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惡魔在人間
洛春花回到破廟時，破廟裏仍是劍拔弩張的狀態。
跟在洛春花身後的兩個官差，濃眉倒豎：“做什麼！？想造反不成？”
喝完后，兩個官差又彎着腰，向著洛春花謙卑地問：“皇後娘娘，您大駕光臨，實是安源之幸。這些流民啊，不是成心冒犯您的。”
“無妨。本宮領你們來，就是讓你們收屍的……”
“是是是，他們死有餘辜。屬下等並未瀆職，着實是現下這情形，看不過來呀……”
洛春花打斷了官差的話：“還有件事，本宮要你們做好。”
“娘娘吩咐，我們定當全力以赴！”
“那個女孩，你們看見了。領着他們去驛站住下，將他們好好收拾一番。日後送到瀘州去，由本宮的侍女收留。”洛春花看向張九：“本宮決意收養阿嫵，你願是不願？”
張九驚詫莫名，想是嚇壞了，哆着嘴不敢出聲。
那廂流民們在兩個官差的示意下，跪了下來，向著洛春花倒頭就拜。
張九也忙抱着小兒子，又牽着阿嫵給洛春花磕頭。
“都起來吧。”
流民們站起身來，那兩老夫妻仍是跪着不敢起，抖索着從懷裏摸出那錠銀子來，捧在身前：“皇後娘娘，我們該死啊……”
“給你了，你便收好就是。”
洛春花無意暴露身份，着實是阿嫵的年紀與阿璃相近，一時間勾起了她對阿璃的想念，這才決心收養。
她又問：“張九你是不是仍不信本宮？你不信本宮便罷了，該信官府的吧。前方的驛站，你是曉得的，這兩官差便是驛站中請來。張九，你隨他們先在驛站住下，明日縣衙的人會來接你們去瀘州。”
張九哪裏會不願？
對張九來說，這是改變他三個孩子命運的機會，並不僅僅只是能讓他們活命啊！
“草民謝菩薩娘娘救命之恩！”張九抱一個牽一個，那廂大女兒也跟着張九跪了下去。
洛春花倒也沒有停留，凝了官差一眼。
兩官差又驚又喜的：“娘娘，您安心賑災，安心體察民情，這差使，屬下定拿命來做！”
收收屍體，送送孩子，要什麼“拿命來做”？
洛春花笑笑：這安源已經是與江州交界了，她暴露了行蹤，卻是會留些麻煩。不過也不要緊，快些離開，麻煩便追不上她。
伸手拍拍兩個官差的肩，洛春花將在驛站騎來的馬繩牽在手中。
“娘娘，皇後娘娘，您不與屬下回驛站？”
“不了。保重！”洛春花揚鞭，一騎絕塵。
兩個官差，以及幾十個流民看着洛春花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阿嫵仰着小臉問：“爹爹，天仙真的是皇後娘娘嗎？”
張九微笑着，雖眼神麻木，臉上也儘是不合年紀的皺紋，卻是應得乾脆：“是的啊！是皇後娘娘！只是我們的皇後娘娘才會像菩薩一樣，善待普通百姓。”
“爹爹，那阿嫵是普通百姓嗎？”阿嫵又問。
張九點頭。
兩個官差相互看了一眼，心裏都在說：以前是，現在是，以後卻不是了。小姑娘啊，你一步飛升了。
阿嫵笑着，大大眼睛裏滿是稚嫩的天真：“難怪皇後娘娘待阿嫵好。阿嫵也喜歡皇後娘娘，嗯，一看就很喜歡。皇後娘娘像娘親。”
張九嚇一跳，臉都白了：“莫要胡說。莫要胡說……你娘親哪有那個榮幸像皇後娘娘……”
“可就是像嘛。娘親看阿嫵，同皇後娘娘看阿嫵，是一樣的……”
張九忙捂了阿嫵的嘴，小聲道：“以後可不能這樣說啊。”
“為什麼不能？”
“就是不能。沒有為什麼。”張九求救般地看着兩位官差：“大哥，您教教孩子吧。”
官差吸口氣：“大哥，怕我們是不夠格了。皇後娘娘親口說的，要收養阿嫵。那阿嫵，就是皇後娘娘的義女了。我們不敢教，不敢教……”
洛春花自然是知道阿嫵往後的生活無憂了，她隨口的一句話，那就是聖旨。
只可惜她給驛臣留的信中，以鳳印蓋章，不得不急忙趕路。
否則，她還能陪阿嫵與她姐姐一晚上……
十二三歲的女孩，人生路才剛剛開始，就被人輪番欺凌……
這是災情下造就的悲劇，她一路走來，不知碰到多少。
只這夜的小女孩，是當著父親與弟弟妹妹的面被欺凌的。
此事，與先前初夏碰見的易子而食，都只是災情寫照的冰山一角。
她能做的，也都做了。蝗蟲清除，只待李章台帶領賑災官好好賑濟，大盛來年，便會慢慢回復往前的繁華。
當然，還有個前提，前提就是大盛這時候，不能再起戰火！
而當務之急，就是將顧家明殺了。
顧家軍十萬將士，是與顧家明一道兒成長的。
顧家明一死，顧家軍群龍無首，只要越王杜如晦一策反，必然會有大部分將士重新跟回杜如晦——畢竟，當初他們是杜如晦的城防軍。龍泉鎮，越州，是他們的家。
如今江越一帶，已經歸入叛軍區。
洛春花又棄了馬，換了張人皮面具戴上。
這一段路程，她曾走過兩遍，一遍是被洛雲着，一遍是被叛軍追着，這一次，卻是由她去追別人了。
不過，追別人，與被人追，她都是以身犯險。
神經緊繃著，一刻也不敢放鬆。
沿路打聽着，路人都說顧家軍除了在與瀘州交界處有駐軍外，每個城郭有駐軍外，主力軍應在章門關。
也就是說，顧家明應該在章門關！
就是那個顧家明一戰封神，也成就“殺神”之名的章門關了。
那裏距龍泉鎮，跑馬也就只有兩天的路程……
打聽到了顧家明的所在，洛春花心中大定，同時加快了腳程。
她卻不知，她從瀘州到江州的三天時間裏，初夏等人已經趕到了安源縣中。
初夏眼睛紅着：“驛臣大哥，您快領我們去那破廟中去啊，您請我們喝茶水，只會耽誤我們追上皇後娘娘的時間！”
驛臣頭有些疼：“姑奶奶，您莫要追了，再往前就是顧家明的地界啦。處處都有叛軍，您過去不是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