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節奏
洛都中城霓紅館。
獨屬花魁雲師師的暖閣外。
兩個標緻的丫鬟恭敬的守在門前。
老鴇悄步走過來，低語問：
“師師回來一直都沒有出門么？”
一個丫鬟垂首低語道：
“師師姑娘煉香三天，已是極為疲乏，囑吩我們不可打擾她休息。聽姑娘說，今晚可能還會受到召見，去總督府訓練舞伎。”
老鴇微微點頭，鬆了口氣。
總督府乃是洛都達官顯貴的出入地，舞伎娛客必不可少。一年多前便與霓紅館定了訓練的生意，雲師師擔任總教習。
也只有雲師師才當得起總督府高看一眼。
此時此刻。
暖閣朝外的窗口，飛出一隻羽毛暗淡的禽鳥。
此鳥輕盈若無物，眨眼間已是掠空消失。
大約一個時辰后。
暗羽禽鳥盤旋出沒，飛入中城區總督府內。
又過片刻，已經取到飛鳥傳信的侍者，急匆匆趕往總督議事堂。
盞茶時間后，秘葯書寫的信件，呈現在總督案前。
洛都總督岳碣看完內容，眉間怒意森寒。
“雲師師這個賤婢打的什麼主意？”
“為何指點邱曉機來見我？”
“若是毀我大事，死不足惜！”
岳碣閉目沉吟半晌，怒意卻緩緩消退。
片刻后，他重新睜開眼，屈指輕彈。
一個守門的兵衛恭敬而入。
“你去府外守着，若有一個姓邱的藥材商販來訪，帶他來見，一切從密！”
守門兵卒恭敬道：“是！”
又再過了一個多時辰后。
沈煉一襲灰色袍服，以邱曉機的形象，在侍者帶領下，畢恭畢敬地進入總督私下會客的內廳。
“小民叩見總督大人！”
沈煉大禮參拜。
岳碣坐在上首，冷然瞧着沈煉，目光中殺氣畢現。
廳內的氣氛極其壓抑，宛若侵入寒霜。
沈煉戰戰兢兢地勉強抬頭，顫聲道：
“峒主，我有要事稟報。來得冒昧，還望峒主寬宥！”
聽到‘峒主’二字，岳碣暗含的殺氣更加掩飾不住。
沈煉覺得肌體生寒，如同有千萬尖刺在身前攢扎。
“這就是六品境高手的威風......”
沈煉暗暗加倍小心。
據傳聞，洛都總督岳碣，是六品道術師。
乾羲王朝，最多最盛名的修行者，當然是錦衣衛。
但自從熹帝登基，國師贏得熹帝厚愛，東海‘太上鏡空’道術師這一派，也正式踏入大乾國土，與錦衣衛爭鋒。
洛都總督之權，位屬封疆大吏。岳碣做為道術師一派的代表，坐穩二十年，也是不容小覷。
所以在沈煉看來，眼前冒名頂替的這個女子‘岳碣’，至少也應該是六品境，而且只強不弱。
雖然薪陀也是六品禪僧，但老和尚木訥古板，反而從未呈現六品之威。
岳碣以殺氣威壓，鎮懾着眼前的‘邱曉機’，沉聲道：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逾越本座定下的聯絡規矩？”
“爾等稍微露出破綻，本座的謀划便有覆滅危險。你若說不出本座滿意的理由，便不須走了，在此以死謝罪。”
岳碣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鋼刀絞動沈煉耳膜，甚至心臟都為之砰砰亂跳，血氣翻湧。
沈煉強忍等級壓制，迅速說道：
“我已經收集大量‘朱鳳血髓’和‘魔血秘果’，以此賄賂雲師師，再才有面見峒主的機會！”
“峒主謀划的‘螟零散’，上古奇物缺一不可！我不敢交予雲師師，所以必須面稟峒主，才敢取出呈獻！”
岳碣的殺氣威壓，漸漸放緩一絲，沉聲問：
“你的意思，雲師師引見你前來，其實是受了你的賄賂蒙蔽？”
“是！”沈煉嚴肅回答。
岳碣嘴角一絲冷笑：
“你為何要這麼做？為何要繞過雲師師？”
“我懷疑雲師師勾結錦衣衛！”沈煉繼續嚴肅的說。
“呵呵呵......”
