初南梔會覺得給他添了麻煩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由他善後。

陳靖安也覺得這樣不錯,至少他們夫妻不再那麼生疏。南梔有時雖然會麻煩一點,但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情。正是這些個小事兒,才能體現出她小女孩獨有的活力,倒給他乏味枯燥的日子添光加彩了…

倆人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南梔準備了四樣東西,牛奶酸奶各一箱,燕窩茶葉各一盒。

因為陳靖安包了紅包,禮物無需過於貴重,心意到了即可。

南梔有小女孩的活力,同時也有小女人的細心溫柔,這是她的獨特之處。

陳靖安讀大學時學的是醫,他的同學自然也都是同行,基本上都是本碩連讀剛畢業沒幾年,大都在醫院工作。也就只有陳靖安一個特殊,大三那年考了軍校,這些年一直在部隊裏混着。

他讀大學那會就是在沈城,如今又在沈城任職了半年,不少留在沈城的同學都見過面,這次人家張嘴邀請,陳靖安總不能不去。

來的人不多,算上陳靖安夫妻也就有十幾個人,南梔出奇的還認識四個,之前在陸總做翻譯認識的那些。

一屋子人見到陳靖安帶個女人來難免面露尷尬,大概他們都是內部的熟人,就數她是個生面孔。

陳靖安大大方方,摟着南梔的肩膀,“我媳婦兒,孫南梔。”

介紹的明明白白…

夫妻倆把禮物交給了主人,陳靖安掏出個大紅包塞進小嬰兒的襁褓,南梔隨着乖巧的說上幾句客套話,氣氛也活絡起來。

不知道是她太敏感還是怎樣,總覺得周護士探過來的眼神略有敵意…

估計是美女見面分外眼紅,南梔也沒太當回事兒,只是沒想到陳靖安和這伙醫生護士混得這麼熟。

也是…

他從前就是學這個的,無奈才轉了行,就和是無奈娶了她是一個道理。

陳靖安很快就和幾個男醫生鬧騰在了一團,南梔跟大家不熟,就陪在他邊上端莊淺笑着。

這家女主人好客,拉着她一起包餃子,陳靖安不讓,說她不會做飯,死死的把在自己邊上。

大家紛紛起鬨,說陳靖安護老婆護的沒邊兒,真讓人刮目相看。

南梔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便稱自己可以打下手,說著就起身過去幫忙。

她心裏明白,陳靖安攔着,是擔心她怕生,可來都來了,總不能叫他被人當了笑柄去。

她可是陳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斷不能在外人面前丟人。

其實對她暴露敵意的不止她認識的周護士,這些個醫生護士多少看她有些看笑話的嫌疑,她估摸着該是陳靖安早些年魅力太大欠下了風流債…

南梔是烹飪小白,就連洗個菜都弄的水漫金山一般,這個真怪不得她,着實是沒有天分。

跟着包餃子,照葫蘆畫瓢學成了片湯,有個小姑娘調侃,“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

有人接話,“真是難為了陳靖安…”

“……”

她會不會做飯和陳靖安有毛關係,他餓着了么?

南梔委屈,依舊面露微笑,溫溫柔柔的不急不惱,坐在一邊端茶倒水她總行。

後來吃飯,有人在餐桌上挑起了這個話頭,諷刺南梔是大小姐的命。

陳靖安接話,“我娶老婆又不是找伙夫。”

