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不願醒
洛春花驚駭欲絕，瘋狂用所剩無幾的金針攻向渚清。
小海和另一個小將軍也狂吼一聲，持劍而上。
然而，金鐘罩終是破了。
無數砂石將暖春身子洞穿。
暖春轟然倒地。
洛春花瞧了一眼暖春，淚水瞬間迷住了雙眼。
在三人的攻擊下，渚清身上黑氣暴漲，身子攸地騰空。
“洛春花，今日我要你死！”
渚清仍是這句話，擲地有聲。
“來吧！”洛春花心肝寸寸裂開，眼睛發紅。
她知道，今天是不能善終了。
已經讓暖春為她而死，再不能連累小海與另一個小將軍了。洛春花唇角挑起，毒蟲放出：“小海，你們背上暖春，走吧！”
“絕無可能！”小海瘋了般衝上前去。
“再不走，我們會一起死在這裏的！”
“無所謂啊。”小海看了眼與他並肩的小將軍：“山本，你怕不怕？”
“怕他個鳥啊！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好好好！好個忠君愛國之士！”此時，渚清的攻擊又到了。
這一次卻不是砂石，只是一道道氤氳的黑氣。
小海與小將軍躍至洛春花身前：“娘娘快走！”
兩個聲音重合著。
洛春花只覺得心痛如殤。
“做什麼？本宮不配啊！快走啊你們兩個！”他們才是十來歲的少年，與暖春一樣。
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快走啊！本宮不配你們為我枉死！”
洛春花從兩人間擠出來，揮着匕、首斬斷幾縷黑氣。
然而，終是一縷黑氣刺中膝間。
不過瞬間，洛春花就感覺膝間一陣抽痛。
她單膝跪下，微微低頭一看，只見膝間血流如注，頃刻間暈濕了衣裳，暈濕了地面。
“娘娘！”小海跪下來，想要扶起洛春花。
洛春花反握住小海的手腕。
“娘娘！娘娘，您為什麼不聽屬下的！？屬下讓您走啊！”小海又驚又懼又心疼——他的娘娘，竟然也傷了！為什麼，為什麼娘娘不走？
天下間，除了娘娘與天子，除了我們軍人守衛的大好河山，誰還配得起他的以命換命！
小海泣不成聲，抖着手想要攏一攏洛春花膝間的傷口。
“娘娘，您快止血啊，快啊！”
“不必了……”洛春花唇角挑着，猛地抬頭，眼中如聚着璀璨的光：“渚清公公果然好身手！第三境界的高手，本宮惜命，一向敬而遠之。今日被逼與你交好，心中甚是痛快！”
渚清暢快大笑：“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可惜了，立場不同……顧家明為何不是真的叛變？我是想收你做徒弟的啊，洛春花，我是真心想收你做徒弟的！”
原來是這樣，渚清一再靠近，原來是存了這心思……
可惜，都不重要了！
洛春花一手握了小海的手腕，一手握了小將軍的胳膊，拼盡全力將兩人擲開：“滾啊！本宮命令你們，滾啊！”
小海和小將軍翻身而起，目齜俱裂：“娘娘！”
“滾啊！”洛春花聲嘶力竭。
“都跑不了！你們今天全要死！”渚清臉上儘是凌冽的殺意。
“快走！”洛春花咬牙說了這句話后，將毒蟲放出。
毒蟲看着就是個大黑球，但竟也有恐懼的時候。
它縮在洛春花手心中，瑟瑟地抖。
“我與你一起死。”洛春花鎮定地說著，語氣溫柔。
毒蟲像是聽懂了洛春花的話，不再遲疑，奮力從洛春花手掌中躍下，向著渚清爬去。
渚清依舊將黑氣外放，如箭一樣射穿黑蟲。
黑蟲開始分裂，繼續前行。
小海和小將軍也不再遲疑，飛躍而去。
這一次，他們卻是撿不了奄奄一息的暖春了，他們只是忍了淚，繞過渚清，向著密林中翻下去。
渚清還在對付黑蟲，洛春花掙扎了一下，沒能爬起。
她手中輕揚，無數毒粉向著渚清飄去。
盡人事，知天命。
這是洛春花最後的意識，她別過腦袋，看着躺在血泊中，渾身上下像篩子一樣的暖春。
“對不起，暖春……”洛春花微微閉目，同時伸手撫上微微隆起的小腹。
“對不起，孩兒……”
洛春花身子後仰，淚水至她的眼角，淌在風中。
風中飄來幾句話，零零散散的——
“皇後娘娘……”
“娘娘，我們來遲了！”
來遲了？
不，你們快走！
話已經喊不出口了，唯有淚水長流。
接下來，洛春花就感覺自己做了個冗長的夢。
夢裏，她看到盛宇卿了。
盛宇卿一直守着她，她只消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副清冷的絕色的出塵的，正好長在她審美上的臉。
她還總能聽到盛宇卿流着淚說：“懷着辛夷時，你受盡苦楚。朕便暗暗發誓，三胎時，一定要好好守着你。可結果，朕還是負了你。”
洛春花想去捧一捧盛宇卿的臉，為他撫平緊皺的眉頭，為他抹一抹淚。
她想告訴他：“沒事的，你很好了。還是我太衝動，竟不再等等，給你個解釋的機會，無端跑出皇宮，莽撞行事，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三兒子。若然還有下世，我們便做對平常夫妻，好好守着三個孩子吧……就是不知道，三兒子下一世，會不會願意再投胎於我的腹中，再做一次我們的孩子。”
不過，就是在夢裏，洛春花想說的話，也總是不能盡說出。
總是沒等她開口，盛宇卿就開始忙碌起來。
於是，她的眼前就出現了小海，捧着一大疊文書摺子的小海。
她還見到了雲逍遙，本應鎮守在京都，無論怎樣都不能離開京城的雲逍遙。
不過雲逍遙竟也沒有她所想像的那樣的悲痛。
洛春花覺得，果真是在夢中呢……
在夢境之中，暖春應是還活着的吧。
想到暖春，在夢中的洛春花仍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心痛。
她再不敢睜眼，唯恐一睜眼，這夢境就真碎了。
她便不能再幻想暖春還活着了。
這一日，江州也下了場大雪。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便是陰天，也顯得格外光亮。
只那光亮，卻是毫無溫暖的亮，陰陰沉鬱。
“天子，皇後娘娘再不醒來，臣恐是……”王太醫跪在盛宇卿腳下，戰戰兢兢地伏首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