岳碣面無表情的笑了，淡淡道：
“她是本座從小養大的婢女，生死皆在吾手。你當我的面污衊她，已是取死之道。”
沈煉趕緊俯首道：“我手握證據！願意當面對質！”
岳碣森然盯着沈煉，但殺氣威壓，卻又再減弱一絲。
沈煉再次暗松一小口氣。
他擁有‘天龍八音珠’、‘破壁一擊卡’、‘致命閃避卡’，若是事敗逃出總督府還是有把握。
但沈煉的計劃是主動掌控節奏，演好這場戲。
果然，愛玩陰謀的大人物，皆有疑心病。
岳碣沉默一瞬，冷漠說道：
“今夜雲師師便會前來本府，日常訓練舞伎。你想當面對質，有的是機會。本座倒要看看，你們誰在取死。”
沈煉趕緊俯首恭敬道：
“我立即去取收藏的上古奇物，加上證據，呈獻給峒主！若有虛言，不得好死！”
岳碣的殺氣和威壓，再次略減一分，緩緩道：
“你雖是散修，但本座有能力指引你進正宗蠱修‘亘古棺陵’。用心辦事，自然有你應得的恩賜，懂了么？”
沈煉五體投地拜首：“謝峒主！屬下生死相報！”
“去罷。”
岳碣微微閉目，擺擺手。
沈煉畢恭畢敬地離去。
片刻后，岳碣再次屈指一彈。
守門兵卒恭敬而入：“大人！”
“傳我令，霓紅館提前安排教習入府。”
“是！”
守門兵卒迅速離去。
。。
夜幕即將來臨。
霓紅館外，三輛錦繡馬車策馬遠走。
沈煉坐在首位馬車廂內，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原來這就是做女人的感覺......”
他已經提取‘掠奪假身卡’，成為雲師師的形象。
總覺得胸前沉甸甸......晃悠悠......
總覺得下面空蕩蕩......涼颼颼......缺了東西......
而且車廂內還有丫鬟陪伴着他。
沈煉只能維持花魁的儀態，不敢絲毫馬虎。
太難了......
沈煉暗暗腹誹。
如此一路煎熬，終於是駛入了總督府。
立即便有侍者前來迎接。
除了雲師師之外，另有兩個舞藝上佳的霓紅館姑娘同來，做為副教習。畢竟是一門大生意，霓紅館不敢輕慢。
和往常一樣，在侍者帶領下，沈煉和兩位副教習，進入到隱蔽內堂舞場。
但是沈煉進的是左門，另二位姑娘進的右門。
左門內別有洞天，是專屬雲師師的場所。因為是秘密訓練，所以只有雲師師能勝任。
沈煉進入后，又再暗鬆一口氣。
這裏就是他在灰霧窺秘見過的那個廳堂，當初雲師師就是在此間，面見了峒主，講解舞藝。
沈煉打量周圍的同時，暗暗觀察身邊人。
守護這間秘密廳堂的，居然有一位七品境的侍衛首領。
從他背負長劍和氣質上看，沈煉覺得是劍俠修行者。
岳碣出身東海‘太上鏡空’道術師一派，而同樣在東海擁有強大勢力的，則是‘劍寰長城’劍俠一派。
所以這位七品劍俠被籠絡至此，並不出奇。
除此之外，則是兩個八品錦衣衛副手，加二十個精悍兵卒。
這個陣容，守衛此間綽綽有餘。
沈煉暗暗琢磨，按他的計劃，要在此間鬧一鬧，可能要運用不少底牌。
但如若成功，也是值得的！
百名特殊訓練的舞伎，已經到場。
沈煉裝模作樣扯兩句，轉身前往後台更衣。
大約盞茶時間后。
守在此間門口的精悍兵卒中，有幾人皺眉轉頭四望，疑問道：
“什麼氣味？如此難聞？”
兩個舒服端坐的錦衣衛副手，剎那睜眼。
嗡——
刺耳的嗡鳴聲中，像是捅了馬蜂窩。大量漆黑噁心的飛蟻，不知從何冒起，彷彿潮水一樣炸窩漫延。
“蠱蟲？！”
兩個八品錦衣衛副手瞬間驚覺，喝道：
“敵襲！”
“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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