挑了一大塊肉夾給南梔,氣死這些嚼舌根的。

南梔細嚼慢咽,覺得陳靖安說話太嗆人不體面,暗地裏捏了下他的手指,自己抬頭賠笑緩解尷尬。

都是朋友,幾句話說過去就算了事,他們又是“咕嘟咕嘟”的喝大酒,有人攀南梔喝就被陳靖安擋下,倆人開車來的,她回去得當司機。

聽啊,他的小媳婦也不是一無是處,還會開車。

到後期幾個男人都喝的爛醉,陳靖安算是酒品好的,喝多了到陽台抽煙吹冷風,和他從前要好的兄弟一起。

倆人又起了瓶啤的,站在陽台上邊抽邊喝,煙酒一樣不少。

南梔隨着女人們收拾碗筷,做飯的時候她一直搗亂心生愧意,這會兒擔下了洗碗的活計才過得去些。

說實話,這個局她參與的並不痛快,南梔是年紀小,但是不是腦子不好,大家談話間若有似無的排擠她能感受到。

不過好在有陳靖安維護她,她本來就是以他妻子的身份出席,就該配合扮演好這個角色,至於其他人都與她無關。

男人們談話南梔不好去打擾,可這邊又開了麻將局起鬨叫她去找人,他是他媳婦兒,這是應當。

走到陽台邊,聽他們對話。

“就這麼把婚結了,不覺得委屈?”

他的笑聲中含着醉意,“不都是這麼回事兒?”

“也是…到時候三年抱倆,你們家那邊也就踏實了。”

陳靖安仰頭喝盡瓶底的酒,嘆了口氣,“你也早點定下來,別到時候和我攀親家都不夠。”

“嚯!”

兩個大男人笑得開懷。

南梔又等了幾分鐘才走近叫人,陳靖安拉住她指尖擱在手裏輕捏,她也只是彎着眼角放任這些親昵動作。

他想,這何嘗不是這段婚姻的迷人之處。他不愛她,即便幾個月不聯繫他也不會思念至極。就是在一塊,也不會覺着糾纏難耐,溫柔繾綣,她都行的恰到好處…

他們在麻將桌上又鬧騰了一番,南梔始終在他身邊保持着一個端莊的形象,這本就是她存在的意義。

南梔認可陳靖安對自己的看法,是啊,不都是這麼回事,結婚、生子,可這話從他口中說出還是覺得些許殘忍,叫她徒增傷感…

終於在九點多鐘這個聚會散場,陳靖安已經酩酊大醉,南梔攙扶着人上了車,他倒是省心,並沒有把太多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

開火發動引擎,他冷不丁冒出一句,“離合踩緊,不然打不開。”

南梔嚇得一哆嗦,照着他說的做,車子發動,緩緩駛出小區。

“以後這種局兒,咱都不參加了。”

他說話時含着鼻音,酒意正濃。

“為什麼不呢?”

南梔打開轉向燈問他,真的只是純粹的詢問,為什麼不呢?你們關係那麼好。

陳靖安半睜開眼開她開車的側顏,睫毛長長的微卷着,目光專註盯着路面,胸口一下一下微微呼吸,每一處,都恰到好處。

“我不喜歡他們。”

南梔抿唇笑了一下,哪裏是你不喜歡他們,是他們不喜歡我罷了…

她沒說,繼續專註於開車,光是平穩的開一輛不太熟悉的車子就夠耗費精力了,南梔分不出那麼多心思應付他的酒話。

車子開的穩,陳靖安便放心的睡下,到家時不到十點,南梔輕聲叫他,把人扶回屋裏。

炕上沒鋪被,南梔只能把他扶到東屋床上湊合一宿。

她力氣不夠,把人送到床上時直接撲在了他懷裏,倆人人仰馬翻的躺在床上,也好在他醉着,南梔倒也覺不出什麼尷尬來。

就在她剛撐起手臂要從他身上爬起來時,一道力量抓住了她的手腕,天旋地轉之間南梔躺在了軟榻之上,換作陳靖安撐在她身體之上。

這個動作太危險,黑暗中他的頭顱一點點靠近,南梔緊張的屏住了呼吸,就在他即將貼近之時,那道妥協的聲音在腦海中再度響起,‘不都是這麼回事兒么?’

南梔猛然側開臉頰,“陳靖安…”

她輕聲呼喚他,語氣中是祈求…

陳靖安聽不見似的,停頓了半秒了頭顱繼續下傾,舌尖含住她溫熱的耳垂,一定已經紅透了…

他抬起了手,解她外衣的牛角扣,極致耐心。

南梔緊張的發顫,抬手抓住粗壯的胳膊止下動作。

陳靖安在頭頂凝視着她,南梔回過頭來看向他,輕咬下唇,他一雙眸黝黑深邃,手臂依舊被她抓着,在她身上一動不動,那雙眼彷彿是在問她,‘你確定停下?’

南梔咬着唇用力一推,陳靖安撤到一側悶笑,單手解開衣領扣子,抬腿下了床。

在他離開房間之際,南梔落下了委屈的淚珠…

這一刻,她確信自己是在乎的。她介意他說的那些話,她沒法像他一樣坦然的接受這場婚姻中妥協,她無法接受一個把她當作任務的…丈夫。

陳靖安並沒醉,他的酒量遠勝於此,所以每一次的舉動都是他藉著酒勁的試探,他給她時間接受,也給她機會拒絕。

在這場交易的婚姻中,無論是他,還是南梔,都需要留有退路…

他本該是理解的,可是突然就不想理解了。他想去霸佔她,把她所有的退路堵死,讓她只做好陳家合格的兒媳婦,做好他的妻子。

在這樣矛盾的驅使下倆人開始冷戰,陳靖安存了心思的逼迫她,即便這並不是君子所為。

可是照南梔的性子,不逼她一把,一直用這溫水煮青蛙的法子,到他三十歲都夠嗆能有幾分進展。

南梔心知自己沒有盡到一個做妻子的義務,但是昨晚那種情況她心中着實委屈,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拒絕他…

然而冷戰還未拉開序幕,他們就必須同行回北城去了,於是這場不完全冷戰儼然變成了夫妻倆的鬧小彆扭。

到北城后陳靖安便和院裏幾個發小出去聚了,臨近年關大家都放假回了北城,趕在三十前正好湊在一起熱鬧熱鬧。

本想把哥嫂也叫上,可一想這局裏肯定有白允朵,陳靖安也就作罷,反正哥哥向來也不喜歡這等社交。

他當時只顧着和南梔鬥氣,也就把大家成雙入對的事拋在腦後了。陸瑾辰王顏可,他們圈裏公認的金童玉女;董嘉述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小姑娘,還是個大學生的模樣,作孽;白允朵一如當年,形單影隻的,自打和陳靖平分開就沒再找過;加上霍羽,就這麼幾個人,年年湊在一塊聚。

最開始就只有陸瑾辰董嘉述陳靖安三人,他們仨總在一塊兒,再往後陸瑾辰談了戀愛,王顏可就加入了他們,王顏可和幾個大男人在一起沒意思成天叫着白允朵,白允朵就把陳靖平拉來,霍羽數老小兒,在院裏都當妹妹寵着,見他們出門總愛跟着,隊伍就這麼壯大起來了。

後來陳靖平遇事,和白允朵分了手,這些年他便不來參與了,兜兜轉轉還是這群人,卻早已物是人非。

一夥兒人見陳靖安形單影隻的進來,頻頻起鬨。

“媳婦兒呢?怎麼不帶來?”

“靖安是怕媳婦兒太漂亮了不敢帶過來吧哈哈哈哈。”

三個人里,數陳靖安最本分,從來沒帶過女人來,以前談戀愛,統共就兩年,還是在沈城。所以嘛,陳靖安好不容易娶了個漂亮媳婦兒,大家沒深沒淺都好逗樂一番。

陳靖安皺着眉入座,“滾。”

一群人鬨笑,並不打算放過他,三五成群的,藉機灌了他不少…

南梔那邊被導師叫了去,說是年前聚一聚,她導師臨近退休,帶的人不多,在京的更少,一行人吃頓飯,熱鬧熱鬧。江予北是畢業的師哥,不過剛參加工作,又趕上過年來北城出差,明早回沈,也就一起叫來了。算上老師五個人,江予北、杜婷還有一個研二的師哥周偉。

難得聚會趕上熱鬧,自然免不了起鬨喝酒。南梔也被鬧着喝了幾杯,她的體質不適合沾酒,喝一小杯就渾身泛紅的那種,大家看着也就不再起鬨。南梔藉機去衛生間,江予北不放心跟着過去,好巧不巧地出來的時候碰見了陳靖安和陸瑾辰…

這北城,還真是不夠大。

原本沒什麼,南梔就是洗手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絆了一跤,江予北扶了一把,略顯關懷些。可這一回頭就碰到了他們倆,南梔硬是被陳靖安的眼神弄的心虛起來…

“呦,這…這不是弟妹么?”

她和陸瑾辰不熟,婚禮上有過一面之緣,南梔記得。如今這個人一副看戲的表情,着實是…讓人有些尷尬。

南梔點了下頭,微笑着打招呼,“嗯,陸先生,您好。”

陸瑾辰道貌岸然的,“嗯,弟妹在這是?”

他目光戲謔的掃過江予北,又移到南梔身上,這可是熱鬧了,看那小子的表情就知道南梔已婚這事是瞞着的哈哈…

南梔頷首,盡量忽視這人戲謔的目光,“我們導師約我們吃飯,這是我師哥,江予北。”

陳靖安在一側冷哼一聲,總算是見到了本尊。南梔看着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心中發怵,搞得她好像怎麼樣了似的…

陸瑾辰一看這氣氛不對啊,立馬接話,“啊…原來是老師啊,那靖安該去敬一杯,是不是靖安?”

看熱鬧不嫌事大第一名。

陳靖安面容不屑地掃過這幾個人,隨後看向南梔挑了下左眉尖,“哪屋?”

南梔咬唇,“不用…”

陳靖安直接略過她的拒絕,看向江予北,“勞煩師兄帶路。”

這人…比江予北大了不是一歲半歲,偏就要裝嫩…

他那股子軸勁上來誰都沒轍,當著外人的面南梔又不好把他扔在這,無奈的報出房間號,隨後硬着頭皮往外走帶路。

陳靖安一臉漠然的跟過去,走廊里倆人一前一後,江予北和陸瑾辰走在後面。

南梔一個頭倆大,光一個陳靖安就夠受的。這回好,一群人都要知道她隱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陸瑾辰到包廂之後進去,陳靖安囑咐他要瓶好酒包裝上送過來,隨後隨着南梔進了老師這間包廂。

莫名其妙多出個人,還是個帥哥。大家面面相覷,還沒等他們疑惑,陳靖安便對着主位鞠了一躬,“老師您好。”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拜師…

說完起身側頭看向南梔,眾目睽睽之下拉住她的手,“我是南梔的丈夫,陳靖安。”

“……”

杜婷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南梔…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今天湊巧碰上就過來打個招呼,希望不要打擾到老師和各位師兄師姐的用餐。”

道貌岸然,這個詞形容他一點不假。

他拉着南梔上前一步,輕捏她的指尖,“哪個是你的杯?我給老師敬杯酒。”

這般親密的舉動落在大家眼裏,確實是…郎才女貌。

南梔指了下自己的位置便到老師座位上添酒,陳靖安拿着酒瓶給南梔酒杯倒滿舉起來。

老師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起身,“請問這位先生可是城東陳家的二公子?”

陳靖安露出慣有的儒雅笑容,微微點頭,“正是。”

這名號不低,都略有耳聞。

“多謝老師和各位師兄師姐對南梔的照料,我以酒答謝。”

滿杯的白酒,陳靖安一飲而盡。

陸瑾辰敲門而入,手中提着的是上好的釀酒。

“久聞徐老大名,今日借弟妹機會得以見面,榮幸之至。”

這一個兩個的,最會打官腔…

陸瑾辰將酒水遞予陳靖安,做自我介紹,“陸瑾辰。”

三個字,徐老便知曉。

他這小徒弟不簡單,認識的都是些名門望族子弟,他在學術界過年,都不曾接觸過此等人脈。

陳靖安等人並未久留,言語幾句便是尊敬,再不走便是無禮…

南梔已婚的消息可謂是炸了整個飯桌,陳靖安一行人走後大家便再也按耐不住,紛紛八卦起來。

她家世不凡這事兒大家多少知道些,但沒想到竟是如此卓越啊!

對於眾人的驚呼,南梔也只是一笑置之。她的家庭,她的丈夫,本就不該是她的談資。

倍受打擊的還要數江予北,不戰而敗,大抵是這麼個滋味兒…

接下來他們這頓飯結束的格外迅速,從前南梔覺着已婚這事多難以啟齒,現在說開了也就那麼點事,倒徒生一種輕鬆的錯覺。

董嘉述那邊聽說南梔也在飯店就來了精神,三番五次探頭瞧這夥人何時散場,一經抓到立馬把南梔給摁住。

陳靖安比猴子都精,把着他這個小白兔媳婦兒才有意思。

南梔捱不過去,只得和老師還有師哥師姐們告別,跟着董嘉述進去。包廂里陳靖安一身西裝優雅的坐着,她過來,他頭都沒抬一下…

南梔咬咬唇,被霍羽拉着硬着頭皮坐到了他邊上。

南梔先前喝了點酒,面色緋紅。董嘉述這就來了底氣,非得讓南梔喝酒。南梔拒絕吧,董嘉述就說南梔能陪同學喝,到這就不能喝了,是不給陳靖安面子還是不給他董嘉述面子…

他這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綁架!

南梔看向陳靖安,那人從頭至尾都沒正眼瞧過她,咬咬牙,接過董嘉述的酒。屋裏的人一看陳靖安這架勢是故意的啊,就連連跟着起鬨,南梔喝了一杯就有下一杯,一來二去的,被灌了好些酒下肚。

陳靖安坐旁邊跟個死人沒有區別,只顧着優雅的品酒香,時不時還點幾支煙嗆嗆她…

南梔本就不勝酒力,又被灌了這麼多的酒,意識逐漸渙散起來,最後到走的時候站都站不穩。

這會兒陳靖安倒是想起這是自己媳婦來,南梔站不穩,他就一把摟在自己懷裏。她確實是醉得厲害,倚在他懷裏都咿咿呀呀的說胡話。陳靖安耐不住她不聽話,直接公主抱起來。眾人跟在後頭起鬨,董嘉述還吹起了口哨,活脫脫像一群流氓子。

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要喝酒,所以幾個人來時開了一輛大金獅,這樣走時候叫一個代駕就行。

陳靖安和南梔坐到最後排,南梔喝多了跟長在陳靖安身上一樣,大家寧可擠一點也不過去湊熱鬧,畢竟…遙望看戲才更有趣…

南梔平時就是小白兔啊,講禮貌知禮數的,現在活脫脫一個煮熟的小瘋兔,也太有意思了吧!

南梔小嘴嘟嘟囔囔的,“陳靖安你就欺負我能耐…”

哎呦,委屈巴巴的語氣,可愛!

南梔不光說啊,她還往陳靖安身上生撲,又抓又撓的,小爪子軟軟的,陳靖安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沉着聲音叫她,還帶着威脅的語氣。

“孫南梔。”

陳靖安果然有震懾力,他一出聲一車人都不敢再看熱鬧,南梔也乖乖的躺在他懷裏,小爪子抓着他的襯衫嚶嚀囈語。

老實了沒兩分鐘,南梔不知道哪根筋短路。一抬頭對着陳靖安的臉生撲過去,逮着他的嘴唇硬親。陳靖安措手不及,靠!他被這個小毛丫頭強吻了?

不過這是什麼破爛吻技,舌頭都不帶伸一下的。陳靖安反手托住南梔的後腦,長舌探入,瞬間掌握了主動權。

醉酒的南梔熱情開放,極度配合,兩人就這麼在車裏來了個法式熱吻?

情濃意蜜之時,懷裏的小姑娘抬手虛弱一推,隨後一聲乾噦,“哇”的一下吐了面前男人一身…

她可真是…出其不意。

虧了剛才陳靖安躲得快,不然非得吐他嘴裏不可…

南梔這一吐便一發不可收拾,瑟瑟的捂着肚子發抖,人又醉着,哭唧唧的嚷嚷着疼,柔聲細語的,叫人心疼。

她沒喝過這些酒,這是被他們給灌壞了…

陳靖安脫了外套把着姑娘摟在了懷裏,眉頭皺成一團,“往醫院開。”

他聲音沉着,車上的都知道,這是心疼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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